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史內克問,“她的手腕怎麼了?”“淤青。”安梓靜說完這句話後咬了咬下唇,史內克也愣了神。“家暴?”“嗯。”“爸爸還是媽媽?”“爸爸。”“還活著嗎?”“……死了。”安梓靜的眼中露出稍許不滿,“就是我來找你時的那個死者。”史內克想起來了,這次的連環殺人案裡似乎是有個姓許的男屍,似乎是叫許煒。但這讓安梓靜起了疑——眼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有沒有在用心替許清泉查案?史內克倒是不以為意,因為許煒死時許清泉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而真正讓許清泉被逮捕的,是一個男青年的死亡。許清泉堅稱不認識這個男青年,但是警察在她家裡發現了一枚男青年的帶血的戒指。那枚戒指極其彆致,彎月的造型裡鑲嵌著一顆太陽石。虧得月亮的一半是由黑鋼製成,否則這戒指秀氣得根本不像是男人戴的。又虧得這名男青年在遇害前幾天為戒指報了案——本來警察沒把廉價的戒指當回事,但發生命案之後,負責案件的那名警察的記憶力呈直線飆升,立刻想起了之前有人丟過這枚戒指。史內克見過這個證物,邊角磨得仿佛有十年曆史了,他嫌棄得隻匆匆瞥了一眼便挪開了視線。此時提到這一茬,他想起了那名警察是誰,現在這名警察就被他叫到了彆墅門外。“阿克,你難得叫我到你家!”那名警察亢奮地敲著門,“是不是有疑難案子讓我破了?”門被拍得“砰砰”作響,安梓靜驚恐地看著史內克。如果有可能,史內克真想一輩子都不和他聯係。“阿克,開門啊!”門外的警察興致依然未減,倒還有上升的趨勢。“所、所長……”安梓靜想用眼神向史內克確認是否要開門,史內克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見領導起身,安梓靜自然也站起了身,慌慌張張跑到史內克前麵拉開了們,自覺履行助理的職責。“哎呀阿克,你開門怎麼這麼磨蹭啊。”這名警察對史內克黑著的臉視而不見,笑嘻嘻地進入他家。被門板擋住的安梓靜見這個奇怪的人走進來了,這才戰戰兢兢地又把推著門關上。這名警察此時才發現安梓靜的存在,一個驚呼:“這不是梓靜嗎?”安梓靜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一步跳到史內克身後。“你找到她了?”這名警察雙眼閃閃發光地看著史內克,臉上寫滿了“好奇”,“在哪裡找到的?她這幾年去哪裡了?為什麼失蹤?”“傅真。”史內克忍無可忍,“我叫你來是為了戒指。”“哦哦,已經要求婚了嗎?”史內克的臉拉得更長了。“不對,你們什麼時候交往的?你怎麼都沒告訴我?我也有追求的權利吧!”傅真伸長了脖子,妄圖穿過史內克去打量安梓靜,“哎呀,她怎麼都換發型了,還是這個造型乖巧。”“傅真。”“你看她還是這麼愛躲你身後。”安梓靜的腦袋被他吵得嗡嗡作響,忍不住一把揪住了史內克衣服。揪完後才發現筆挺的西裝被她抓出了一個褶子,她又慌忙把他的衣服放開,提心吊膽地往旁邊挪了一步。“哇,還是這麼可愛!”史內克當然感覺到了身後的小動作,比起西裝被抓皺這件小事,他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必須要解決一下:“傅真,你是個警察。”“警察也可以談戀愛!”“不要表現得仿佛一個癡漢。”“哇,你這麼說我太過分了吧!”“你會嚇到她的。”“梓靜的膽子大著呢!”傅真一步躥到安梓靜麵前,“對吧?”突然出現的大臉把安梓靜嚇得尖叫起來。傅真這才覺察到安梓靜的異樣,用同款驚慌失措的表情看向史內克。史內克有著無數次勒令他滾出去的衝動,但理性壓製住了感情。他僵硬地抬起胳膊,指向客廳後麵的一間空房:“給我去那裡。”“你不請我喝一碗魚湯嗎?”“滾。”他終於還是把這個字給說了出來。傅真見他臉上動了怒容,這才乖乖走進了會客廳。“去泡兩杯咖啡,泡好咖啡再進來。”史內克向安梓靜丟下這句話後反手關上了門。看見史內克在自己對麵坐下,傅真緊張地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朝他探出半個身子,壓低聲音問:“梓靜是怎麼回事?”“失憶了。”“失……”傅真驚得脫口而出,一個字說出口又反應過來自己聲音太大,慌忙又壓低了聲音,“怎麼會失憶?”史內克把玩著金絲眼鏡,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你覺得呢?”“……不會是因為陵北吧?”史內克發出一聲冷笑。安陵北死了,安梓靜那時出現在他的死亡現場。她親眼看見安陵北的太陽穴上的致命槍傷,不哭不鬨,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史內克的魂魄仿佛也被抽走了,一時沒顧得上安梓靜,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安梓靜就站在安陵北的屍體前一動不動。他這才感到擔心,即便千萬分不想靠近安陵北的屍體,但抬腿極力讓自己走過去。他拍了拍安梓靜的肩膀,她緩緩轉過頭來,蒼白的嘴唇動了兩下,暈倒在他懷裡。安陵北的死把他弄得頭痛欲裂,幾天後等他終於處理完現場的事抽出點時間去了安梓靜家裡時,那裡已經空空如也。安梓靜不見了。史內克四處都找不到她,甚至都沒有去拿安陵北的骨灰。安陵北的骨灰至今都放在他家裡。“她說自己沒有哥哥。”傅真驚得瞪大了雙眼,險些拍桌而起:“不會是因為長得太像認錯人了吧?”“簽合同的時候我看了她的身份證。”“高一還沒身份證吧?”“我是說出生日期,一模一樣。”“她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姐妹啊?”史內克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傅真。“乾嘛,我臉上有東西嗎?”傅真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你現在是大隊長。”史內克冷冷逼視著他,“在外麵不要說這種白癡話。”“哎呀,我能當大隊長還不是因為你嘛。”“閉嘴。”這讓史內克更加煩躁。如果不是因為想替安陵北翻案,他說什麼也不會去讓傅真悄悄把安陵北的卷宗給偷出來。當時傅真正好遇上一宗難案,軟磨硬泡著讓史內克替他破案,等到案件迅速告破,他才拿出一點點卷宗來給史內克看。史內克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安陵北身上背負著兩起命案,四條人命,卷宗卷軼浩繁,傅真是把自己當成了他升官的台階。如果不是安陵北出事的時候是在警車上,史內克還真會懷疑那是傅真動的手。果然從那以後史內克每幫他破獲一起命案,傅真就拿出一點點案卷的複印件給他。七年過去了,疑難命案破獲了幾十件,居然材料還沒拿完。傅真果然閉上了嘴,從口袋裡拿出盒煙來。史內克的目光如同利劍,割向正要打開煙盒的手。傅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脖子一縮,不甘心地又把煙盒放回了口袋:“哎呀,以前你不是挺愛抽煙的嘛……”“第一天認識我?”傅真被他懟得更慫了,連雙肩都耷拉了下來。開門進來的安梓靜正好看見這一幕,她疑惑地看了眼史內克,又疑惑地看向客廳茶幾上那個ZIPPO打火機。史內克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低頭解釋:“戒了。”安梓靜懵懵懂懂地點點頭,把托盤裡的兩杯咖啡放下,正要出去,又被史內克叫住。“你的那杯呢?”“啊……”安梓靜茫然回頭,“您不是讓我泡兩杯嗎?”“……”史內克語塞,歎了口氣,朝安梓靜招了招手,“過來。”安梓靜乖巧地站到了他身邊。“……坐下。”安梓靜這才拖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但與史內克中間還隔了一把椅子。史內克神色複雜。傅真卻無不豔羨:“哇,你這……好像在訓狗啊!”“閉嘴。”傅真再一次閉上了嘴。安梓靜抬頭看了傅真一眼,扶了扶自己的圓框眼鏡。傅真又活躍起來:“你看她扶眼鏡的姿勢都和你一模一樣的。”如果不是安陵北的卷宗還掌握在傅真手裡,史內克此時已經把他轟出去了。“記不記得那個叫張青山的人。”史內克壓著怒火問傅真。“怎麼會不記得,就是許清泉殺掉的那個人誒。”“你抓的吧。”“是啊是啊。”傅真興奮地點頭,“這次都不用你出麵,我們直接在許清泉的屋子裡搜到了張青山的戒指。一開始弟兄們還在想這戒指是什麼東西,虧得我靈機一動靈光一閃……”為了防止傅真繼續沒頭沒腦地自吹,史內克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動機呢?”“呃……為了戒指吧?“那顆太陽石那麼小,看起來也就三塊錢。”安梓靜低著頭悶悶反駁,“算上戒指的工藝和商店利潤,一百都不到的。”“嗯……”傅真撓了撓自己的頭發,“可她承認她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