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吃(1 / 1)

荷官小姐 鰻魚Tech 1575 字 4天前

小孩吃多了糖會蛀牙,泡久了海水的人也會生病,人都要為做過的事付出代價。徹夜沒睡好的阿典輾轉到天亮,果然咳嗽、噴嚏、頭疼不停歇,最後,沒忍住去掛點滴了。清晨,醫療中心病房裡很安靜,白色的環境終於讓她整個人平複下來,望著單調的天花板,慢慢得以入睡。也就睡了幾個小時,臨近中午時差不多已經退燒。手機忽然振動,一條信息發來:“現在在哪裡?”平靜的心跳驟然加速,不規則的、劇烈的,真是可惡。阿典又猛然想起昨夜的一些畫麵,臉頰馬上發紅,思緒變得昏沉。她甩甩頭,熄了屏幕,呆呆盯著手機,隻過一分鐘電話又打來了,這次她不得不接聽。“喂。“在工作呢。”她一咕嚕扔出這幾個字,趁對方還來不及回話就把電話掛斷了,平複呼吸。通話時間絕對不超過兩秒,好像掛了電話就可以終結尷尬似的。由於感冒,嗓子有點啞,剛才的聲音明顯難聽。過了會兒,掛水總算結束了,她收拾整理好下了病床,拿起外套搭在手臂,拉開房門往外走,理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腳步戛然而止。視線前方,一個身影懶懶地靠著廊道牆壁,麵向她。是蔚溪井。他歪頭瞅著她那亂七八糟的邋遢外形,好整以暇。阿典一怔——蔚溪井走過來,她立即退回去,“啪”的一聲把房門關上了。幾秒後,房門再次打開。阿典已經衣著整齊,頭發梳好,口紅色度飽滿。對他,她心裡有些彆扭,不自覺抬起手臂擋了擋目光,想繞過他走開,但發現躲不開那目光,乾脆把手放下來了,站定,淡淡掃他一眼:“有什麼事嗎?”蔚溪井嘴邊浮起了笑意。他靠近,一手撐在門邊,低頭打量她:“你怎麼這麼可愛?”中午,太陽光落在不遠處的日光甲板上,有濃鬱的咖啡香飄來。露天餐廳座裡,阿典看著美麗奢華的食品,沒什麼食欲。因為生病,腦子裡如同灌了鉛,沉重、難受,眼眶和鼻子都發熱,還時不時咳嗽。她不時抬起手臂撐在額頭,不知道怎麼麵對坐在對麵的人。鵝肝、魚子醬這些西餐擺在麵前,顏色鮮美香味肆溢,但或許是感冒的原因,她看著盤子裡的東西,好半天才吃下去一點點。她對這些食物真沒什麼胃口。蔚溪井全程不動,就坐在對麵凝視她。最後,他起身,彎腰湊近她:“走吧。”“啊?”阿典發懵。“換一家餐廳。”他說,目光掃了掃她麵前的那些食物,“不是沒胃口嗎?”阿典思考兩秒,果斷拿起衣服:“好,我回去吃吧。”“回哪裡?”蔚溪井順手攔住她。“宿舍。”“我也去。”他長腿邁開步子,兩步就跟上來。阿典站定,眉毛皺起,奇怪道:“你去做什麼?”“我也沒吃東西。”他用餘光瞟了眼絲毫未動的午餐,示意道。門被推開,在狹窄寂靜的空間裡發出微妙的聲音,視野漸次清晰: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櫃……除此之外還放著很多密密麻麻的東西,卻整齊得很乾淨。房間的裝飾色整體呈海洋藍,映入眼簾,讓人感到安靜。蔚溪井跟著阿典的腳步走進去,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你一個人住?”“是,很費力才弄到的單間。”阿典把從員工餐廳打包回來的午餐放下,打開玻璃櫃,取出幾個盤子來,往小隔間走去。蔚溪井隨意感歎一句:“果然是不喜歡和人接觸啊。”“你真要和我一起吃這個?”她站在小隔間的門邊,晃了晃手裡的盤子,搖頭:“要是讓上層知道,客人進了員工宿舍,還被帶進了我房間……”“我們就會發生什麼嗎?”他接上她的話,支著下巴幽幽地望著她。阿典吸了口氣,轉頭去裡麵了。蔚溪井笑了笑,視線轉移回來。床頭櫃上,一個相框裡框著張破舊泛黃的照片,上麵是兩個女孩,背靠爬滿綠葉的牆壁,麵向鏡頭微笑,午後的陽光把背景烘托得如夢一般。而那笑容,比綠葉還要純澈。眼下的臥蠶,溫柔清新。左邊的小女孩看起來隻有五六歲,而右邊的人一眼就被認出來了,大概是十三四歲時的阿典。兩人長得那麼像,牽著手,陽光打在眼眸裡都有那麼隱約的蔚藍。“這應該是你第一次吃這種東西吧。”阿典把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食物盛放到盤子裡,然後走過來,隨手覆下了相框。“是嗎?”蔚溪井收回目光,看了眼食物,又注視著她的臉,“但看起來很特彆。”“吃吧……”她坐下,真不知道蓋澆飯和炒麵有什麼特彆的。蔚溪井嘗了一口,凝眉。阿典盯著他,以為他不太習慣吃中餐——畢竟之前在舊金山時那個金發女孩說過,他在加州長大。再說,郵輪上也以歐美餐食為主。他沉思片刻,歎氣:“原來世界上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嗎?”阿典:“……”她提醒一句:“誇張了。”蔚溪井忽略她的話,繼續吃著。她嗤笑了一下,邊吃邊問:“那麼,也從沒有到下層甲板來過吧?”“水下不是隻有員工宿舍嗎?”他說得理所當然。阿典搖頭:“怎麼可能?除了輪機艙、庫房這些,員工生活區嘛,還是有酒吧和餐廳的。不過,你應該不了解哦?”“噢,”蔚溪井放下筷子,“那能讓我了解一下嗎?”“你要乾嗎?”阿典盯著他。“也想看看步恒家投資的郵輪產品具體怎麼樣。”“步恒,”阿典一聽,對這名字有點熟悉,印象中是豆素的男友,便隨口問了句,“是昨晚酒吧裡那個朋友嗎?”但沒有開一個好頭。“沒錯。”蔚溪井放下筷子,“說起來,酒吧裡那個賭注,什麼時候兌現?”“下次見麵的時候吧。”“下次見麵的時候。”兩個聲音同時,果然,又是這個回答。蔚溪井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抬眉:“既然隻是個小賭,沒必要無限拖延吧?”“既然隻是個小賭,又何必要在意賭注?”蔚溪井沒話說了,低下頭去,繼續享用食物,用筷子戳了戳盤子裡的菜,語氣強調:“不錯,真的很好吃。”阿典警惕地看著他,眼珠上下轉動:“怎麼?”“我下次還能來嗎?”午後,已經過了用餐高峰期,稀稀疏疏的人影晃蕩在美食街專區。他們兩人站在大廳側門處,阿典指了指前方——餐廳附近連片的店麵、推車,售著各種各樣的美食小吃:“喏,就是這裡。”這是後甲板,歸於下層甲板的海員生活區,今天正好碰到船上為員工們準備的美食街。“你知道,光顧這下麵,要是撞見了領導我可能會被辭退。”阿典左看看右看看,充滿提防地念叨了一句。船上對於乘客和員工的關係向來管得緊,船員不能和乘客私下接觸——至少在船上時是這樣,尤其不能有親近關係,否則就得準備好被辭退。蔚溪井站在她旁邊,低頭瞧著她:“你們領導會來員工生活區嗎?”阿典啞言了。“放心,有事可以找步恒處理。”他保證道。其實在十多層甲板之上,乘客區的美食當然更加豐富,世界各地的美食彙聚在一起,五星級的大廚、異域特色……但阿典不熟悉那些。何況,海員們的區域自然是更為親切舒服。於是,接下來的半個下午,她嗓子明明都啞了,竟然還和他一起把美食街的港澳小吃、日韓美食、澳洲特品都吃了個遍。最後,大口喝著水離開,評價道:“有些海鮮太鹹了。”“不知道自己在感冒嗎?”事後他才這麼說,“為什麼還要吃?”兩人已經走了出來,站在過道上,阿典眼眸眯了起來:“難道要我在旁邊看著嗎?那你知道我感冒了,為什麼要和我待一起,不怕被傳染嗎?”蔚溪井抿起唇角,突然靠近:“我倒是想被傳染看看。”阿典:“……”“同樣泡過海水,卻讓受害者獨自承受痛苦,不被傳染實在過意不去。”他笑了,揣著褲兜繼續往前走。阿典跟上去。他目光四處打量,慢悠悠說著:“甲板高的樓層太安靜了,一點也沒有這下麵熱鬨,待久了有些無聊。”她問:“你住第幾層客房啊?”“頂層。”阿典拿著飲料杯的手抖了下。“問這個做什麼?”蔚溪井挑眉,“或者,你想去我房間體驗一下嗎?”她無視他的不正經,扭頭就走。蔚溪井立刻追上來,放緩步子與她並行:“風景是不錯,可惜甲板層越高,重心越不穩,總會有點兒晃。”“這倒是,你暈船嗎?”“不。”“那還說什麼?”她略顯鄙夷地上下看他,“所以是厭倦了高處不勝搖晃的感受,反而覺得腳踏實實在在的大甲板更舒服嗎?”“或許吧,”他快步向前走去,聲音飄落在身後,“我隻是喜歡新鮮有趣的東西。”聲音裡泛著微微的波瀾。在這聲音裡,阿典聽見一些相似的東西。她愣住,心裡有什麼動搖了……當然,她還是不知道動搖了什麼。沉默後,她慢慢跟上去,問了句:“你想參觀一下,水平麵以下的世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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