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雲與泥(1 / 1)

荊棘與玫瑰 鰻魚Tech 1789 字 4天前

城市裡一個月出了四起命案,每一起都在周五發生。第一具屍體便是許清泉的父親許煒。那時警方已經查到許煒時常毆打許清泉,因而許清泉成了重點關注對象。奈何許煒菜刀砍死的那天許清泉正在圖書館裡進行考研複習,許多同學都能替她作證。傅真想求助史內克,巧的是那段時間史內克接了樁大案子,跑去外地出差了,許清泉就這麼安然無恙地被放了出去。接下來兩起命案的被害人和許煒的特點極其相似,都是經常向孩子實施暴力行為的父親。第四起命案的死者有五十了,沒有孩子,但也是被菜刀砍了好幾刀後致死,刀口也和之前死者身上的一模一樣。經過幾個小時的討論,傅真決定合並命案。這個時候史內克終於出差回來了。傅真興衝衝地想要向他求助,第二天卻又接到報案說路邊死了個男青年。傅真正在糾結連環殺人案,這個案子脫不開身,便派了個負責人帶隊去現場。他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想打電話給史內克,卻是無人接聽,無奈之下他隻好再去許清泉家裡找線索。這時他接到了負責人的電話,說死者是前幾天報案說自己戒指丟失的那個人,叫張青山。警察們閒聊時說起過拿起報案,私下裡都紛紛嘲笑哪個小偷這麼不長眼,竟要偷這種不值錢的戒指。因此傅真知道這枚戒指的形狀,偏偏那天他借著詢問的由頭巡視時,在一堆雜物裡看見了這枚有著年代感的黑鋼戒指,上麵還沾著乾涸的血跡。那血是張青山的。第二天許清泉就被帶走了。所以安梓靜才會慌慌張張來尋史內克,而史內克接下案子後去找了幾次許清泉,她都避而不見,最後聽說竟在公安的筆錄上簽字按了手印,被送到了看守所。他十分生氣,做律師道現在還從沒有見過不在場證明尚未破解就自己認了罪行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許清泉突然見他了,還想推翻自己供認不諱的事實。但公安給她定下的是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她隻說“我沒殺他”。“她怎麼承認的?”史內克問。傅真指了指被堆在桌邊的卷宗:“這裡麵不都有……”“懶得看。”因為委托人極度不配合,史內克也對這個案子產生了抵觸。這又引起了安梓靜的不滿,但她隻能偷偷憤憤不平地剜他一眼,甚至都在猶豫要不要自己拿了案卷去翻。“那天在審訊室,我還沒說話呢,她就說戒指是她的,搞得我一頭霧水。”傅真摸了摸鼻子,“我說前幾天張青山都報案了,我看她十分緊張,說戒指是她偷過來的。”“她偷這戒指乾什麼?”“說是覺得這戒指造型彆致,十分喜歡。”史內克表情都冷了,伸手把卷宗拿了過來,一下子翻到戒指照片的那頁。黑鋼磨損得十分厲害,如果不是有著特殊的意義,沒有人會保存至今。“張青山為了這玩意報案就算了,這個許清泉居然還為了偷它殺人?”史內克的食指敲擊著這張照片,“張青山什麼人?”“哎呀,這不都有嘛。”傅真離了椅子,伸長了身子給史內克翻案卷,“你看,一個普通工人,住在工地附近,最近那一片正好要修路。”“工人戴著戒指那就更不可思議了。”“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他父母什麼玩意的送他的,結果他是個孤兒。”“父母在他一出生就死了嗎?”“本來想查他的檔案,結果發現是個黑戶口,在辦身份證之前都沒記錄的……”“那怎麼辦的身份證?”史內克頓了頓,忽而滿臉嘲意,“不會連身份證都是假的吧?”傅真撓了撓頭:“假的。”“張青山都是假的,你們就這麼結案了?”“問題是我們問過工頭,說張青山這個人乾活很賣力,在他那裡乾了七年了。”“所以你是說許清泉一個大四的學生,為了一枚看上去造型彆致實則惡心的戒指,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民工?”史內克冷冷笑了出來,“傅真,你的腦子是和豬換過的嗎?”“可、可她承認自己殺人了。”傅真心虛得結巴了起來,“你看檢察院也批捕了。”卷宗裡確實文件齊全,雖然許清泉殺張青山的概率無限接近於零,但壞就壞在她親口承認了自己殺了前四個人。如果要推翻這些證詞,隻能說她被刑訊逼供,可是她身上的舊傷全愈合了,竟沒有新的傷痕。看起來並沒有刑訊逼供,是她自己承認了這個罪行。史內克不知道許清泉有什麼隱情,竟會做出這麼匪夷所思的舉動。但從目前的境況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橫死街頭的張青山了。一個是大四學生,一個是工人,社會階級尚不一樣,他們之間的聯係也隻有那枚戒指。“我要看許清泉的檔案。”“阿克你不會是要替她做無罪辯護吧……”“查看檔案是一名律師應有的權利吧?”傅真苦著臉把他帶去了公安局。許清泉的母親上吊了,虧得她姐姐來串門發現得早,現在已經在醫院裡醒轉了過來。安梓靜不明白史內克為什麼派自己一個人來看她的情況,她手裡還拎著籃史內克安排好的果籃。她弄不清到底誰才是助理,這麼一去,倒顯得自己像個去慰問的領導。她把水果籃往病床床頭一放,在床邊的板凳上端端正正地坐下,又拿出早就寫好問題的筆記本攤開在膝蓋上,從筆記本旁邊的筆插裡拿出一支細鋼筆,拔出筆帽,這才抬起頭來,煞有介事地看著許清泉的母親。好像更像來走訪的領導了。許清泉的母親也不知道她來乾嘛,側過頭看她,目光有些疑惑。“那個……”再大的架勢在她開口的瞬間變崩了,她咽了口唾沫,輕聲輕氣地解釋,“我是清泉的同學安梓靜。”“安靜同學。”許清泉的母親剛醒過來,還不能怎麼動,說話都覺得費力。“不、不是,我叫安梓靜。”安梓靜局促地挪了挪雙腿,聲音又低了些下去。乍眼看見許清泉的母親正盯著自己,她更慌張了,忙埋頭去看筆記本上記的東西,竟照著讀了起來,“您的丈夫被殺,女兒許清泉被逮捕入獄,想來您一定萬分悲痛。但是我們相信許清泉一定不是殺人凶手,希望您振作起來,親眼去見證真相揭開的那個瞬間。”許清泉的母親仍在盯她,忽地笑了起來。然而她還未痊愈,笑著笑著咳了出來,邊咳邊笑,安梓靜剛進來時臉上的愁雲像是暫時消散了。但這把安梓靜弄得有點窘迫,她紅了臉,見許清泉的母親咳個不停,不知該不該去拍她的背脊,一隻手猶猶豫豫地伸了一半。她不咳了,從床頭拿出一個靠墊墊在枕頭上,自己坐了起來。“清泉經常說你。”提到“清泉”,她雙眼又是一紅。安梓靜的身子往前挪了挪,看向許清泉母親的神色有些急切:“阿姨,清泉不會殺人的。”“她如果想殺她爸爸早就殺了。”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說著一滴眼淚滑了下來,“怪我,太軟弱了,如果早些阻止她爸爸就好了。當初就應該讓她爸爸打死我……”她說著說著有些哽咽,安梓靜手忙腳亂地抽了一堆紙巾遞給她。“謝謝。”她胡亂擦了擦眼淚,繼續往下說,“她爸爸本來打的是我,後來清泉看不過報警了,我怕她爸爸被抓起來家裡生活沒了來源,就跟警察說孩子是開玩笑的……結果……”結果許清泉就被打了。安梓靜的心“砰砰”跳著,不知道該說什麼。“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都怨我。”安梓靜心想如果所長在會怎麼說呢?她回想起史內克的言行舉止,腦中靈光一現。——沒錯,算你還有自知之明。耳邊仿佛都能出現史內克的聲音了。不,不對,絕對不能這麼說。安梓靜的心跳得更厲害了,怎麼能說出這麼沒人性的話呢?但安慰人實在不是強項,她所能做的隻是不停地遞紙巾。許清泉的母親擦夠眼淚,歎了口氣:“可明明許煒出事那天清泉在圖書館呀。”“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概是有什麼證據吧。”安梓靜想了想,還是隱瞞了許清泉認罪的事,“您彆擔心,我幫清泉請了最好的律師。”“那一定很貴吧?”“不貴的。”“不行,你一定要告訴阿姨實話,這錢不能你來出。”安梓靜焦慮地看了眼筆記本,話題已經完全脫離了本子上記錄的內容,她不知道該怎麼把主題給扭回去。“我知道那些普普通通的律師打這種官司都要好幾萬。”“這、這個不要的。”安梓靜局促地搓了搓手。許清泉的母親不說話了,安靜地敲著她,再度把安梓靜瞧得不知所措。“你答應阿姨,不要做傻事。”“什、什麼?”“身體是最要緊的,不要為了清泉做傻事。”安梓靜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細細琢磨她話中深意。“有些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想糟蹋年輕女孩子。”“……”安梓靜忽然無言以對。“況且惹事的是清泉,你不能這麼做。”許清泉的母親眼眶又紅了,“等阿姨出了院,一定還你給清泉付的律師費,還要把那個律師告上法庭。”“不、不是的……”安梓靜的腦子完全亂了,根本無法應付這種莫名其妙的場麵。“告我嗎,打算請什麼檔次的律師?”清冷的聲音從門邊響起,安梓靜眼中一亮,但想到剛才病房中的誤會,又尷尬了起來。她慌忙從凳子上站起,竟對著史內克鞠了個躬:“所、所長……”傅真木然站在門邊,過了幾秒才僵硬地把頭轉向了史內克:“我看梓靜是不大正常。”“怎麼,因為我還沒為許清泉爭取到無罪就打算告我?”史內克大步走到病床邊,低下頭俯視著病床上的婦女,一把將小心翼翼站到自己身邊的安梓靜重新按回到椅子上。許清泉的母親怒視著史內克:“女孩子的身體不是你們能隨便糟蹋的!”病房一度陷入冷寂,傅真甚至覺得這裡的時間好像停止了。“不、不是的,您、您、您誤、誤會了!”安梓靜一急,結巴得更加厲害,“我隻是免費當他一年助理而已,他還包我吃住,待遇很好的!”這次輪到許清泉的母親陷入混亂,她難以置信地盯著史內克,忽然間叫喚了起來:“你……你不是替那個姓賈的打贏家暴官司的律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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