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孩子(1 / 1)

荊棘與玫瑰 鰻魚Tech 1597 字 4天前

安梓靜猛然轉頭看向史內克,史內克的臉上毫無愧疚神色。傅真是知道這件事的,不知為什麼心虛得低下了頭。“沒有上法庭,隻是庭外調解。”史內克說得理直氣壯,“那個女人不過是個養尊處優的闊太太而已,花著賈先生的錢,家裡還請了保姆,不知哪來的勇氣學習女權,竟想告她的生活來源。我問她是不是想離婚,她說隻是想嚴懲一下她的丈夫,可是起訴家暴不就意味著離婚嗎?兩人的孩子還未成年,她還沒有收入,就這麼把孩子送給家暴的丈夫合適嗎?”安梓靜和傅真都陷入了沉思。“她想用法律來保障自己的權益,很好,可惜書還是讀少了。”史內克臉上的笑容越發刻薄,“一條依附彆人的蛆也妄想享受權利?”一番話竟把許清泉的母親說得臉色慘白。“所、所長,您太過分了!”安梓靜“噌”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鼓瞪著雙眼,“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雖、雖然說得沒有錯……”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史內克覺得有點好笑,並有接她的嘴,順著自己的話說了下去:“賈先生是第二個死者。”眾人又陷入了靜默。“案發前幾天我正好在外地出差,看見了非常有趣的一幕。”史內克的目光巡視了眾人一圈,“我在我出差所在地的酒店裡看見賈先生的夫人挽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走入了房間,她沒有看見我,我卻把這一幕拍了下來,本想給賈先生看的。”當然賈先生還沒來得及看到這張照片,他就已經被砍死在回家的路上。“我本來以為是賈夫人又去學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把她丈夫給砍死了,想等忙完手頭的事問一問她,結果沒多久她就自殺了。”史內克冷冷瞟了許清泉的母親一眼,“真是和你的經曆頗為相似,隻不過她是跳樓,比你更決絕。”許清泉的母親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史內克逼視著她:“你為什麼自殺?”“我……”她忽然猛烈地咳嗽起來,一句話也講不出。“因為許煒是家庭主要收入來源,他死之後你根本無力負擔起家庭。”史內克毫不顧忌病人的感受,無情地撕裂她的傷口,“你也是全職太太,不過比賈夫人高尚多了,你好歹承包了家務。”“所長,你知道做家務多累嗎!”“知道。”史內克似笑非笑地看著安梓靜,“在你來之前,我的事務所可隻有我一個人。”“那你為什麼還指責她!”“一邊想要平等,一邊辭去工作,這樣蠢笨的女人值得同情嗎?”“可是很多女人都這樣,如果夫妻兩個都工作,根本顧及不了孩子。”“為什麼不能要求丈夫一起照看呢?她們訴求自己權利的時候不是要求的平等嗎?”透過鏡片都能看見史內克眼裡的刻薄,“如果兩人一起照看孩子都覺得時間不夠,那誰給她的勇氣離婚?一個人帶孩子那是一個人養兩個人,兩個人一起帶孩子是兩個人養三個人,無論怎麼算,離婚都不是好的選擇。”“難道就該忍受家暴嗎?”“如果忍受不了,為什麼還要生孩子?如果當初忍了,就不要怪彆人了。”許清泉的母親終於咳完了,但精神又恢複到了剛醒過來的時候。她彆過頭去,緩緩開口:“如果是生了孩子之後才開始家暴的呢?”“離婚,分財產,爭孩子。”史內克冷笑,“敢嗎?”安梓靜不明白,家暴明明就是男人的錯,為什麼史內克一直在指責受害者。她氣得渾身發抖,可是竟無法反駁。她抓著筆記本的手的關節都有些發白。然而史內克卻沒有放過許清泉母親的意思:“如果連追求人格獨立都不敢,你憑什麼要求彆人來尊重你?”不對不對不對。安梓靜的心裡冒出千萬個否定,但想不出反對的理由。她內心氣急,極想甩門而去,但雙腳仿佛紮在了史內克身邊一樣,連遠離他的勇氣都沒有。她想這是為什麼。因為怕觸怒了他,他就不去管許清泉了。因為自己有求於他,所以連生氣都不敢表現出來。許清泉的母親更不用說,現在史內克是許清泉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他撒手不管,不久的將來在法庭上,許清泉將會成為真真正正的殺人犯。她再不敢說下去,隻靠在病床的靠枕上,氣得雙唇煞白。想到這裡,安梓靜心想也許史內克說的是對的,但想承認又不甘心。史內克自然知道這些人的心思,臉上毫不遮掩地露著嘲弄之色。畢竟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傅真手握著安陵北的案卷,他也不必忍著嫌惡跟那人奔波。傅真也感覺到了現場的尷尬,他不安地瞅了安梓靜一眼:“小姑娘生氣了啊。”史內克轉過臉來,看見了安梓靜下拉的嘴角。“真難得,以前她不都說‘阿克哥哥都是對的’嗎?”“閉嘴。”安梓靜總覺得傅真說的話怪怪的,她覺得就算給自己千萬個膽子,也決計不敢喊史內克“阿克哥哥”。哪有這麼叫領導的呢?她看了史內克一眼,覺得他也生氣了,一定是在嫌棄傅真揶揄的那個稱呼吧。史內克轉向許清泉的母親,再度逼問:“看見女兒被打為什麼不阻止?”許清泉的母親雙肩往上縮了縮。“她是你親生的嗎?”“所長!”安梓靜忍不住驚呼出口,她怎麼都沒想到史內克的嘲諷竟能肆無忌憚到這個程度。許清泉的母親抿緊了雙唇,眼睛直直盯著自己緊緊交握在被子上的雙手。“阿、阿姨,您……”安梓靜又吞了口口水,不知該如何安慰,更要命的是史內克此時竟盯著許清泉的母親不放,他的這個問題是認真的?“不是。”安梓靜被這個答案嚇了一跳,腦中“轟隆”一聲,耳朵旁邊“嗡嗡”的,不知怎麼就想起史內克剛才說的賈太太在外市與一個年輕男子開房的事。難道許清泉家暴是因為這個?許清泉的母親雙唇微微發抖,開口得艱難:“她是領養的。”安梓靜忽然鬆了一口氣。“我們結婚三年生不出孩子,他隔三差五打我,後來我去醫院偷偷做了檢查,我沒有問題。”許清泉的母親頓了頓,“我把檢查單拿給他看,結果他打得更厲害了。”史內克發出聲冷笑,但沒有說任何話。“後來我看他實在想要孩子,就想不如去領養一個,就從福利院裡領養了清泉。但他經常說又不是自己的孩子,誰知道長大了是不是白眼狼。”安梓靜盯著自己的筆記本,不知道這些該不該記下來。“清泉長大一些了,看不慣他經常打我,就去報了警。從公安局回來,他很生氣,說領養來的果然是白眼狼,恨不得他早點死。從那以後他再沒打過我,都打的清泉……”“你卻因為害怕繼續挨揍,沒有幫許清泉說過一句話?”許清泉的母親咬住下唇,沒有說話。安梓靜又聽見了史內克的冷笑。史內克又問:“哪家福利院?”“好像是叫欣……欣康?對,欣康福利院。”安梓靜慌忙把這一條記了下來。“對了,許清泉有沒有提到過張青山這個名字?”許清泉的養母疑惑地看著史內克,拚命回憶,最後還是茫然搖了搖頭,喃喃說:“張青山……名字倒是和清泉挺配的。”去拜訪福利院和傅真沒什麼關係,史內克把他趕回了公安局。“走吧,這裡離欣康福利院不遠。”史內克朝安梓靜招了招手,“我們走過去。”安梓靜乖巧地點了點頭。“剛才你生氣了?”安梓靜慌忙搖頭。史內克從鼻子裡哼出一個小聲,把安梓靜嚇得抬起了頭。“你想騙我?”史內克微微低頭,好笑地看著她,“那得等到我老年癡呆。”“胡、胡說!”安梓靜脫口而出,“您怎麼會老年癡呆呢?”史內克愣了神,嘴角柔和了起來。安梓靜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會冒出這一句話來,臉漲得通紅,但又不知該怎麼解釋,慌亂之下隻能緊緊抱好自己的筆記本。史內克的心情仿佛變得特彆好,安梓靜覺得他的腳步都變得輕盈。因為那句話變好的?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得一呆,慌忙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兩人就這麼走了一分鐘,居然都沒人說話,這讓沉浸在剛才窘迫中的安梓靜更加尷尬。“那個……所長……”“嗯?”“為什麼戒煙?”才剛剛亮起的雙眼又黯了下來,安梓靜心裡一緊,驚覺自己問錯了話。她剛想道歉,史內克的聲音從頭頂飄了過來:“以前有個人跟我說吸煙對身體不好。”安梓靜僵硬地點了點頭。“可是我不聽。”史內克低低笑了一聲,“他就給我熬冰糖雪梨膏。”“然後呢?”“後來他死了。”“啊……”“他剛死的時候我煙抽得更凶,一根接一根得抽,抽到嗓子沙啞也沒有人來告訴我不要再抽了。我那時發現,再也沒有人給我熬冰糖雪梨膏了。”史內克朝安梓靜的方向偏過頭去,眼中染過一層哀傷,“那個時候我咳得厲害,每天半夜都會被咳醒,就忽然害怕起來。我怕我倒下了,就再也沒有人會在意他的冤屈了。”一陣風旋過他們頭頂,葉子簌簌在安梓靜眼前落下。“那個人……對所長很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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