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直接進行總體梳理吧,再有需要交流添加的內容,直接在討論到的節點提出就是了。”簡述一步步走到會議長桌前頭的小白板前,拿起記號筆就開始寫寫劃劃。就像是習慣了思考時走著走著飄起來一樣,明明可以直接施加力的東西,簡述反而又習慣上手去拿——至少,視覺上看是拿。明明碰不到,應該是握空的感覺才對——顧謹然有時候一時忘了這回事想去拍他的肩,就落了個空,對抓空的感受十分深刻。深刻的討厭。他卻非要堅持製造親自動手的假象。還真是個怪家夥。首先是幾位死者共同的死亡特征,簡述概括地寫了幾個詞隨即劃線引向“奪魂、水晶蘭”以及“安眠藥”這兩塊內容。隨即,又從“奪魂、水晶蘭”這一板塊發散出了“腐殖土、菌絲”,“安眠藥”引出“高逸帆”。另外又單獨寫了“嬰靈、夭折”,不確定地在這塊內容和高逸帆之間劃了線。“我剛剛就想說了,我在醫院還查到另外一件事。”塞西爾在地上蹬了一下,把整個人都轉過正麵來,乖巧糯聲彙報道,“他那天體檢其實非常偶然,本來是陪他女友去查婦科病的。還聽到那些護士討論說這小夥子癡情,女友曾經遭了侵害墮過胎,他還不離不棄到處帶她治療遺留問題。”“誒?這會不會和前段時間才他突然回來……誒?”話說一半,被簡述突然的大聲打斷。“高逸帆的那個女朋友,電話有嗎?”什麼東西才寫了一半簡述突然丟下筆,甚至連伸手“丟”都不願意再演了,語速完全高於他正常的冷靜調。“……有的。”塞西爾不愧是高級黑客,聞言幾乎是下意識就一轉椅子敲起了鍵盤,沒一會就報了一串數字出來,專業性一流。飄在半空的手機幾乎是同時自己撥打出去。嘟……嘟……沒人接。“到底怎麼了啊?”林小巧終於說出了廣大人民的心聲。“高逸帆的呢?”簡述不答,隻是又問。就在第二個電話正撥出的時候,簡述又用力量浮起那個記號筆,讓它潦草地把剛剛寫了一半的東西寫完。是“藥堂”。“安眠藥”,“嬰靈、夭折”,“水晶蘭”,甚至還有剛剛飛快添的“不孕不育治療”,全數指向“藥堂”。這麼說起來,剛剛他拿報告進來的時候,確實是正好撞見塞西爾彙報的撿到水晶蘭的地點:隔著吃飯的地方兩條街,一個滿是藥草的院子……藥堂。糟糕了。顧謹然也意識到,她之前沒有注意到自己詢問老板有沒有人買安眠藥居然被回答了這件事本身,就順利得有些異常。隻是她被藥堂老板那個八卦熱心的市井形象欺騙了。是她被誤導了。而飯桌上的那個遺留問題,那些都是第一次來村子的遇害者,她們或許都是來治療的。因為這個原因不願被彆人知道,所以她們都隱瞞了來意,而且肯定都是一個人前去治療的……不好,那個高逸帆的女朋友,或許就會成為下一個犧牲者!“現在走,我們去那個廟!”難得,老板也提高了語速。陳乾,顧謹然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反應過來,林小巧則還有些呆呆的。隻是聽了陳乾這句話的聲調,知道事情多嚴重了,迅速準備好出門。整個工作室的成員們,幾乎在反應過來的這一瞬間一掃剛剛的悠閒放鬆,高度警戒起來。整個空間都仿若沉重幾分,空氣被看不見的東西壓得稀薄。焦慮。情緒像是墨汁一樣,一經入水便在刹那間暈染開去,渲出整一個灰暗沉悶的嚴肅氣氛。“喂,高逸帆嗎,你女朋友在哪裡,是不是去藥堂治療了?”電話接通,簡述直接這麼問。一麵用力將電話湊近臉,一麵還沒忘給自己加上個障眼法再出門。“你誰啊你,神經病吧。”對麵人十分不買賬。倒也難怪,一個陌生人這樣說話。“不是,你聽我說,她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陳乾趕緊伸手捉了手機過來補救,傳來的卻是一陣忙音。好麼,這直接當騷擾電話掛了。沒辦法了。一行人匆匆忙忙上了車,一路飆車,估計被照了好幾張照片罰了不少分。“悠著點啊老板,你今年的駕照分再扣的話,駕照都要被扣沒了。”林小巧才開了一米米窗戶,登時被風吹了一臉。“不會,攝像頭壞了。”老板依然是語調從容的優雅模樣,隻是他依然在一路狂飆。也該感謝工作室和那個村莊地方偏,路上本來就沒什麼車,這才容得他飆那麼快了。“啊?”林小巧歪過腦袋,不解凝視,“你怎麼知道的?”“我弄壞的。”“……”“剛剛。”“……”不得不說,身為一介大工作室的老板,就是有那麼些獨特的個人特質,讓你歎為觀止,然後,望塵莫及。幾個人匆忙趕到村子的時候,時間依然還是過了半個小時。似乎大家都特彆清楚這件事的嚴肅性,所以沒有浪費任何時間地,四個人很自然地兵分兩路。一路直接去廟宇蹲人,一路去藥堂一探究竟,也省得撲空。而塞西爾作為黑客,自然還是留守基地隨時定位和資料查找,發揮他最大的作用。顧謹然作為最需要保護的弱小普通人,直接和老板劃在一組去藥堂,林小巧和簡述則負責去廟宇。這個目標地點的選擇也有之前簡述在藥堂感到不適的經驗教訓考慮,這要是依然去了就狀態糟糕的話,不如不去。後方,塞西爾實時監控兩方具體情況,並隨時聯係另外一邊。這個後備措施起到了巨大的效果——尤其是,當陳乾和顧謹然很快被藥堂的迷霧給暫時困住,而林小巧在廟口就聞到了生人氣息的時候。藥堂是關著門的,兩人是從後院翻牆進入的。可就是這一下,就驚呆了。麵前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霧,將人整個吞沒其中。回過頭,竟然再看不見牆——而且也不是障眼法,伸手,摸不到任何東西。幸虧顧謹然方才為了避免意外死死拽著陳乾的手臂,現下才沒有被分散。現下四周全是白霧,兩人也不敢貿然亂走。“怎麼回事?這裡難道還有能創造小世界的東西存在?”陳乾顯得比她還要吃驚,看起來,這個術法怕是高級得超出了他的想象。“喂,聽得到嗎?”突然,還沒等兩人意識過來發生了什麼,隻聽電流輕微的哢噠一聲,塞西爾的聲音就貼心地響了起來。依然是那個五好少年乖巧的帶著軟糯感的聲線,但是此刻卻正經得不帶任何一絲睡意,同時傳過來的還有敲擊鍵盤的嗒嗒聲,“信號稍微有點受法力場擾亂,但是程度很低。你們現在的位置處於那個小院正中間,距離你們翻下來的那道牆隻有十米距離。”原來隻是這樣,陳乾剛剛皺起的眉登時鬆開了:“沒事,應該隻是有人在牆內擺了一道長形的小法陣。”“這樣啊。”雖然對這方麵毫無認知,但是既然老板說話了,怎麼說還是要回一下的,“所以這裡隻是一個拖延時間的陷阱嗎?”院子很小,兩人無視迷霧之後加快速度,很快逛了一圈。而藥堂的房屋大廳裡頭,全是空蕩蕩一片,沒有人。“嗯。”陳乾這樣回應了她,然後拿起胸針似得裝置按了一下,就開始講話,“塞西爾,查一下小巧那邊的情況。”“發現目標。”塞西爾的語速加快了很多,在陳乾還沒有來得及說清楚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如實彙報情況,“在第一現場發現目標,同時另一方信號遭到擾亂,法力場強度中等。”中等擾亂,雖然還不至於斷開聯係,但是隻能說,聲音影像很容易卡殼滯後。實時記錄裝置是經過法力加持特製的,比正常的電子儀器的抗法力場乾擾能力要強得多,這樣的中度乾擾,幾乎可以推斷出對方正在進行一場複雜的術法儀式,抑或是現存在有些能力的鬼魂。有麻煩了嗎?顧謹然的神經跟著緊繃起來,以往她在老的單位工作的時候,雖然也是時常出入現場,但是極少這樣直麵危險和罪犯,更是從來沒有和未知力量抗衡過。而從工作室的各位麵對這件事的表現看來,這個新的工作崗位以後怕是免不了這樣的危險事件。看來,以後的日子可有得刺激了。顧謹然這麼想著,愈發嚴肅警戒起態度,跟著老板聽從塞西爾的方位指示退出小院去支援另一邊。“稍等。”陳乾突然停下來,閉上眼睛,眉頭蹙起。“老板,你也不舒服嗎?”顧謹然稍微有點急了,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完全沒有把握單靠自己帶著老板走出去。“彆擔心,沒事。”陳乾快速解釋著,“隻是感受到了一股極為濃重的生氣,我認為應該去看一下。”說著,他騰地瞠目,然後帶著顧謹然就往一個方向快速行進。“你們方向走反啦,再這樣走又要到院子正中間了。”裝置裡,塞西爾的聲音也顯得有些焦急。“有東西。”老板簡單解釋了這麼一句,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掐了一個手訣,念的什麼,顧謹然這個門外漢是完全聽不懂了。然而效果確實顯著的——隻見那左的排汙管道旁邊,憑空顯現出個小台子來。台子上,一個簡陋的正方形小土盆,上頭擠擠挨挨種著的竟是……水晶蘭。那些水晶蘭分彆種在盆子的四角,其中一角隻剩下土坑。三名受害者,三顆水晶蘭。今天是……第四顆?“捧上,我們走。”陳乾試探性地伸手觸碰了一下,發現沒問題之後,招呼顧謹然把那整個盆兒都帶走。“老板,你就沒有什麼術法可以把它收起來的嗎?”顧謹然頓覺影響行動亞曆山大,試探地開口詢問,“袖裡乾坤?隨時空間?”“沒有。”陳乾則是一臉的麵無表情,自然上揚的唇角也沒有用了,整一個冷漠到冰涼,“你看太多。”……老板你怎麼了老板,不要一言不合向簡述學習啊!雖然心有吐槽,但最終顧謹然還是抱起那個小土盆跟著老板往外走。現在,很顯然並不是什麼腹誹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