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懷夢草3(1 / 1)

詭夜長安 鰻魚Tech 2558 字 4天前

硺顏已經下了戰書,芅薑不應戰也不行了。當晚,她等著葵娘從外回來,讓葵娘喊來了黑貓精,下達了全城搜查硺顏的命令。而鐵濤這邊,她也派人去打探了情況。正如她先前對白琬所言,鐵濤被縣衙的人當成了妖邪,加上程處秀被殺一案一直都找不到可以定案的證據,縣衙的人直接將鐵濤送到了上級的京兆府衙。鐵濤這案子牽扯到盧國公府,京兆府衙的人自然也知道有多麻煩,可是長安縣衙都將人送來了,他們也推脫不得,隻能硬著頭皮的接了。不過,相較於長安縣衙遲遲不敢定案,京兆府衙處置方式顯然圓滑了許多,他們繞開了鐵濤殺人這段,直奔他是妖邪的主題,審都沒審就發出了公告,要在獨柳樹燒死他。整個過程,從接手這件案子到上報,再到審核,判決,發布公告,總共就花了兩天的時間,都沒有按照律法的規定挑選行刑的日子。獨柳樹是長安城中處決犯人的法場。京兆府衙的人認定了鐵濤為妖邪,要處決他,所選之處當然也在此處。聽說,京兆府衙的人為了此次行刑能夠順利進行,還請來了白馬寺的大和尚。芅薑一聽到這個消息坐不住了。白馬寺的大和尚可不比之前韋文信招來的半吊子和尚,他們一個個可都是貨真價實的高僧。雖說她不懼怕高僧,但是她修道方式終究不是正統,哪怕她不是妖邪,可遇上得道的大和尚,他們照樣可以壓製她。硺顏這次製造了一個大麻煩,麻煩到芅薑都有些抓狂。鐵濤的行刑之日定在了十天之後,芅薑要救人,也隻剩下了這十天的時間。鐵濤這件事情因硺顏而起,芅薑知道,要順利解決,最好的辦法還是找到硺顏,由他出手。可是黑貓精那頭,進展卻並不儘如人意,長安城都快被翻過來了,硺顏的下落也還是沒有任何的線索。。一晃,過去了三天。找不到硺顏,隻能另想辦法。芅薑反複思量了一番,決定劫牢,先保下鐵濤的性命再說。為了防止出現突發狀況,她還叫上了葵娘和白琬。白琬一聽說芅薑又想往外跑就炸開了,死活都不答應。芅薑可不管這些,她認定的事情就隻有兩個選項,做,或者不做。而在鐵濤的問題上,她的選擇是顯而易見的。白琬拗不過芅薑,最後隻能選擇妥協,於是三人半夜跑到了京兆府衙的大牢。鐵濤被關在大牢的最深處,外麵還有專人守著。芅薑弄暈了看守,直接鑽進了鐵濤關著鐵濤的牢籠。此刻,鐵濤還不知道自己被判了死刑的消息,他躺在稻草上,睡得迷迷糊糊地。葵娘一看到他,撲過去就學著老虎的動作,抬起了兩手,露出了四顆小尖牙,“啊”地大喊了一聲。鐵濤睡得本就不是太熟,被這一嚇,驚地就坐了起來。他一看到葵娘、芅薑和白琬,整個人都愣住了,驚訝地問道:“你們……你們怎麼來了……”晚上長安城可是宵禁的,一旦坊門關閉,大街上就不準走人了,他們三個居然晚上還能跑這兒來,這不正常。芅薑卻道:“什麼都彆問了,跟我走。”說著,伸手便要去拉鐵濤。可是她的手還沒碰到鐵濤,忽的鐵濤身上竄出一道金光打在了她的手上,打地她後退了一步,驚愕地瞪大了眼睛。葵娘和白琬皆意外一怔。芅薑的抬了抬手,對他們二人做了一個安撫的動作,上前一步便問鐵濤道:“鐵濤,你身上有什麼東西?”鐵濤一臉莫明地望著芅薑,僵了僵,然後搖了搖頭。芅薑卻十分肯定的說道:“這不可能,你身上肯定有什麼東西,還是屬於佛家的。”剛剛那道金光是一道佛氣,渾厚純正,若鐵濤身上沒有和佛家有關的物件,又怎麼會發出這樣的氣息?鐵濤又遲疑了一下,似乎想了起來。他解開上衣,露出了胸口的金色的“卐”字佛印,問道:“這個算嗎?”佛家的“卐”字佛印是吉祥如意的象征,可它卻也兼有封印的作用,鐵濤身上這個明顯的就是封印。白琬和葵娘一看到這個,下意識地將目光都轉向了芅薑。鐵濤都被人下了封印了,連碰都碰不得,他們還怎麼把他弄出去呀?芅薑也沒料到京兆府衙的人會先她一步,給鐵濤施加了封印。封印倒是沒什麼,麻煩就麻煩在佛家的封印她破不了,他們的屬性是相互克製的。葵娘有些焦急,問芅薑道:“姐姐,現在要怎麼辦呀?”芅薑頓了一頓,衝白琬抬了抬下巴:“小白,要不你試試?”白琬是天狐,天狐應該不受佛氣的影響。白琬卻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們還沒發現嗎,這道封印可不是一個人下的,我不行呀。”白琬也不行,那也就是說沒辦法嘍?芅薑氣急,一拳捶在了牆壁上,這該死的硺顏,怎麼就給她找了這麼個麻煩……鐵濤瞅著芅薑,這會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撓了撓頭,好奇的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兒?”芅薑悶聲歎了口氣,轉開了目光:“不用了,你還是在大牢裡老實的待著吧,我們幫不了你了。”鐵濤聽得一愣。葵娘嘟著嘴,十分難過的看著鐵濤:“濤濤,我們是想來救你出去的,可是你現在被人下了封印,我們也破不了,你還是好好的等死吧,六天也不是很難熬,一下子就過去了,隻是你死了就不能和我玩了,我有點舍不得你。”鐵濤隻知道自己先是被長安縣衙送到了這裡,然後被一大群的和尚圍著念經,再然後就被關到了這座地牢,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小命居然隻剩下了六天的時間。他錯愕地望著葵娘,大喊了一聲:“什麼?”白琬被鐵濤一嚇,慌忙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怕他將外麵的人引來。鐵濤卻“嗚嗚嗚……”地就哭了。芅薑就知道,她應該堵著葵娘的嘴!她趕忙安慰鐵濤,道:“鐵濤,你先彆哭啊,我這不是在想辦法嘛。”鐵濤越發哭得傷心:“連行刑的日子都定了,還能有什麼辦法?”芅薑有些無奈,好心問道:“那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鐵濤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抬起了頭:“我……我不想死……”芅薑一聽到這句,她也快哭了,她這不是沒辦法嘛!鐵濤也知道自己這樣是在為難芅薑,他頓了一頓,低下了頭,過了好一刻又問道:“那有吃的嗎?”白琬一聽鐵濤要吃的,趕忙從懷裡取出了兩隻蒸餅,遞上了前。蒸餅是白琬出門時帶的,他想著鐵濤在大牢裡肯定吃得不好,帶著蒸餅給鐵濤換換胃口。果然!在鐵濤的心目中,還是吃的比較重要。他拿到蒸餅也不哭了,緊張的神色也沒了,隻就一個人坐到了原先躺著的地方,低著頭就開始啃餅。他啃得認真又仔細,似乎被判死刑的事情也不重要了。芅薑忽然間有些慶幸,慶幸白琬真是機智,知道可以用吃的來安撫鐵濤。從京兆府的大牢裡出來,芅薑陷入了沉思。鐵濤這事橫看豎看都是一個僵局,白馬寺的大和尚一摻和,直接斷了她劫牢的可能,她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證明鐵濤既不是殺人凶手,又不是妖邪呢?白琬看著芅薑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地說道:“阿薑,要不,我們回去問問主人怎麼辦吧?”芅薑卻道:“早問過啦。”白琬忙問:“主人怎麼說?”芅薑道:“他讓我去向硺顏認輸。”白琬一驚:“啊?”芅薑瞅著他,無奈地聳了聳肩。白琬想了想,又問道:“阿薑,你會為了鐵濤去求硺顏嗎?”葵娘一聽到這句,激動地喊了起來:“這怎麼可以?認輸了是要交出長安城的控製權的!”白琬一怔,不吭聲了,他沒想到認輸的後果居然這麼嚴重。大家願意幫助鐵濤是基於同情,而芅薑則還多了一成和硺顏鬥法的成分,可是要芅薑為此交出長安城的控製權,芅薑可能嗎?不出白琬所料,芅薑果然沒有接話。她隻是笑了笑,看了一眼天空浮雲,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白琬僵了一下,點了點頭,心下卻在為鐵濤默哀。鐵濤什麼也沒乾就搭上了小命,他這是招惹了誰呀?三人回到青宅,青尋還沒有睡,他正在花圃擺弄著他的花花草草。芅薑他們出門沒有告訴青尋,此時被逮個正著難免心虛。三人愣了一下,麵麵相覷。青尋卻道:“阿薑留一下,我有事情找你。”白琬和葵娘一看沒他們什麼事情,忙不迭的就跑了。芅薑沒想到這兩個家夥這麼沒義氣,居然留下她一個人應對青尋。她嘟囔了一聲,走到了青尋的身側,帶著一絲試探地口氣問道:“都這麼晚了你還沒睡,什麼事情啊?”青尋一邊澆著水一邊道:“方才你們不在的時候,對街的王媒婆上門提親了。”芅薑一愣:“上門提親?給誰提親啊,你嗎?”青尋遲疑了一下,轉來了目光。芅薑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會是我吧?”青尋沒有吭聲,又繼續澆著他的花花草草。芅薑卻心下忐忑了起來,也沒心思去管是誰家這麼不長眼,看上了她,趕忙就問青尋:“你答應啦?”青尋搖了搖頭:“這是你的事情,我無權替你做主。”芅薑一聽到這句,這才鬆了一口氣。她伸手撥弄著沾著水珠的芍藥葉片,想到剛剛看到青尋,還以為他要對他們發難,不由地便笑了起來:“青尋,下次王媒婆再上門,你就幫我擋了吧。”青尋沒有接話。芅薑又道:“你就說,我已經許了人家了。要是不行,你就說,我是你未婚妻。”青尋心頭“咯噔”了一下,扭過了頭,他的未婚妻?芅薑卻笑得比花兒還燦爛,故意地往他身前湊近了幾分:“我這麼花容月貌,做你的未婚妻,不算虧待你吧?”芅薑本就生得嬌俏,此時一笑,兩眼彎彎,好像彎月一樣。她的目光很亮,亮得仿佛是天空中閃爍的星辰,明明如鏡,映著青尋。青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轉開了目光,思緒有些翩然。他舀了一勺水灑在了花苗上,問道:“你們去看鐵濤了?”青尋一提到鐵濤,芅薑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她歎著氣,點了點頭。青尋又問道:“鐵濤怎麼樣了?”芅薑道:“京兆府的人看他看得極嚴,他們還讓白馬寺的和尚給他下了封印。原本,那封印對鐵濤也沒什麼用處,可是鐵濤身上有硺顏殘留的魔氣,我又沒辦法破那封印,我們想把他從大牢裡劫出來都不行。”青尋又問道:“那硺顏的下落有消息了嗎?”青尋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到這個,芅薑一肚子火氣。她使勁地扯著芍藥的葉子,還沒來得及回答。青尋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她的手上。芅薑知道,這些花花草草是青尋的心頭寶。她一愣,訕笑了一聲,趕忙收手。青尋卻道:“鐵濤這件事情演變到如今的局麵,你就算找到硺顏也未必能解。長安城的人對妖邪本能的畏懼,要證明鐵濤不是妖邪,這遠比找出殺害程處秀的凶手難得多,你有想過失敗嗎?”芅薑望著一臉嚴肅的青尋,垂下了目光。她問道:“青尋,你試過因為你的無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至親摯友走上絕路的滋味嗎?你知道那種深陷絕望而無能為力的感覺嗎?”青尋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解。芅薑取下了掛在腰間的玉璜,緊緊地一把攥在了手心:“我知道要救鐵濤很難,可是放棄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硺顏針對的是我,鐵濤是無辜的,就像……”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芅薑說不下去了,她隻就死死地攥著玉璜,死死地攥著……青尋沒有想到,他的一句問話會引起芅薑內心掀起這麼大的波瀾。他愣愣的看著芅薑,有些不知所措。芅薑仰頭看向了天空,目光卻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總之,鐵濤是我是一定要救,最多不過是從那群臭和尚手裡搶人嘛,我隻是不想和他們動手,真要動起手來我未必就輸,沒什麼大不了!”青尋沒再多言,他看著芅薑沉默了一刻,收起了工具,出了花圃。芅薑一看青尋要離開,她也懶得再在這兒待著,輕呼出一口氣,跟著出了花圃。不料,青尋卻忽然道:“硺顏是夢魔,能操縱他人的夢境,但是能操縱夢境的能力,不是硺顏獨有吧?”芅薑聽得一怔。青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卻什麼都沒有解釋,又走了,隻留下芅薑一個人在原地發懵。青尋這是給她的提示嗎?還是有彆的意思?青尋不說清楚,芅薑靠猜的也猜不透他的意思。回到房中,芅薑也沒精力再去想這個問題,她坐了一刻,不知不覺間一陣倦意上湧,她倒到床上便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芅薑隻覺得自己似乎又醒了。眼前不再是自己的臥房,而是一片山巒。山巒之間雲霧繚繞,奇峰險峻,草木蒼翠,飛瀑泉流。隨處可見麒麟、鳳鳥這樣的異獸,道路兩旁金玉堆積,奇珍無數。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芅薑有些詫異,她一邊看著四周一邊往前方走去。前方是一處斷崖,崖高萬丈,深不見底。崖邊有一棵海棠花樹,樹高百尺,枝頭上開滿了花朵。山風颯颯,滿樹的海棠花隨風而動,好似群蝶起舞。海棠花樹下坐著一個人,那人身姿清雋,動作優雅,麵朝著斷崖在撫弄著琴弦。琴音悠揚,自那人指尖緩緩流出,潺潺如水,溶溶如月,伴著雲霄間的白鶴長鳴,在山間不斷回蕩。芅薑被那琴聲擾得心神有些混亂,她看著那人,下意識的喊了一聲:“青尋?”那人停下動作,轉回了身,竟還真是青尋。不過青尋此時的神態與往常有些不太一樣,他的臉上居掛著笑容。他的笑容很淺、很淡,嘴角微微上揚,幅度小得幾乎讓人察覺不出來,可就是那麼一點點,卻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溫潤了許多。芅薑愣住了,她遲疑了一下,問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在等我?”青尋點了點頭,目光轉向了前方的雲海:“此處是昆侖,我們的家,我在等你回來。”昆侖?家?芅薑感到了一絲莫明其妙,她走到青尋的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崖下雲騰霧蒸,好似瀚海一般壯闊無比。芅薑被這景色給震撼到了,她激動地問青尋:“這真是昆侖?”青尋放下琴,站了起來,衝前方抬了抬下巴:“你可以再往前走走。”芅薑將信將疑地瞟了他一眼,又往前走了兩步。突然,一條金龍從雲海中騰躍而出,放出萬丈光芒,卷起芅薑便沒入了雲海。金龍掀起的氣流使得雲層一陣湧動,海棠花樹“嘩啦啦”一陣聲響,落英如絮,飄飛漫天。青尋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縱身一躍,跳下高崖便追著芅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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