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死亡真相(1 / 1)

進宮這些年,司徒漪早已不是當年不諳世事的流浪女,但她從沒有想過,當她第一次真正麵對關係那般近的人的死亡時,會有這麼大的悲痛。當年瑾貴妃和何昭儀明裡暗裡鬥的如火如荼,但司徒漪見識過的最狠手段也不過是瑾貴妃找到了由頭,光明正大的令人掌嘴何昭儀,她們私底下也許有更加黑暗的鬥爭的手段,但司徒漪沒有親眼見識,更沒有參與過,感觸沒有太深。周貴儀不同,她進宮半年多,待人和和氣氣,從不與人起爭執,後宮幾人,除了關係相對親近的許順儀,司徒漪最樂意跟周貴儀打交道,可是現在,這個年輕的女子已經躺在那裡,麵部儘毀,連死亡都要帶著半殘缺的臉。司徒漪第一次真真實實的意識到,後宮的無儘榮光之下,藏滿了看不到的齷齪和醃臢,而自己,正是其中一員,她想安穩過日子獨善其身,不代表其他人都這麼想。周貴儀自儘前似乎好好裝扮了一番,身著華麗宮服,露出外麵的雙手白皙乾淨,指甲飽滿圓潤,上頭的顏色光亮如新。司徒漪站在床前,她想掀開周貴儀臉上的帕子看一眼,可想到下麵的臉是她曾經熟悉的人,司徒漪怎麼都提不起勇氣伸手。靜靜的看了片刻,司徒漪屏住呼吸,鼓足勇氣將胳膊伸出去,輕輕的揭開遮住周貴儀臉龐的帕子。白色的帕子遮住了死去之人的遺容,也遮住了醜惡的那些東西。司徒漪眼睛發熱鼻子發酸,用力咬住牙齒,才忍耐住沒有讓眼淚流下來,如果她的臉變成周貴儀這副樣子,她還能安然活著嗎?不知道是什麼傷了周貴儀的臉,皮肉幾乎都翻了過來,整張臉沒有一處好的地方,安靜闔起來的眼皮依然看得出來肌膚勝雪,可除了這雙已然沒有任何生機的眼睛,司徒漪一時間竟然無法辨認出這人就是周貴儀。以前那麼美貌的女子,若是從銅鏡裡看到自己變成這般模樣並且以後都好不了,會是怎麼樣的心情,司徒漪都不敢想象。連著吞咽好幾下,才將淚意強忍住,司徒漪打算對周貴儀行個禮,當作最後對她的送彆,緩緩彎膝蓋的時候,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竄入司徒漪鼻子。司徒漪愣住,維持彎膝蓋的動作,使勁吸了吸鼻子,好像……的確有一種若有似無的香味,而且,聞著還有點熟悉。朝周貴儀的遺體再靠近些,那股味道貌似又沒了,司徒漪皺眉,站在那裡盯著周貴儀臉上的帕子看。周貴儀死的非常突然,除了皇上皇後和司徒漪,其他後妃都是在周貴儀入棺後才收到消息,不管心裡怎麼想,麵上還是要維持基本的客套禮儀,紛紛過來吊唁,如此熱鬨了好幾日,等到周貴儀被抬進她的陵寢,後宮才又一次陷入了寧靜。時間往回倒兩日,司徒漪坐在梳妝台看著銅鏡裡的自己,隻是短短幾天時間,她憔悴了很多,雙眼向下凹,眼瞼下烏青一片,嘴唇也乾裂到蛻皮,猛地一看,老了好幾歲。萍兒在一邊給她梳頭:“娘娘,您最近都沒休息好,這麼晚了,還要去籬秀宮做什麼?”周貴儀的喪禮辦完後已有五日,司徒漪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周貴儀的死給她造成極大震撼,每當晚上睡在床上,她腦子裡都能浮現出周貴儀被毀容後可怖到極致的臉,還有周貴儀活著時笑著跟她行禮的模樣。儘管一直身在後宮之中,司徒漪卻是第一次真真實實的知道,她如果想好好活下去,除了幫皇帝看好後宮之外,也要有一些其他手段,不然,真的會跟周貴儀一般,有一天死了都不知道為何而死。頭發梳好了,司徒漪站起身:“本宮去瞧瞧許順儀。”許順儀是宮裡跟司徒漪走的最近的一位,司徒漪從沒有與人結盟的想法,但有個稍微談得來的人也是好的,因此,司徒漪和許順儀經常互相走動,隻是最近半個多月時間宮裡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司徒漪忙忙碌碌不得空,和許順儀已經許久沒有私下說過話了。見司徒漪主動來宮裡看自己,許順儀十分開心,拉著司徒漪的手說個不停,司徒漪不打擾她,安靜的聽著,直到許順儀自己停下來,好奇的看她:“姐姐為何不說話?是不是不開心?”司徒漪看她一眼:“周貴儀去世不久,本宮無法開心。怎麼,妹妹很開心麼?”“當然不是。”許順儀慌忙擺頭,“妹妹不是這個意思,姐姐不要誤會。”司徒漪淡淡道:“本宮有些悄悄話跟妹妹說,妹妹可否讓你的宮人都出去。”“當然可以。”許順儀使了個眼色,近身的小霞立刻帶了人出去並把門關嚴實,正廳之中隻剩下司徒漪和許順儀二人。安靜了許久司徒漪都沒有主動開口,許順儀略帶不安的笑道:“姐姐有什麼話要跟妹妹說?妹妹一定知無不言。”司徒漪轉臉盯著許順儀嬌俏的笑顏,緩緩問道:“妹妹,真的會對本宮知無不言嗎?”許順儀歪過腦袋,一派天真:“當然啦,宮裡妹妹跟姐姐關係最好,妹妹自然什麼事都願意告訴姐姐呀。”“那很好。”司徒漪輕輕頷首,依然盯著許順儀的臉看,不讓對方一絲一毫的情緒逃過自己雙眼,“周貴儀為什麼會毀容,進而導致了她的自儘,妹妹能告訴本宮麼?”正廳的氣氛仿佛一下僵住了,許順儀僵了片刻,反應過來後滿臉疑惑的問道:“姐姐問的這個問題,妹妹如何能知道?那日妹妹得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周貴儀已經去世了啊,這點淑儀姐姐和皇上皇後都知道的吧?”“本宮和陛下還有皇後娘娘是都知道,可本宮現在所問,是周貴儀為何會尋短見。”司徒漪見許順儀想垂下雙眼不看自己,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強迫她跟自己對視,“這個疑問,相信隻有妹妹可以回答本宮。”話說到這裡,許順儀再蠢也聽出話外之音了,她的下巴被司徒漪緊緊托住無法動彈,隻能跟司徒漪對看:“姐姐,您的意思妹妹真的不懂……”司徒漪逼視著許順儀鎮定自若的雙眼,不打算讓她有逃脫自己眼神的時機:“是麼?那麼,本宮來幫你好好回憶一下。”許順儀動了一下,不太自在的笑。“周貴儀為何毀容本宮是不得而知,但是,周貴儀毀容後為何那般著急自儘,本宮卻略知一二。”許順儀:“妹妹願聞其詳。”“當日,周貴儀毀了容,你借著看望她的機會,告訴她,她的臉永遠也好不了,即使活著,她也隻能用那麼嚇人的樣子去侍奉陛下,去麵對後宮眾人。”司徒漪淡淡一笑:“你大概不知道,周貴儀麵部受損後,皇上為了不讓她受刺激,下令將毓秀宮所有銅鏡都收起來。”許順儀瞳仁微微放大一點,立刻又恢複正常。“本宮在周貴儀寢殿裡發現地上濕了一大片,覺得很奇怪,問了周貴儀近身侍奉宮女,她們說可能是周貴儀不小心打翻了臉盆,盆裡原本有水用來給貴儀洗手,我猜,你是沒有在裡麵找到鏡子,強迫周貴儀用那盆水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周貴儀一時難以接受,將水盆打到了地上,虧得貴儀寢殿內有一大甕冰塊,水沒有全乾。”許順儀笑了:“娘娘,隻憑這個就說是妹妹所為,未免過於一廂情願。是,知道周貴儀出事後妹妹去看過她,可那是去安慰貴儀姐姐的。”“本宮知道你必定不會承認,事實上,你離開後,周貴儀什麼話都沒有跟宮人們說,隻說自己要歇息,把自己關在寢殿之中,後來宮女有事需要請示,過去後覺得不對勁,才發現周貴儀已經自儘。”司徒漪沒有漏掉說這話時許順儀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是的,姐姐您也看到了,妹妹的確是冤枉的。”司徒漪捏著許順儀的下巴久了手酸,便鬆開了手,繼續說道:“你方才沒聽到麼,周貴儀因為極怕熱,每到夏季,她會在宮裡備上許多冰塊用來降溫,這些冰塊,不僅讓水沒有全乾,還很好的保存了周貴儀身上的證據,讓本宮猜到你與此事的聯係。”許順儀甜美的笑容漸漸收斂。“對了,本宮問問妹妹,本宮先前送你的‘塗醉’,妹妹可喜歡?”正說到要緊處,司徒漪忽然改了個話題,扯到化妝品上頭。許順儀點頭:“很喜歡,妹妹謝謝姐姐。”“妹妹大概不知道,自從上次陳貴儀指環事件後,宋貴儀覺得‘塗醉’不吉利,稟告陛下後將所有‘塗醉’都封起來送到了內務府,沒有再取用過;而另一位被陛下賞賜過‘塗醉’的是周貴儀,本宮特意問過她的宮人並在毓秀宮仔細查找,周貴儀的‘塗醉’從未開封,還在盒子裡好好放著,從未用過。”許順儀臉上掛的微笑終於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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