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端入局(下)(1 / 1)

顧事簡言 鰻魚Tech 1270 字 4天前

良久。“我、大家,都很擔心你。”跟自己糾結完了,簡述最終還是變扭地開了口,話語說到後頭似乎有些習慣的坦然,強裝鎮定似的恢複了他一貫的淡然,可惜不夠穩定的語速出賣了他。這人真是,自己需要關心的時候打死不收,她需要關心的時候又不怕死湊過來,變扭的不知道怎麼說好。顧謹然不由失笑。而她隻是在預定的站點下了車,一步步走向既定的歸途。可是為什麼,依然會覺得還有力氣前行呢?顧謹然收好那一背包東西,斂了腳步等她後頭那個旁人看不到的家夥。即便她清楚,自己隻要揣著他的手術刀,無論甩他多遠,那家夥都可以瞬間出現。而肩上乖巧了一路的二白此刻發出細碎輕微的嘰啾聲,沒有安慰的句子,卻比所有安慰更暖,更輕,更軟和得讓她想哭。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自嘲地這麼想,卻甩了甩頭佯裝無恙,勉強自己作出最習慣的模樣。再怎麼說,這個時候都不是什麼難過的好時候。屍體被火化了,看來交警介入調查的結果是個意外,雖然這個火化的時間實在是快得不可思議,但是,除了隻能接受這個結果又能怎樣呢?情緒的紊亂會導致整個人像是之前那樣無法正確行動,並非合適的結果。顧謹然停住了。……她是知道自家這塊兒被劃為拆遷地了沒錯,但她沒聽說自家是釘子戶呀。不論如何,還是先回家看看吧。她這麼想著,一步步踏上那幢再熟悉不過的老式居民樓,等真正走到門前時,步調不由放緩。她在一扇門前站住了。那門不新,卻也大概算不得陳舊,隻是樓道裡灰塵大,覆蓋了一層。倒是旁邊一個老舊的鐵信箱看起來已經有些破了。就在這充斥著陰暗飛灰的空氣裡,顧謹然無聲的轉動著鎖。幾乎同一時間,簡述安靜地出現在樓道無光的陰翳裡,神情淹沒在晦朔的光影裡,看不分明。而這一事實她偏偏清楚的很。真要說起來,可能這就是直覺?哢噠。門,開了。當顧謹然真正被刺痛的熟悉感環繞的時候,她反而在漸暗的天色裡,一點點冷靜下來。……沒有人。果然沒有。她把自己先前那些奢望全部打散,隨即,著手收拾起家裡來。當天幕徹底黑下來的時候,顧謹然也下意識地將有些亂糟糟的家裡收拾了一遍。即便“一個人收拾掉剩下的一切”這種行為,就已經足夠讓人難過。許久未回來了,家裡還是老樣子,總是亂糟糟的。父親常嘲笑她說,這家根本是個糙漢宿舍,而她一般就接著這話反諷說都是他教出來糙漢……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她一時間竟怔忡著不知道做什麼好。愣了一會,還是先從儲藏室找了個老舊的竹籃子,衝衝乾淨墊了些舊床單什麼的,把二白從肩上抱下來放進去,觸手是柔滑的羽毛質感。那大白鵝似的鸚鵡倒也聽話,低聲叫了幾聲,調整了一下姿勢,就安分不動了,隻用一雙黑豆子似的眼睛滴溜溜打量著四周。簡述從剛剛跟著進門開始就顯得沉默而局促,有些束手束腳不敢亂動的感覺——這家夥平時可是習慣了走著走著就飄起來的,可怕的很。而且還不管你有沒有牆,反正他撞不到直接穿過去的。房間門被敲響了。顧謹然用手環抱著膝蓋,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坐在床的角落,沒開燈。在昏暗而寂靜的空房間裡,整個身影委屈得不得了。沒有得到拒絕,簡述等了一會飄進房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沒有表情,也不需要什麼表情。大概就是這一秒,就是這樣的一副畫麵,讓他幾乎沒有選擇的餘地。真是,讓人沒辦法。簡述捏碎了一張符紙,然後走上前,伸手碰了碰顧謹然的肩。其實本來是想要拍的,然而動作太輕太緩,便於是真的碰到的時候,大概已經不能叫拍了。顧謹然抬頭看他。誰都沒說話,但是簡述隻是站在床邊無聲的望著她,下意識抬起手,卻在半空觸到了什麼似的急遽一縮,緩緩地想收回放下:“你……”開不了口。問不出你怎麼樣好點了嗎,也不習慣表達關心。顧謹然卻全都點解了似的,朝他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事。然後——她低著頭,卻伸手抓住了簡述還在半空的手。硬生生強迫對方與自己對視。仰起頭,聲音格外的冷靜,冰冷得全然不似她自己,明明是在仰視,氣勢卻逼得讓人無處可逃:“簡述,事到如今,跟我說說你的目的是什麼吧?”他似乎是不解似的,微微偏過了頭,那張素來淡漠的臉顯得微微呆愣,反而顯示出意外的反差萌。“從用手術刀救我開始……”顧謹然繼續道,聲音還在微微打顫,可是那種異常的冷靜感太過濃重,尖銳得強勢而不可忽略,“不,應該說,從一開始開始,你就對我異常的好。”“我對你很好嗎?”“嗯。”“那就好了。”……啊?顧謹然抓緊的手遽然一鬆。簡述卻好像找回了應有的表情,隻是坦然地想要順利結束這個話題。但顧謹然顯然不讓。她又重新抓緊那隻沒有溫度的手,阻止對方脫身抽回,“可是這世上,沒有什麼無緣無故的好吧。我是說,從你見到我開始,態度與旁人就不一樣,我幾乎可以排除你是認識我之後對我產生的好感。”所以更讓人起疑。顧謹然並不是一個喜好亂猜疑的人,但是簡述似乎從見到第一麵開始就一直保持著這樣一個態度,實在有些不合常理。他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但似乎她不明白什麼,他都會儘力詳述。“因為你是王寧的學生。”簡述卻給了這麼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在看到對方表情不太滿意的時候,隻得又補了一句,“所以某種意義上,也是我的學生。”……啥?顧謹然似乎完全沒意料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當即什麼想法都沒有,隻是徹底鬆了手,任由對方抽回。“你想哪兒去了?”簡述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失笑,這家夥平日裡一副冷淡的神色,沒想到笑起來倒是添了幾分柔和的色彩,硬生生把固有的淡漠融成了禁欲氣息,大寫的好看,“我是說,我曾是西南警校法醫學教授。”啊?這下輪到顧謹然徹底宕機了,歪著腦袋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除卻剛剛抓住簡述的那隻手,另一隻手還呆呆的抱著膝蓋,整個人一動不動的,似乎石化了 。所以初次見麵時,沒由來的熟悉感。所以看他工作時,不自禁的認同感。所以……即便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也依然默認任由他跟著的親近感。於是一切都好像有了答案,又仿佛,他本來就已在最終的答案裡。原本緊張而嚴肅的氛圍此刻硬生生被倒騰成了師生見麵會,整一個輕鬆裡透著點詭異。被這麼一打岔,顧謹然顯然也找不回原來的那份心情了。即便難過依然不可能瞬間清空,但至少,她終於又有了站立的力氣。“簡述……”“嗯?”“簡述。”顧謹然調整了一下坐姿,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微微抬起頭,很用力地一字一句緩慢而認真地開了口。無論是內容還是語氣,都如埋藏萬年的古井寒冰,令人心驚。她說:“我懷疑,我父親的死,不是什麼交通意外。”句末,語音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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