芅薑這邊。金龍將她卷入雲海之後便飛向了遠處,隻留下了芅薑一個人在快速下墜。芅薑會被金龍給拉下懸崖全因她沒有防備,可是惜命如她,又怎會由著自己這麼被摔死?她一邊強按下驚恐的情緒一邊努力地提息,試圖讓自己擺脫下墜的狀況。不料,青尋卻忽然從天而降,一把摟住她的腰際,如蜻蜓點水一般落在了一處山壁上,側頭朝她微微一笑。青尋的笑容特彆溫暖,特彆的好看,好似春風拂柳,新芽滿枝,看得芅薑瞬間就有些暈乎。青尋頓了一頓後便又是一躍,飛向了遠處。他的角度選取得剛好,正好可以讓芅薑一覽昆侖美景。隻見山巒疊翠,瓊樓如畫,美不勝收。芅薑一邊欣賞著美景,一邊忍不住地偷瞄了一下青尋。隱約之間,她似乎聞到了青尋身上的香氣。那真是好聞的味道,清新淡雅,卻又不同於世間凡俗的氣息。她一次沒聞夠,又嗅了一下,還是不夠,她又嗅了一下……漸漸地,她發覺自己有些上癮,有些癡迷,有些不受控製。她嗅著嗅著,不知不覺便貼到了青尋的胸口。她太久太久沒有聞到過任何的氣味了,也太想留住這種感覺。依稀中,她似乎聽到了青尋的心跳,“砰……砰……砰……”一下,兩下,三下……感到了他身上傳來的熱度……忽的,芅薑意識到自己過了界。她抬頭看了一眼青尋,忙和他隔開距離。青尋卻似乎並不在意,他眼中帶著寵溺,帶著她落在了一個巨大的門頭前。芅薑定了定神,轉頭看向了那門,隻見門外正趴著一隻似虎非虎的猛獸在打著鼾。那猛獸有著九個腦袋,每個腦袋上卻都長著人臉。那明明是長相恐怖的動物,可是她卻感到了一陣說不出的親切。她下意識的喊了一聲:“開明獸?”青尋點了點頭。芅薑說完卻愣住了,她不知道,這傳說中的猛獸怎會給她如此奇怪的感覺,她還不假思索地念出了它的名字?芅薑的思緒頓有些混亂,她遲疑了一下又問青尋:“我……可以去摸摸它嗎?”青尋又點了點頭。芅薑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階,伸手撫向了那隻開明獸。開明獸忽然睜眼,朝著她一聲怒吼。芅薑一驚,往後退了兩步。可是那開明獸一看到來人是芅薑,全然沒有了剛剛的凶狠。它跑到芅薑的麵前,不斷地用身子蹭她,宛若邀寵的小貓一樣。芅薑愣愣的望著眼前的猛獸,心中愈發地疑惑,她試探性地伸手撫了撫開明獸的背脊。那開明獸像是得到鼓勵似地,尾巴甩個不停,蹭地越發賣力。芅薑一下子激動了,扭頭就看向青尋,看著看著,她就醒了。此時天已經亮了,一縷陽光穿過窗欞,落在了半透的絲絹屏風上。芅薑定定的看著屏風上的光影,還沒從夢境中緩過來。她摸了摸自己的麵頰,明顯地能感覺到嘴角的弧度,而眼前的卻已不是夢中的畫麵。她睡著了,她好像還做夢了,她夢到了昆侖,夢到了青尋,夢到了開明獸……一想到這兒,她猛然坐起。讓人做夢是硺顏愛乾的事情,不是他又對她做什麼了吧?可是很快地,她發現了此事與硺顏無關,因為她找到了懷夢草。青尋當時把懷夢草給她她就揣在了懷裡,一直都沒放下,這幾天她沒犯嗜睡症,便就把這事給忘了,直到現在才想起來。她從懷裡取出懷夢草,忽然感到一陣好笑。青尋說揣著懷夢草入睡可以見到相見的人,她想見的人該是祖父薑重才對,怎麼夢到的反而是青尋?一場好夢能使人忘卻煩憂,夢到的是誰顯然並不重要。芅薑輕呼出一口氣,收起懷夢草下了床。今天天氣不錯,晴空萬裡,暖風和煦。她拉開房門,望了一眼天空的太陽,思緒有些恍惚。夢境之中,那不用隱藏真身而走在陽光下的感覺真好。在夢裡,陽光是溫暖的,花草是香的,山泉是清甜的,便連青尋也是活生生的,而不是冷冰冰的一坨冰疙瘩……花園端,葵娘尚不知芅薑已經醒了,火急火燎的催著白琬和青尋走快點,再走快點。葵娘覺得芅薑又犯病了,而且病得比之前哪一次都要嚴重。因為芅薑這次不光睡著了,睡夢中還一直在傻笑,笑得她都害怕,她跑到白琬和青尋的房間便叫來了他們。可是誰也沒想到,三人還沒到芅薑的房門口便見房門開著,芅薑一個人站在房門口看著天空發呆。葵娘有些詫異,愣愣地喊了一聲:“姐姐……”芅薑一驚,轉來了目光。再一看葵娘那神色慌張的樣子,不解地便問道:“怎麼了?”葵娘又愣了一愣,扭頭便看向了身後的白琬和青尋,遲疑了好一刻才道:“你醒啦……”芅薑點了點頭,走出了房間,似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似地看著三人,問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們誰有空陪我?”白琬猶豫地問道:“你要去哪兒?”芅薑道:“我想了想,鐵濤的事情暫時先放下吧。我越是在意,硺顏越是不放過他,若是我不再插手,想必硺顏也沒理由非要置他於死地。”白琬問她:“既然這樣,那你出去乾什麼?”芅薑恨恨地咬了咬牙:“我說不管鐵濤,可沒說就這麼放過硺顏啊,他給我挖了這麼大一個坑,我怎麼也得還給他。織夢我不如他,但是壞他名聲,打著他的旗號去搞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那還是可以的吧!”白琬沒想到芅薑是動的這心思,僵了僵沒有接話,目光轉向了青尋。葵娘一聽說有得玩,立馬來了精神,一把就拉起了芅薑的手:“我要去我要去……”白琬卻怎麼想怎麼覺得這事情不靠譜,他欲言又止:“阿薑,你……你是認真的?”芅薑卻一把拉住了他:“走啦,當然認真的,你陪我一起去!”說起來,這事還得謝謝青尋,要不是他昨晚的那一番話,還有做的這個夢,她也想不起來這麼乾。白琬有些無語,扭頭又看向了青尋:“主人……”他才不要去乾什麼缺德事。可是青尋對此卻並沒什麼意見,連聲都沒發。芅薑自然也不會跟青尋客氣。她一把拉起白琬,一手攙著葵娘,說走就走。然而走著走著,她卻突然想起了那段夢境,腳下一頓,停了下來。葵娘和白琬不知道芅薑要乾什麼,都莫明其妙地看著她。芅薑卻後退了兩步,又退回到了青尋身側,一動不動地瞅著青尋。青尋有些詫異,他轉過了身子,麵朝著芅薑,想知道她是不是又有了新的主意。芅薑卻忽的一下子笑了起來,又往前一步,靠到青尋的耳畔小聲道:“昨晚,我看到你笑了。”芅薑的聲音很小,說出這句話時也用的是玩笑的口吻,然而她說完,青尋卻僵住了。笑隻一字,多麼簡單,可是他都沒有七情六欲,真能笑得出來嗎?芅薑沒有解釋,說完轉身就離開了。青尋的心情卻變得有些複雜,他望著芅薑離去的背影目光波動,轉而往來時的方向走去,可耳邊卻一直徘徊著芅薑那句:他笑了。芅薑帶著白琬和葵娘出了青宅,她一出了大門便化成硺顏的樣子,高調地把長安城裡能招惹的人,不能招惹的人都招惹了一遍,還和一個外鄉來的老道士打了一架,最後才心滿意足地回了宅子。其實在逼出硺顏這件事情上,芅薑並沒有十分的把握,但是她知道,今日她鬨出的這番動靜定然會傳到硺顏的耳中,硺顏這人自負得很,以他的性子,他絕對容不得彆人打著他的名號來生事。為了進一步擴大事態的影響,芅薑自己鬨完之後,還讓手下的小妖們化成了硺顏的樣子接著鬨,連著鬨了三天,鬨得滿城皆知夢魔硺顏,人人都想掐死夢魔硺顏。一場久違的春雨過後天空終於放晴,閒了大半天的經香閣也迎來了今日的第一筆生意。一輛黑色的馬車停在了經香閣前,從車上下來了兩個人。一個穿著道袍,拿著拂塵的老道士和一個穿著白衣,腰裡彆著皮鞭的少女,二人一下馬車便徑直進了鋪子。青尋和白琬去了後院了,鋪子裡就隻有葵娘和芅薑。芅薑看到有人上門,主動地便迎了上去,可是她一看到那老道士卻遲疑了。這老道士她前不久剛見過,就是和她打過架的那個,不過他們動手的時候,她偽裝成了硺顏的樣子,這道士應該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定了定神,問二人道:“兩位想看點什麼香料?”那老道士一臉肅然地看著她,沒有說話。一旁的少女卻一邊打量著鋪子,一邊慢悠悠地問道:“這鋪子是你開的?”這少女不過十七八歲年紀,濃眉大眼,姿容不俗,她腰間係著一條黑色玉帶,衣裳是時下最流行的胡服款式,雪緞質地,官家人的模樣。不過她的目光習慣性地下瞟,神色中帶著一絲傲慢,總有種瞧不起人的感覺。芅薑思忖了一下,笑問:“有什麼問題嗎?”少女冷笑了一聲,轉過了目光:“妖氣靈氣彙聚,一隻蛇妖,一隻息靈,你這地方有意思啊!”芅薑笑容微地一滯。葵娘一聽到自己的身份被點破,張嘴便露出了小尖牙。那少女瞟了一眼葵娘,又冷笑了一聲,忽然身子一轉,長鞭如遊龍,脫手而出,朝著葵娘便落去。芅薑一看對方來者不善,手臂一揮,掩上了鋪子門,拉開葵娘便一手接住了那少女的鞭子:“不好意思,我這裡是香料鋪子,動手,不合適!”那少女卻根本就不在乎,鄙夷地掃了一眼芅薑,威脅道:“說,夢魔在哪兒?”夢魔?芅薑一愣,有些詫異:“你是說硺顏?”那少女卻恨恨地咬了咬牙:“叫名字叫得這麼親切,你們果然和他關係不簡單!”說罷,手腕一震,抽出皮鞭便又抽向了芅薑。芅薑卻又一把抓住了鞭子,不解道:“你找硺顏為什麼問我?那少女完全不講道理,惡狠狠地瞪著芅薑:“不交是吧?那好,不交我們自己找!”說著,衝那老道士一揮手,道:“天罡,給我搜!”芅薑原本也是個火爆脾氣,一看這少女如此蠻橫,她也不痛快了,一把就攔住了那老道士的去路:“你當我這是什麼地方,說搜就搜,說闖就闖,你問過我同意了嗎?”少女不屑地瞟了一眼芅薑:“你攔得住我們?”芅薑可不愛廢話,出手便是一掌。那少女怎也沒想到芅薑居然真有膽子動手,她愕然地望著芅薑,手裡的鞭子氣急敗壞地舞著鞭子便朝芅薑抽去。葵娘一看芅薑和這兩個家夥交上了手,她上前便給芅薑幫忙,於是乎三人混戰變成了四人,越打越亂,砸得滿屋子瓶瓶罐罐“咣當咣當”響個不停。混戰之中,那少女衝那老道士使了個眼色。那老道士不再戀戰,後退一步,調轉方向便往後門走。葵娘一見到此,趕忙追上。那老道士卻目光一冷,袖間忽的飛出兩道黃符。芅薑始料不及,驚得一聲大呼:“葵娘……”突然“砰”一聲門響,屋外飛進來一個巨大的光球,一下子彈開了那兩道黃符,飛向了那老道士。那老道士來不及躲避,生生地被那光球逼得後退了數丈,而那兩道黃符還沒落到地上便被燃成了灰燼。事發突然,毫無預兆,那老道士握了握緊被震地發麻的雙手,心下一怔,且見著白琬從敞開的後門走了進來。葵娘一看到自己人,激動地大喊:“小白小白,快幫忙,打壞人!”那老道士的眼中卻流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不住地打量著白琬。白琬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看著屋內亂象整個人都有些發懵。就在此時,青尋跟在他身後走了進來。那老道士的目光一下子又落到了青尋的身上。另一邊,那少女正和芅薑打得熱火朝天,一看到青尋她忽然就愣住了,推開芅薑便往前走了一步,像是見到寶物一般,看著青尋兩眼直放精光。芅薑感到一絲莫明其妙,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隻見青尋對那老道士道:“閣下非凡人也。”那老道士看著青尋目光變幻,似震驚又似激動,過了半晌才道:“彙萬靈之氣不染塵埃,這話應該說的是你才對。”說罷,便朝青尋行了一個禮:“在下袁天罡,司天監火山令。”司天監火山令……果然是官家的人!那麼……芅薑的目光下意識的又轉向了那少女。那少女像換了張臉似地,瞬間就變了模樣。她架也不打了,兩手彆在身後,笑意盈盈地走到了青尋的身旁:“我叫百裡無憂,是他小師叔,天師道嫡傳弟子。”青尋對他們的身份並不感興趣,隻是淡淡問道:“在下青尋,是這間鋪子的老板,兩位有什麼事情嗎?”“我們……”袁天罡剛要開口,那百裡無憂忙接過話音,擺了擺手:“沒有沒有,就是聽說你們家鋪子的香料特彆,我們來看看的。”白琬氣憤地瞟了百裡無憂一眼:“看香料也能把鋪子砸成這樣……騙誰呢……”那百裡無憂目光一轉,一把捏住了白琬的腮幫子:“小破孩,你說誰呢?”白琬疼得“啊……”一聲慘叫。葵娘一看白琬被欺負了,急地大喊道:“壞人,你放開小白。”百裡無憂卻斜瞄了葵娘一眼,又一把掐住了葵娘的脖子,將她拎了起來:“妖孽,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葵娘被掐得疼痛難忍,整個身子都蜷縮在了一起。芅薑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將葵娘從百裡無憂手中奪了下來。那百裡無憂不甘地咬了咬牙,可又不想在青尋麵前失了形象,狠狠地瞪著芅薑。葵娘卻倍感委屈,爬到芅薑的肩頭便“哇哇哇”地大哭起來。葵娘這一哭,屋內霎時沒人說話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百裡無憂的身上,也包括袁天罡的目光。百裡無憂大概也意識到當著主人的麵,自己的行為過分了,她尷尬地放開了白琬,卻辯解道:“青老板,你可知道你身邊的都是什麼東西?”青尋沒有說話。百裡無憂指著葵娘和芅薑便道:“他們一個是蛇妖,少說八百年道行。另一個是靠吸取靈能修煉的靈,而且還是可怕的息靈。”說著,她又指著白琬,道:“還有他……”白琬一邊揉著腮幫子一邊委屈地瞅著青尋。芅薑卻臉色一下子全變了。青尋自然知道百裡無憂想說什麼,可那又如何呢?他平靜地回道:“我身邊的人我自己清楚,不勞費心。”百裡無憂沒想到青尋會不領情,她氣呼呼地瞪著青尋:“你……”青尋卻道:“兩位不是來看香料的嗎,還是有彆的事情?”百裡無憂看著青尋這態度,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她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一臉不悅地問青尋:“夢魔在哪兒?”“夢魔?”青尋有些不解。袁天罡道:“這幾天夢魔在城中肆意生事,惹出了不少亂子,我們根據線索追查到了這裡,希望青老板能將他交出來。”青尋聽到這兒,下意識地目光便轉向了芅薑。芅薑做賊心虛,慌忙彆開了臉。青尋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將目光轉向了袁天罡:“兩位怕是要失望了,夢魔沒有來過這裡。”百裡無憂感到了一絲疑惑:“沒有來過?”青尋道:“以兩位之能,夢魔若是在此他隱藏不住氣息,但是兩位可有發現?”百裡無憂和袁天罡麵麵相覷了一下,沒有反駁。百裡無憂一臉掃興地瞅了瞅著青尋:“那好吧,天罡,我們走。”說罷,轉身就往門口走去。那袁天罡卻轉頭看了一眼滿地狼藉,十分歉疚道:“青老板,今日是我們魯莽,給你造成了損失,袁某在此賠罪了。”青尋沒有吱聲。袁天罡又道:“小師叔年少氣盛,多有得罪,還望青老板海涵。隻是……”說著,他看了看芅薑和葵娘,又看了一眼白琬:“小師叔會如此激動也是出於好心,青老板身邊的這幾位的確都很危險。”青尋還是沒有說話。那袁天罡沒再多言,行了一個禮後便退了出去,追上了百裡無憂。目送著他們二人遠去的馬車,白琬氣得直嘀咕:“道的什麼歉,一點誠意都沒有,砸壞的東西也不賠。”青尋倒是什麼抱怨也沒有,隻是淡淡道:“白琬,把地上的碎片打掃了吧,免得傷了人。”白琬“哦”了一聲,轉身要出去拿掃帚。芅薑卻憋不住了,轉身便喊了一聲:“青尋……”青尋一愣,看了過來。芅薑卻麵露尷尬,道:“我……我……我騙了你們……那個百裡無憂說的沒錯,我是息靈,不是魅靈。”青尋靜靜地望著她,還是沒有說話。白琬卻一下子笑了起來:“你現在才老實交代,我們早就知道啦!”芅薑一驚:“早就知道了?”白琬道:“連你的底細都不知道,我們也敢把你留下,你真以為我們傻啊?”芅薑心下詫異,目光轉了向青尋。青尋依舊沒有說話,可是眼中似噙著笑意,顯然是認同了白琬說的話。芅薑如釋重負,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氣,可卻莫明的覺得自己被涮了,抬手就捏白琬的腮幫子。白琬的腮被百裡無憂捏傷了,芅薑的手一碰上去,他吃疼地便“啊”地叫了一聲。芅薑一見到此,趕忙收回手,對白琬道:“晚上我給你煮兩個雞蛋敷敷。”葵娘一聽到雞蛋,激動地大喊:“我也要我也要……”芅薑挑了挑眉:“好,晚上小白敷完臉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