【十六】“誒,表妹,坐這兒乾啥?”林紓一抬頭,來人一身白衣外套,手裡還捧著一堆洋文典籍。“怎麼了?快給你表哥我說說,誰欺負咱們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蛋子了?”林紓沒有心情開玩笑,趕緊掩著臉,擦了擦眼淚,依舊不理來人。那表哥也就沒再耍嘴皮子,低下頭看了看,坐在旁邊。磨蹭了兩下腳,瞥了幾眼一旁的表妹,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太暗,看錯了,總覺得表妹眼睛有些發紅,他也沒多少在意。空氣有些凝固,乾脆就說點啥好了,可是說啥呢?“哎呦,天都黑了,這走道裡都沒什麼人,我還真有點怕,幸好有你陪我。哈哈,我都一大老爺們了,還是怕黑呢。表妹啊,話說回來,好久不見啦,哈哈。我從一開始到現在為止都還沒跟你好好打招呼呢。嗣音的病你不用擔心,本來我還以為肺癌真沒希望了呢,最近她的情況反倒比我預期的好了許多。看我這些書,還有教授也給我張羅著聯係國外的專家。我現在信心可足了!”林紓的心裡“咯噔”一下,老金他們原來不願意告訴她音姐姐的病,原來是這個原因。可真狠啊,連我都不願說麼?所以音姐姐今天竟然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此時的林紓竟然冒出一個想法來:要不是老金橫插一腳,或許就不一樣了。也不會讓嗣音姐姐想出這麼難以理喻的想法來。還有為什麼老金當初又隱瞞林嗣音的病情,不告訴她?林紓腦中早已經混亂,各種不著調的想法全攻擊在了老金身上。越發覺得老金是那麼可惡。“表妹!”旁邊的人忽然一聲嚴肅,林紓才停止了荒誕的猜想。“你是不是受了什麼感染病,我看你呆傻了半天了。”眼前的人仔細端詳林紓的臉,神情認真地一點兒都不像在開玩笑。“表哥,你怎麼了?”林紓的醫生表哥拍了拍手裡的一本書說道:“最近在為嗣音翻找一些資料的時候發現了一些以往不知道的案例。生病常常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怕你也出了什麼差錯。”“可能是最近神經繃得太緊了吧。想到多年不見,才見到你和嗣音,竟然已經是這樣的情況。”林紓的表哥歎了口氣。“現在才坐下來,回憶起小時候。那時候我頭一回放了假在你家暫住,你才半點大,比我小好多,你誰都不粘,就愛粘著嗣音。本來三個人裡頭,我才是最大的那個,可是膽子卻比誰都小,連毛毛蟲都不敢碰。說起來你們倆真狠,還往我脖子裡塞小蟲,嚇得我哇哇大哭,趕回去拚命要洗澡,被我媽給狠狠抽了一頓屁股。”“還有一回,趁著大人們睡覺。你睡不著,拉著我起來,轉悠了半天。還愣要玩火,跑去把門後掛著的衣服給點著了,嚇得咱倆哇哇大哭。後來咱倆一人挨了一板子,後來整整兩天,我屁股疼地下不來地,眼睜睜瞅著你和林嗣音拉著手跑出去玩。那會兒我覺得我這男孩子做的真不如女孩子。”“真是羨慕你啊。”表哥感歎道:“女孩子,挨得打輕。不用成天被大人揪著說‘你是個男孩子’。女孩子啊,還能和女孩子玩得開,真羨慕你們啊。”說到這裡,林紓的表哥若有所思。林紓任由著表哥說起往事,心不在焉,隻聽得進隻言片語,牽強地附會。表哥卻是滔滔不絕,並不在意表妹的舉動,可能是個缺心眼子的大老爺們兒吧。五行不缺,唯缺心眼,所以至今還單身。“表妹啊,林紓?怎麼了,不說話,剛才都是我一人,是不是我話太多,把你給堵回去了?不好意思啊,畢竟也太久沒機會敘舊了。你不會是生我氣了吧?我這人神經比較粗,你不要介意哈。你看你怎麼耷拉著臉呢?彆哭啊,我在呢,嗣音的病雖然沒什麼法子,但我一定會想辦法的。你看她最近身體不也好些了嗎?”林紓的表哥真的是不會說話,又拿林嗣音的病是‘沒法治的’狠狠戳了林紓的心。林紓本來就各種不快了,還被火上澆油,直接就起身走了。留下表哥在原地丈二摸不著頭腦。哼,女人!年輕醫生看著天色,起身打了個哆嗦,抱怨道:“媽呀,就不能等等我嗎?林紓,我還是怕黑的啊!”又趕緊地抱起書往‘研究室’跑。當夜,林紓房間裡亮了個通宵。林紓表哥的研究室裡也亮了一個通宵。那一陣兒,愣是誰也看不到林紓,倒是林紓的表哥頂著個黑眼圈,後知後覺地問嗣音他們——‘我那表妹最近不知道都去哪兒了’。【十七】最近看來,確實林嗣音的身體因為康複訓練有所好轉,但是在藥物治療方麵卻越發不見起色。林紓的表哥也是越發覺得心急,因為這個病越到後期惡化進程越快。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往前走了好幾個月,可是老師那邊卻並沒有傳來什麼好消息。走一步看一步,這病真的是要沒法治了。年輕的醫生有點泄氣,但一想到嗣音這位舊友要承受這麼大的痛苦還依舊一聲不吭地配合治療,就隻有逼著自己繼續下去,翻更多的書,查更多的資料,找更多的人,時常通宵達旦。很多時候,人不過是在和死神打賭,醫生或許是離這個賭注最近的旁人了,一手拉著病人往回拽,還沒有足夠的幫手,一旦脫力,自己的靈魂恐怕也要跟著往下被拽走。可繃得太久了,總也會有鬆口氣的時候。作為醫生,保重自身身體健康也是重中之重,但長期的睡眠不足逼得他隻打瞌睡,頭也覺得昏昏沉沉的。這麼下去恐怕稍不注意就會看錯什麼東西,寫錯什麼,甚至開錯藥吧。當然這都是擔憂的猜想罷了,是否人真有錯手就不得而知了。也或許,林嗣音身體轉好的情況都是回光返照吧。有時候,事實往往在你極儘努力並看到希望的時候,一切情況急轉直下。就在那名年輕醫生熬著夜做著研究,差點因為犯困被油燈燒光眉毛的時候,卻被守夜的老金叫了起來。“嗣音她忽然咳得厲害,吐了好大的幾口血,怕是有些不行了。”一聽到這話,年輕醫生忙奔到病房去,林紓也是連夜趕來。梁思鳴和老金一直在醫院裡奔走打點。當所有人聚到病床前的時候,除了老金還保持清醒地為林嗣音擦去嘴角的血跡,剩下的人都在沉默,林紓更是哭成淚人。太突然了,突發的情況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林嗣音就這麼突然的走了。作為主治醫生,即便他的心理早就做好了準備,也見過了很多人的生老病死,卻也像被人潑了一盆涼水一樣,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該來的終究會來,突然地叫人不知所措。那天晚上過後,梁思鳴反而有些反常,呆呆地能在椅子上坐上一天,也鼓不起勇氣去見妻子。明明在得知確診的時候巴不得天天呆在妻子身邊,哭也要哭給妻子一個人看的說。後事幾乎是老金在硬撐著操辦,老金知道,對於嗣音的想法,梁思鳴也是一時不能接受的,從確診那天,林嗣音就喊了梁思鳴過去,出來後梁思鳴就變得沉默寡言了,林嗣音也就沒再和他提起什麼話,一切照舊。有些話不必問,經曆多了,久了,一看便猜中了,老金就是這樣的人,看明白了也不會多問。“她走的一點兒都不平靜……”房間裡剩下的唯有林紓的慟哭,林嗣音姐姐走了,跟著那段靜好的歲月也走了,林紓隻覺得靈魂都被抽空了大半,栽在表哥肩上大哭。這位醫生也是一怔一怔的,生老病死見過的不少,可當一個與你有所關聯的人在你眼前赫然離去,你又為了他做出不少努力,反而全費了的時候,必然是不甘又悔恨自責的。老金繼續一點一點地收拾血跡,梁思鳴也上前搭著手,畢竟他是丈夫啊。老金看看梁思鳴,看來這家夥也是想通了,從狀態裡出來了,向他微微點頭示意。梁思鳴也靜靜地回應。林紓哭了一整夜,哭累了,睡過去,醒了繼續哭,哭了很久,終於流不出眼淚了。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回憶過去的時光。曾在寂靜的某一天,林紓在病床前念著書,是俄羅斯作家高爾基的《在人間》。“林紓,現在是什麼季節了?”“四月了啊,天氣已經轉溫暖了啊。”林紓停下來回答道,順著嗣音的目光一起看向窗外。時光很靜,歲月流轉。“已是人間四月天了啊。”林嗣音靜靜地閉上眼,聽著林紓繼續念書。許久又聽見她開口說了一句:“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恐怕你會覺得我自私,甚至是恨我。但這是我最後的請求了。”房間裡一片寂靜,沉默了許久,林紓才輕輕點頭,又怕林嗣音閉著眼看不見,跟著輕聲地“嗯”道。心裡願不願意卻又是另一回事。“你說的我都答應的。隻是不要加上‘最後’兩個字。等嗣音姐姐身體好了,我答應你一萬個都行。”眼前的人瘦的不成樣子,但依舊很美。林紓能清晰地看到病床上的人身子單薄地支撐著寬厚肥大的衣服,明明病態的蒼白的臉,可偏偏眉宇間是那樣的溫婉。很難說瘦成她這樣算得上美了,可是事實上,這位病榻上的姐姐確實令人依舊一眼便覺得很美。對於林紓來說,林嗣音永遠是無可替代的存在,乾淨清澈,堅強溫柔。連那三人間的友誼也曾純粹的令她羨慕不已。隻不過啊,林紓終究還是個孩子,可不想長大,也要長大。隻是一時把怨氣全怪在了某人身上,或許想想都是令人莫名其妙的。幾日後,老金和梁思鳴安排好了一切,按著林嗣音生前的遺願,葬在一處無人打擾的清靜樹林,周圍有著一株山茶花。“林紓妹子呢?”老金問。“怕是還接受不了吧,過陣子再問問吧。”老金隱隱有些擔憂,那頭嗣音走的晚上,他隻覺得林紓的眼神刺得他生疼。天色漸暗,陰雨霏霏,林中唯有兩朵黑色的傘花。林嗣音走了以後,老金也悄悄離開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或許更早的,他就已經發覺了林紓麵對他時眼中的異樣。很多事,大家都懂,即便懂,但人也是有血有肉有心的。隻要心裡頭在意,即便是針尖輕點,也會感到刺痛。那時的林紓對老金確實是懷有莫名的恨意的。老金心裡頭都亮堂著的,隻覺得或許是該走了。生活變得落寂。梁思鳴呆呆地站在院中站了很久,老金已經收拾了行李上路了,留下短短一封信,信裡寫了地址,要是以後梁思鳴有什麼事,找這地址便是。客廳中的一切沒有人打理,曾經這裡“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沒了女主人,空了。世事變遷,人各有誌,散了。或許自己也該出門走走了。而同時,那位醫院老教授的房門被敲開了,一個邋遢掛滿胡茬的男子走了進來。老教授知道,擔心的事恐怕已經發生了。“老師,我……我可能真的不適合學醫吧。”“敬良……”老教授喚道。“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所以……”老教授希望能好好勸解這位學生:“敬良啊,人生中總是有很多道坎。你跟了我這麼久,你的脾氣我都知道,想想你第一次接觸手術刀的時候,抖得那麼厲害,後來也挺過來了。”“我明明……老師,我是個膽小鬼啊。明明那麼膽小,還妄圖拿起手術刀救人。”敬良哽咽道:“原本以為學醫可以克服我自己,更是為了治病救人,可到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學醫根本就救不了什麼人,我能治的病真的太少了。甚至連基本都做不到,以往眼見了諸多無能為力的病例,甚至於有時候還在夢中驚醒。都是我太怠惰無能了,即便花上幾個通宵去不停地學也毫無用處。”老教授深知,這個學生是多麼地努力,常常通宵達旦地學習,對病人的病情細致入微地觀察,雖然膽小,但是心細。算是優點也是缺點吧。“敬良啊……你坐會兒吧。”眼前的學生抱頭痛哭:“母親曾說過‘你現在熬的夜,都是當年偷的懶’,現在想想…或許真的是這樣…。要是當年能再努力一點,或許就不是這樣了,或許嗣音妹妹不會這麼走,林紓表妹也不會這麼傷心。要是我……再仔細一點兒,啊,難道會不會我用錯了方法,錯開了什麼藥?……”敬良越說越小聲,說的什麼叫人聽不清,仿佛魔怔了一般。老教授上前抓住學生的雙手喊道:“敬良,敬良!清醒一點,我知道你難過,但不能一蹶不振啊,孩子。”學生止住了嘴,抬眼,視線到處遊移,好一會才聚焦在老教授身上,眼淚卻止不住地下。“我……我真的。……我想,我真的不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敬良所有的五官都透露著絕望。老教授明白了,不再開口勸慰。因為再怎麼激勵學生,這樣的情況下也隻會取得更糟的反效果。老教授深吸一口氣平和下來,說道:“孩子,你平平安安就好。我不會怪你,有時候停下來雖然有些可恥,但有用。人生本來就有很多條選擇,但記住,好好活著。”不知道敬良是否聽進去了,老教授扶起這位昔日的得意學生往外走。很多日後,老教授的另一位學生曾這樣問起:“老師,敬良哥怎麼不跟著您了?您不是最看中他了麼?”老教授沒有多言,放下眼鏡,一手掩麵,歎氣道:“回老家結婚種地了。”“那他還回來麼?”“不知道……,他也有他的人生,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人生。讓我靜一靜吧。”【十八】自從林嗣音走了以後,林紓平複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終於有一天,買了出國的票,收拾好行李,一個人去往曾經林嗣音走過的地方。異國他鄉,有著彆樣的情懷,也有著那個她曾經留學時留下的痕跡。走走停停,用這樣的方式懷戀一個人,心情平靜了許多。兜兜轉轉,竟然在泛舟的時候遇上了熟人——梁思鳴。半晌,梁思鳴才點點頭示意道:“你也來了啊,林紓。”林紓笑了笑,還是有些尷尬,想了想還是答道:“嗯,來散散心。”等下了船,梁思鳴對林紓說:“走,帶你去一家地方吃好吃的。既然咱們都一塊來了,那估計目的也差不多。”梁思鳴頓了頓,放低了聲音說:“那家店,她以前常常帶我去的。”“那走吧……我想知道音姐姐,她曾經喜歡的東西。”林紓笑了笑,又加上一句:“思鳴……哦不,思鳴哥,走吧。”或許像林嗣音那樣的安排並不壞。可如果真的林紓和梁思鳴在一起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又該算是什麼呢?——愛情?親情?友情?之後的旅行,兩人一直並行,不去考慮什麼身份,也不去提及什麼複雜的人文倫理觀念。隻是一心懷戀著同一個人,看她看過的風景,走她跨過的橋,讀她寫過的詩,珍惜她曾愛的人。當旅行即將結束的時候,兩人都釋然了。梁思鳴和林紓提起亡妻的遺願,兩個人還是覺得荒謬。梁思鳴笑著說:“真是敗給你了,沒想到我和嗣音在一起這麼久。她最重要的還是你啊。”或許林嗣音把林紓交給梁思鳴是她最愚蠢的決定,但也是對她最好的保護。梁思鳴已經明白了妻子的用意,而林紓呢,卻不得而知。“不論你是否願意,或者選擇彆人,我都會好好護著你。”梁思鳴放低了聲音,抬頭對著遠方的天空,輕輕回應:“就像你當初為什麼要選擇我一樣。”回國後的林紓與梁思鳴雖然沒有了林嗣音,但生活依舊。兜兜轉轉,兩人算是在一起了吧,並非沒有感情,也並非那麼壞,也有一些小溫馨。對梁思鳴來說,他對林紓的好,更像是愛屋及烏。兩人的感情更像是一種追憶。好像這樣也很好,不過多久的光景,林紓成了梁夫人。一切相安無事,後來還得了一個兒子,梁思鳴小倆口子格外高興,說要去照相館拍照留念。約好了拍照的那一天,梁夫人卻遲遲不肯在房間裡出來。梁思鳴敲了敲門,好一會兒才聽裡頭有人應話,推門一進,看到林紓在收拾一些舊照片。見梁思鳴進來,林紓開口道:“思鳴,我想把嗣音姐姐也一起拍個合照。”林紓想將照片遞給梁思鳴,相冊裡滑落出一封信,夾信的那一頁,有一張四人當年一起拍的照片。“這是?”林紓將信件撿起,上麵寫著‘思鳴弟敬啟’的字樣。“老金他寫給我的。他可能有些話也想和你說,隻是那時候你……要是願意,你也看看吧。”林紓當初一閃而過的反常看來不僅僅隻有老金察覺了的。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人,都是心知肚明。林紓捂著臉,放下信,自言自語道:“原來是真的,嗣音姐姐她對你和老金原來真的像街坊裡傳出的流言一樣的。”梁思鳴說著:“嗣音她很好,對我來說一直很好。她很優秀,也是因為太優秀了……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林紓說道:“你是在安慰我麼?我知道其實我不過一直是替代品吧。”“不是這樣的林紓,嗣音她一直以來最掛念的都是你!”“是姓金的錯吧,他要是沒有橫插一腳。”“你在想什麼呢林紓!”林紓知道這樣不對,可就是忍不住把所有的不好扔在老金的身上,林嗣音很好,林嗣音的梁思鳴也很好,所以都是老金,是他不好。“他要是不虧心,為什麼嗣音姐離開後,就一聲不吭地走了!”不論梁思鳴如何解釋,林紓都聽不進去,這段看似平穩,實則扭曲的婚姻還是開了很大的裂痕。自那之後,兩人的關係就漸漸疏遠了。林紓把自己又一次關進房裡,心裡的事越想越多,越想越亂,精神上的煎熬使得她日益難以承受。“叩叩叩”“林紓,出來走走吧,今天天氣很好。出來散散心。”能不能出來梁思鳴也沒有底。“小桓之說要你陪他一起出門玩,你就當散散心好不好?”“吱呀——”門總算是開了。林紓的臉看起來有些蒼白,也是,大半個月了,都在房裡呆著,誰也不見。也不知是如何了,要是願意,帶她去看看醫生也好呀。說起來林紓那位表哥也是許久不見了,自那之後就鮮少聯係,以後托人打聽打聽吧。“你先收拾收拾,我和兒子等你。”梁思鳴抱著梁桓之站在門口,小桓之肉乎乎的小手伸向林紓,軟軟地喊著:“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