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白嵐和月牙兒好不容易把梁夫人帶回了屋,倆人盯著梁夫人看了半天,金銘算是忍不住了,趁著月牙兒去打水的時候嘀咕了幾句。?“我說這都什麼回事兒啊,什麼毛病?這夫人剛才還嚇得個半死的,現在躺著又笑得這麼欣慰,表情怎麼這麼多呀?不會是裝的故意拿我玩兒的吧?”白嵐歪著頭想:難道她早就猜出我那點小心思了,我演技真的跟老爺子說的一樣差麼?看來最近要收斂收斂了,白嵐拍拍胸口,深吸了一口氣,但這麼做怎麼可能會是自己的風格啊。出來這麼一陣子了,看來時間上要抓緊了,不然陸迅一察覺,自己又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今天上街碰見那小男孩假扮的小乞丐,就是易老爺子出的鬼主意,要不是自己機靈說個隻有老爺子聽得懂得話,可能現在已經被當做小雞崽子給人揪走嘍。畢竟這回的事兒可全是白嵐自作主張,誰也沒告訴。她這性子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不然老易這麼大年紀了,哪裡還能再撿個老實徒弟去?眼前的梁夫人昏睡不醒,但卻閉著眼,躺的一點兒都不踏實,額頭上不停地冒著汗,可偏偏嘴角還掛著一絲微笑,看得人瘮得慌。白嵐決定乾脆加快進度,最好速戰速決,從梁夫人身上下手,比如趁著這會兒梁夫人需要照顧,正好是個機會。等到月牙兒端著熱水進來的時候,白嵐便主動對月牙兒說:“我來吧,你也受了驚嚇,好好休息吧,有我在呢。”又伸手接過熱水和毛巾,並沒有給月牙兒拒絕的時間。“這……”月牙兒照顧了梁夫人這麼多年,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和金銘相處了這麼些日子,倒也不是不行,何況白嵐這一連串的動作並沒有讓她有說‘不’的時機。月牙兒站在原地空著手,猶豫了一番便算默認同意了,退到一邊去看著。白嵐試了試水,有點燙,速度地擰乾毛巾,剛想把擰乾的熱毛巾敷到梁夫人頭上的時候。月兒忽然急著出口提醒道:“金姐姐應該記得試試毛巾的溫度啊。”“對對對,是應該試試。”白嵐這下反應過來:“我這個粗心眼子,還好有你提醒。”想不到月牙兒這丫頭還挺心細,白嵐也就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來。?擦完之後,白嵐盯著月牙兒看了好一會兒,月牙兒被看得渾身不舒服。“金姐姐,你盯著我乾嘛?”“沒啊,看你可愛。”“儘說笑。”月牙兒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白嵐繼續說道:“月牙兒,你跟了梁夫人多久了?為什麼夫人身邊隻有你呀,彆的人都不來看看梁夫人麼?”“我打小就在夫人身邊長大,對我來說,梁夫人就是我最親的人了。倒也不是隻有我一個照顧夫人的,還有少爺啊。隻不過少爺要幫著掌家,也就沒什麼空常來。”白嵐心想:看來這梁少爺還算有點良心。白嵐沉思了一下,問道:“月牙兒,梁夫人對你好嗎?”月牙兒點點頭道:“好,好的不能再好。要是我媽媽在,可能就是像夫人這樣的吧。”“月牙兒的媽媽呢?”白嵐見月牙兒尷尬的笑了一下,連忙解釋道:“我問的直白了一點,你不要在意哈。不回答也沒事”“哈哈,還好,我從小沒見過她,所以你忽然提起,我不免愣住了。”月牙兒頓了一下道:“我猜……可能早就不在了吧。”可能是因為天色變暗的關係,白嵐看不清此事的月牙兒臉上是什麼表情。但話題繼續下去一定要踩雷,趕緊換個。“那……梁夫人這樣子是怎麼回事?經常這樣麼?之前也就聽見她做夢尖叫而已呀。今天怎麼忽然就暈過去了?”月牙兒搖搖頭說:“以前夫人精神就有些不佳,會忽然變了人似的發瘋。那些老街坊就傳言說夫人是鬼上了身,反正我和少爺是不信的,少爺還請人看過了,說是夫人精神過度緊張導致的,就是心病吧。後來夫人就說要搬到這裡來住,可能也是經不住閒言碎語吧。老爺也是,什麼也不說,也不問不管,就這麼由著夫人來了。少爺倒是挺擔心的……”白嵐這下想起來那些梁公子的信件,確實內容都是掛念梁夫人,噓寒問暖。還挺孝順一兒子。“不過夫人到了這兒以後,確實好了不少。隻是,這情況,確實嚇了我一跳。金姐姐還好吧?今天可麻煩到你了。”“沒事兒……”雖說這夫人的毛病並不是一天兩天了,更確切的說,這白嵐來了以後反而出了一堆更嚴重的問題。“月牙兒,你也累了吧,先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看著。”“這,我怕姐姐一個人吃不消呀。我在也好照應呢。”“那我們輪流來吧,你先睡覺去,後半夜我叫你。”“……好吧。你可千萬記得啊。”沒等月牙兒囑咐完,就被白嵐推了出去。“知道啦,趕緊去睡!”屋裡就剩白嵐一人看著,她呆坐了一會兒,忽然坐了起來。“不對啊!我乾嘛要攬著守夜的活啊。唉,都是自己太善良。”白嵐敲敲自己的蠢腦袋,把短路的筋給捋了一捋,四下找個睡覺的好地方。“反正我看這梁夫人一驚一乍的,鬨騰的這一時半會兒也起不來,我不如乾脆睡一覺先。”白嵐不是個夜貓子,習慣了早睡,一覺能到大天亮的那種。要不是老易半夜起來請吃夜宵,根本就叫不動她。房間裡家具也是少的可憐,趴在桌上也不舒服,白嵐這點還是很講究品質的,尋思著乾脆靠著床邊,挨著梁夫人蹭個床睡,反正自己占地麵積也不大,隻要睡覺不犯毛病,也踢不壞旁邊的人。小時候她那睡相,隔壁的陸迅就挨過不少踹,乾脆卷起被子躲得她遠遠地。“行了,就這兒了,還挺舒服。”白嵐隨手從邊上的櫃子裡拿了床小被子,往床邊上一鋪, 躺地下了。“哥,吹個燈。”白嵐睜了睜眼,反應過來,起身滅了燈。看來是有些累了,居然隨口叫了陸迅吹個燈,幸好沒人聽見。【十三】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林嗣音,梁思鳴,還有老金,一同在一個院中住。一對夫婦,一個單身漢,還有個年輕女孩時不時來一塊湊熱鬨。怕不是有什麼關係吧?坊間的人這麼傳言道。林紓心裡有些難受,不知該氣還是該哭,剛來音姐姐家玩,還沒跨進門就聽見有人在一邊指指點點,正想轉身回擊一句,就被一雙手拽著攔下了。“林紓妹妹又來找我玩啦?”緊接著林紓轉頭就看見音姐姐拉著她笑,臉色有些勞累。音姐姐拉著林紓往裡走,湊近她低聲說:“放著他們怎麼說,用不著生氣,咱們過好自己的就行。”音姐姐常常這樣寬慰彆人,也寬慰自己,所以往來與人客客氣氣。林紓很喜歡這樣的一個姐姐,也就放下心乖乖聽了話,不想去搭理那些嚼舌根的人。忽然廚房裡就喊起了一聲,梁思鳴大叫地跑了出來:“媽呀!咳咳咳!”“oh,my god!老金呢!”梁思鳴往腦袋上一拍,剛跑出來又往回折返,不久就見他從廚房裡拉出個滿身煤灰的高個兒。倆人一起彎腰跺腳往一個方向蹦。‘咳咳咳!’“咳咳,老金,你出的什麼鬼主意!早知道你在做飯方麵還不如我用腳做的,我就不會跟著你瞎搞了。”“咳咳咳,”老金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緩了緩,一攤手:“我這人對美食頗有研究是真的,隻不過我在廚房做的都是後續工作,這種切菜燒菜的前奏真的太為難我了。”梁思鳴道:“看你說的,那你就隻會端菜了吧?”“我還會吃菜,彆小看我。”老金兩手跟著滑稽地做了一個扒飯的動作。“……你行,你厲害,真要好好誇誇你……”梁思鳴豎起大拇指誇道。“那可必須的。”老金摘下眼鏡,揪起乾淨的衣角擦起鏡片來,臉上黑乎乎的一片,除了倆眼睛一圈兒顯得特彆白。“哈哈哈,老金你現在這樣子,怕是熊貓失散多年的親戚啊!就是黑白顛倒了過來。”梁思鳴指著老金的臉捂著肚子大笑。前廳裡卻傳來一陣擔憂。“思鳴,金大哥,沒事吧!”梁思鳴眼見著妻子跑了過來,後麵還跟著林紓小姑娘。笑得一臉傻氣地回答:“我沒事兒,機靈的我,溜的快,就是廚房被我們搞得太大的煙,熏得人受不了,跑出來透透氣而已。”梁思鳴說完指著身邊的老金說:“看,這是熊貓親戚!”林嗣音一臉無奈,搖搖頭說:“你這孩子脾氣。”這倆人真是可愛。林紓是笑得前俯後仰,“這……哈哈哈,你們倆……哈哈,你們……我先笑會兒……哈哈哈。”好不容易,算是緩過來了,林紓捂著肚子總算憋出了想問的那句話,“你們倆人……都在廚房鬨騰什麼呢?”梁思鳴撓撓頭說:“這不是因為最近太勞累阿音了麼,所以老金跟我提議要給阿音做些好吃的補補。”老金嗆著嗓子,一邊點點頭。林紓確實覺得,自打這次進門就覺得音姐姐氣色著實有些疲憊,想必是最近有諸多事宜顧不上,前陣子還聽音姐姐說要抽些空去編寫書籍文章,有一堆要翻譯的典籍。“本來我看老金說的信誓旦旦,還吃過不少洋玩意兒,肚子裡的洋墨水還多。覺得一定靠譜,沒想到他跟我一樣,對於做飯一竅不通。不對,至少我還能淘米生火的。”老金擺擺手說:“我還能擇菜呢。當年我也是個食品界當街一哥好嘛!擺攤賣過不少水果花生好嘛!很多人來買我的東西的好嘛,尤其是那些姑娘小姐,各個都來了又來。靠的全是我的人格魅力。”梁思鳴作恍然大悟道:“哦,原來靠的不是手藝嘛!要是我出馬,保證也能哄一堆小姐太太,天天不帶重樣兒的。何況我這個顏值,這個新鮮度。”說著一指老金那塊老臘肉。“好啦好啦,你們倆。”此時的梁太太插話道:“都多大的人,兩個加起來都半個多世紀的人了,還貧。知道我身體不適,還能記著給我做好吃的,真的是謝謝你們了。”梁太太看了看冒煙的廚房,無可奈何地歎氣。剛想往廚房裡去,就被嗆得捂著胸口咳嗽不止,看起來咳得很厲害,不僅僅是因為嗆到了。剩下的三人忙上去將她攙扶下來。“音姐姐,你怎麼咳得這麼厲害?”林紓關切道。“哪裡有,咳咳,隻是嗆得厲害,胸口有些悶——咳咳,喘不過氣來。”梁太太指了指老金和丈夫說:“他倆剛才不也這樣麼?咳咳——”“不一樣啊,阿音。明明你都要咳出嗓子了啊,看著都比我們倆嚴重。”老金皺著眉頭,“你這身體看來是真的不好了啊。”老金轉頭看了眼梁思鳴,眼裡有一絲責備。梁思鳴有點發慌,拉著妻子的手問道:“阿音,你這些天太累了,先好好休息吧,彆再管招待人的事兒了。”就不該成天來這麼多客人,家裡的女人就一個,事兒都忙不過來,還要空出精力。“要不咱們請個人來幫音姐姐唄?”林紓提議道。梁思鳴臉上反而露出難色,看了看妻子說道:“這要看阿音同不同意啊。”林嗣音卻擺了擺手。雖然梁思鳴夫婦的出身並不差,但在經濟上,二人皆認為自己已經成家就需要獨立,不靠家中積澱才是。在成婚後,除開現在購置的房子,還有生活開銷,實際兩位少爺小姐過得也並不算富裕。連他們寫文章賺取一些稿費也是為了貼補家用。隻不過貧寒也好,富貴也罷,人到了一定境界,不論大起大落,都是一樣過的。林紓知道音姐姐有她的顧慮,抬眼看看其他二人:“音姐姐這樣多久了?她身體可是一直都不好的啊。”梁思鳴撓撓頭道:“有一陣子了,也怪我粗心,還都是老金心細提醒的。”“也沒事的,隻是一些小問題,所以我也就沒和思鳴提,休息休息就會好多了的。”林嗣音幫著解釋道。“那不成!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音姐姐,你還記得我的表哥嗎,就是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小時候可膽小的‘膽小鬼表哥’,他在外學醫呢,聽說最近要回國,說是打算調到這邊的大醫院來了。我可以帶你去找他問問,看看你這毛病需不需要什麼藥,怎麼治得好。”林紓有些急了,音姐姐身子虛是她打小就知道的。林嗣音拍拍林紓的手,笑道:“哈哈,是那個成天被你欺負,還因為你頑皮玩火,反而替你挨了打的那個表哥?”林紓點點頭。“很厲害呀,都成醫生了。不過不了,我也沒那麼嚴重啦。林紓你不要多心,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隻是我的情況還沒到那個程度,好好休息就夠啦。”“真的?”林紓盯著音姐姐的眼睛發問。“真的,騙你是小狗。”“我們家阿音才不是小狗!是賢妻良母,還是個才高八鬥的新女性哩!”梁思鳴鼓著嘴喊道。“呦呦呦,我牙酸。”老金邊說邊捂起耳朵。“我這個single boy不懂你們這些couple的調調。”“牙酸還捂耳朵?”梁思鳴嫌棄道。“你在一旁忽然喊的我耳朵疼嘛!”老金對著梁思鳴的耳朵大聲地喊了回去。期間林紓好像還隱隱約約注意到老金往梁太太看了一眼。“哇呀呀,你個單身小老頭兒!”梁思鳴捂著耳朵和老金大眼瞪小眼,兩個人都很幼稚。林紓看著二人咯咯笑,所有的人她都很喜歡,尤其是梁思鳴夫婦,林紓真羨慕嗣音姐姐有這樣一位有趣的丈夫。院中的三人,關係依舊是那麼和諧。隻不過對於林嗣音的身體狀況,漸漸令林紓產生了彆樣的不安,又或許有些事已經不像最初那樣單純了。自那之後林紓依舊時常造訪這三人的院子,隻不過因為年齡漸長,家裡為了子女能有更好的將來,安排了林紓去國外留學。隻是因為舍不得,林紓推脫了好久,直到那院中的留洋三人組又哄又騙,林紓才下定了決心,要成為像音姐姐那樣的女子,總算踏上了人生的征程。“嗣音姐姐,你可要給我寫信呦。對了這是我先前提過的那位‘膽小鬼’表哥的聯係方式和地址,你要是有什麼情況就告訴他啊。可彆想不起來,小時候隻要一放假就會來的那個就是這表哥,你也知道的。”林紓走前叮囑道,那一陣她已經感覺到,音姐姐的咳嗽不僅沒有變好,反而加重了很多,越發令她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