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也變的奇怪了,她有時候摔了一跤,手臂上劃了道口子就嚷著要去醫務室,林歡喜隻能扶著她陪著她去了醫務室。後來就成了家常便飯,許老師後來看到她們都很習慣的倒杯水,搬來兩個椅子然後一句:“怎麼了?”回教室的路上。“艾倫,我記得你以前從五樓摔下來都沒去醫院啊。”林歡喜理解不來。艾倫推了她一把,臉上還掛著明媚的笑意:“你懂什麼?我這叫越活越精致,萬一哪天一不小心留了傷疤留了後遺症那可怎麼辦。”林歡喜頗有些欣慰:“你終於有點覺悟了。”林歡喜最喜歡五月。五月的天空沉靜,草木欣然,沒有剛入春時的料峭寒氣,也沒有盛夏的聒噪浮躁,一切都是剛剛好的溫柔,不緊不慢的清風和舒適輕便的穿著。明媚的日光傾城灑落在布滿歡聲笑語的操場上,綠色的爬山虎覆上教學樓的一角,樹蔭蔥蔥。可高一的五月天讓她開心不起來,因為要考慮文理分科了。老班很早就給大家打了預防針。“文理分科是至關重要的一件事,大家不僅要看現在自己在哪個方麵更有優勢,也要看自己的興趣,老師尊重你們的選擇。”但誰不知道,九中一向更重視文科,或者說很多學校重視理科。二十個班級,隻有四個文科班,剩餘的十六個班級都是理科班,其中還劃分出了三個重點班。而一班就是理科班中的領頭羊,有最優質的教育資源還有最高的學校地位。幾乎沒有人考慮過轉去文科班,老班提了下,下課後也沒人再提起文理分科的事,而林歡喜卻在心裡默默的想著。她其實對文科也很感興趣,大概是因為父親是語文老師,而她從小就受到各類文學作品的熏陶。而學習理科,學好數理化對她來說與其說是興趣,不如說是責任。高中時代,很多學校都流傳著這兩種說法。一:學文科的都是成績不好的,女生為主。二:女生的思維不擅長理科,很難學好理科。所以為了在莘莘學子裡殺出一條血路,林歡喜在數理化上下了太多功夫,摸索到了門路,超越男生,遙遙領先,打破了第二條的說法。如果同學和老師知道她想要去學文科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很震驚嗎?林歡喜打算找個機會先試一下。在學校的操場上,她和艾倫各自拿著根綠豆冰棒坐在杠上,火辣辣的太陽烘烤著她們的背。但她們還是坐著不動,有些變態的享受著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艾倫,你想過文理分科嗎?”艾倫唆了一口:“沒想過,肯定填理啊。”林歡喜默然不說話了,艾倫看她表情逐漸有些驚訝著問:“歡喜,你不會是——”“艾倫,我想學文。”“你瘋了啊!”艾倫震驚的差點從杠上掉了下去,她調整了下坐姿,撐著手臂說:“歡喜,你為什麼要去學文啊?你可彆嚇我。”“我就猜到你會這樣。”林歡喜垂下眼眸,又問她:“艾倫,你是喜歡理科嗎?”艾倫搖了搖頭:“不是吧,我其實真的不喜歡學習,所以文理都沒啥喜歡不喜歡的,但我聽說文科要背好多書啊,頭疼了。”“就是這樣?”“嗯,就是這樣。”林歡喜咬了口冰棒,綠豆的香味在唇齒間縈繞。“我不是,我喜歡文科,我想去學文科。”“歡喜,先不說你的成績,你爸媽還有老師都不會讓你學文科的。你的理科成績多好啊,大家都指望你上清華北大爭光呢。”林歡喜咬完最後一口冰棒,將包裝袋攥緊在手中,麻利的翻身下來,穩妥妥的落在地上,皺著眉頭說:“文科我也可以上清華和北大。”她大步離去,艾倫在後麵叫喚:“歡喜,你等等我啊!”跟著翻身下來追上她。“好了,我尊重你的選擇。”艾倫說。林歡喜將包裝袋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裡,眉梢間幾分憂愁:“我隻希望我爸媽還有老師也能理解我。”這件事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卻一直不敢再提,除了艾倫誰都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一直到了六月,天氣悶熱了很多,教室裡的五台電風扇開始運作,嘩啦啦的吹動著桌上紙張。老班將分科誌願表發了下來。“這是一次預習的表格,真正的分科誌願表在六月底發下來,大家先填上,這個星期五班長收齊交上來。希望大家理智選擇。”林歡喜雙手攥著表格麵色複雜,眼睛牢牢的盯著紙張最上頭一行的“文理分科誌願表”。中午回到家,媽媽已經準備好了午飯,她心不在焉的坐了下來,拿起了碗筷。吃到一半她訕訕的開口:“媽。”“嗯?”“我想學文科。”媽媽的雙手頓時停在了半空,她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著林歡喜:“你說什麼?!”林歡喜將碗筷放下,深吸了口氣:“媽,我想學文科,馬上要文理分科了,我——”“胡鬨!”媽媽打斷她,氣的橫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啊?”“我知道,可是我想學文科有什麼錯呢。”林歡喜早就猜到媽媽會這麼反對,但還是忍不住心裡有些委屈。媽媽將碗筷用力的擱在桌上,發出一聲碰撞聲響:“你看看你現在的成績,理科明顯比文科好,考上清華北大都不是問題,你要學文萬一走不通怎麼辦?你考慮過這個問題嗎?”林歡喜著急的辯解:“媽,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我能學好理科也一定能學好文科的。”“我不管,總之你必須學理,去上清華或者浙大,其他的都不行。”“媽——”“吃飯!”林歡喜看著媽媽急的發紅的臉,不的不低下頭重新拿起了碗筷。“咳咳咳——”媽媽忽然劇烈咳嗽起來,瘦弱的雙肩顫抖個不停。林歡喜趕忙倒了杯水給她遞過去:“媽,你的咳嗽還沒好嗎?”媽媽喝下半杯水,又咳了幾聲,抓住林歡喜的右手。“媽知道你為難,但是媽希望你能走最穩妥最光明的一條路。媽已經受不了刺激和起伏了。”林歡喜看著媽媽虛弱的臉龐,將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到了教師,艾倫察覺到歡喜的不對勁:“你是不是和你媽提了分科的事?”林歡喜低低的嗯了聲。艾倫歎了口氣:“我就知道。”她張開手臂抱住林歡喜,安慰著說:“歡喜,好了好了,彆難過,我理解你。”林歡喜下巴擱在她肩上,眼眶漸漸紅了。“如果你還很迷茫,我們去問下許老師吧,他比我們大不了多少,應該能給我們很好的建議。”林歡喜一出聲聲音就哽咽了,帶著哭腔低低的嗯了聲。艾倫皺著眉頭將她抱的更緊,伸手輕輕拍了下她的後背。“交作業。”程晏走到她們座位邊上,手裡拿著一疊試卷,看她們抱在一塊有些奇怪:“怎麼了?”林歡喜和艾倫分開,低頭從書包裡取出試卷,低著頭遞給程晏。程晏看著林歡喜這樣,有些疑惑,接過試卷,也沒問什麼,收好就走了。放學後,林歡喜和艾倫並肩去了醫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