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重新踏上旅程,謝珺本想開開心心地大吃一頓,一個月在滇南可算是大起大落,前半個月過的世外高人的生活,後半個月過的野人生活。某個人一大早說出的話卻能把她氣得半死。“你今年多大年紀了?”謝綸一副看著老女人的表情。“比你大兩歲,怎麼了,小弟弟?”謝珺沒好氣地回答。“那你時間不多了,還這麼優哉遊哉的,真是讓人看不下去。”謝綸也回她一個白眼。“誰說我……”謝珺的話戛然而止,追問道,“你怎麼知道?”“瀕臨死亡的病人我見過不少,像你這麼棄之不管的,我是第一次見,是不是謝家都是你這樣的怪人?”謝綸一邊喝粥一邊懟她。“口口聲聲說你們謝家人,你可彆忘了,你也是謝家人,照這麼說,你也是朵奇葩。”謝珺很不服氣。“我還真不是……”謝綸差點說漏了嘴,也就作罷了。“長幼有序,要是現在在謝家,你早被掌嘴了。”謝珺忿忿不平,怎麼她一遇到這人,就止不住和他互懟呢。買了足夠的水和乾糧,帶上地圖,把好馬換了駱駝,兩人朝著西域大國龜茲國出發。要想到達龜茲,必須經過一小片沙漠,龜茲國就沙漠之後,繁華的綠洲之上。大漠孤煙,長河落日,伴著清脆的銅鈴聲,遼闊的戈壁上,除了謝珺和謝綸,還有絡繹不絕的沿途商隊,他們有些從中原而來,有些從烏孫小宛等過來,但到必須通過龜茲國,再西出陽關去波斯灣,去羅馬,因為有他們,旅途顯得沒有那麼寂寞。“我們不加入他們嗎?那個姑娘似乎一直想邀請你過去。”休息的時候,謝珺問道。謝綸拿出一把匕首細細擦拭,瞥了她一眼,接下來是警告:“沙漠裡彆輕易相信彆人,說不定人家隻是為了搶占你的水,拿到手後轉身就把你殺掉了。”“這麼可怕。”謝珺本來很是憧憬異國風情,聽他這麼一說很是害怕,連忙挪到謝綸身邊。謝綸看她這麼緊張,嘴角微微揚起,安慰道:“你跟緊我就是了,還有,在這裡隻能相信我。”第一次來沙漠,謝珺嚴重地感到水土不服,她的皮膚變得非常的乾,睜眼就覺得有沙子進入眼眶,幸虧謝綸買了頭紗,她才稍微沒有那麼難受。到了晚上,隔壁的商隊堆了篝火,架起火架烤起孜然羊肉,甚至表演起西域歌舞。“我們大概幾天才能離開這裡。”謝珺看著羊肉在火中滋滋作響,流下鮮美的油水。“大概七天吧,七天後應該可以到水草豐富的草湖,到那裡你應該會習慣一些。”謝綸見她這麼想吃肉,直接站起來,走過去和烤肉的大叔說了一些話,然後帶著一隻烤羊腿回來了。“這是給我的?”謝珺高興地接過羊腿,又不放心地問:“你拿什麼換的?”“他們商隊是第一次走這個路線,很擔心水的供給,沙漠裡很多水源今年在,明年就不在了,我告訴了他們一處常年存在的水源。”謝綸說著拉開帳篷,走了進去。“你怎麼懂這麼多,莫非你來過?”謝珺窮追不舍,也走進了帳篷。“我要換衣服,你確定要跟進來嗎?”謝綸背對著她,開始脫衣服。“不了不了。”謝珺訕笑,拿著羊腿在外麵一點點啃了起來,同時她開始疑惑,謝綸怎麼可能有時間去西域呢?難道說這裡麵還有不為人知的隱情。身處異國他鄉,內心忐忑,謝珺沒有深究下去,吃完羊腿就回到帳篷,卻見謝綸從裡麵走了出來。“你不睡嗎?”謝珺好奇地問。“我在外麵守著,你安心睡吧。”謝綸的影子透過篝火的餘光映照在帳篷上。西域的晝夜氣溫相差過大,六七月天還不算惡劣的,白天的溫度二十度多,到了晚上隻有十餘度,謝珺裹著一條羊毛褥毯,還覺得有些冷。翻來覆去睡不著,她乾脆拿出酒囊猛灌幾口,烈酒入喉,流經身體,驅寒保暖。“你睡得著嗎?”過了好久,謝珺問道,她總感覺自己能聽到遠處的狼叫聲,以及嗚咽的風聲。這時卻聽得謝綸在外邊吹笛子,那曲調不似中原,仿佛自己處在花海清泉之地,實有催眠之感,不知不覺,謝珺沉沉入睡。謝綸看她睡了,冷聲說道:“出來吧。”話音剛落,七八個西域打扮的男子從附近的草叢裡走出來,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三隻狼。“少主,您終於回來了。”為首的一個青年跪下行禮,他警惕地看著帳篷的方向。“是我的朋友。”謝綸收起笛子,“你們來,是阿父找我有什麼事情嗎?”“主上快不行了,您回去看看他吧。”青年的表情十分凝重。謝綸想了想,掀開帷幕看了看熟睡的謝珺,二話不說轉身和那群人一起離開了。早上起來的時候,謝珺四處不見謝綸蹤影,但是他們一起買的物資都在,於是她又跑去問了旁邊的商隊,他們也說沒有看到。半個時辰後,其他的商隊都開始出發,謝珺怕謝綸回來找她,所以一直呆在原地等待。中午,下午,晚上,謝綸都沒有再出現,謝珺由一開始的緊張擔心變成了恐慌,雖然她身上有地圖,路線被標的明明白白,可是一個女子在沙漠中行走,實在太困難了,一是體力恐怕不足,二是遇上強盜小偷什麼的就慘了。謝珺趕緊拿過包袱裡的男裝換上,再三告誡自己冷靜,然後重新規劃旅程。沙漠之地,很難留下沿途的標記,謝綸也沒給她留下任何線索,這種情形下她隻能去龜茲國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謝綸了。風沙大的時候,謝珺隻能下了駱駝,一點一點艱難地挪動,一路不見蒼翠,隻有枯槁的胡楊,天與地之間仿佛很接近,偶爾經過由於下雨天積水形成的小水潭,謝珺就在那裡灌灌水,洗把臉。就這樣,謝珺一個人走過小沙漠,來到謝綸口中所說的草湖。到了草湖就熱鬨多了,這裡有一個官家馬場,往來人口比較多,包括一些商隊,駐紮的官兵,當地的百姓。謝珺趕緊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多日以來的奔波使她十分疲憊饑渴,她先補了一覺,睡起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她把自己的駱駝賣給了客棧老板,因為謝綸說了接下來是綠洲,那麼騎駱駝沒什麼必要,而且她現在身上錢不多了,要想維持生計,必須找一些活乾。飽餐一頓後,謝珺繼續踏上去龜茲的路,聽說那裡人人能歌善舞,如果沒記錯的話,她記得城中更有一名將來會聞名中原的樂師——蘇祗雨。附近的百姓很熱心,而且謝珺發現很多居民都是漢人,這可能是因為堯朝建國初期打敗了匈奴,隨即在整個西域推行屯田政策,甚至連龜茲的國王直接將姓改成漢姓中的白,如今中原勢力雖然式微,但許多漢民早已與當地人融為一體,彼此不分。一對中年夫婦聽說謝珺要去龜茲國,就熱情地邀請她坐自己的牛車,謝珺坐在車上,聽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回去得告訴咱們女兒小心一點,晚上就彆出門了。”大嬸說著看了謝珺一眼,“姑娘你也要注意,最近龜茲國不平靜,失蹤了很多妙齡女子,就連美麗的月牙公主都被擄走了。”“什麼?”謝珺手中握著酒囊,差點裡麵的水就潑了自己一身,她連忙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說是被西北戈壁的狼群叼走的,奇怪的是我們龜茲國向來與它們井水不犯河水,國王現在急得不行,向全國的居民宣告,哪位年輕人能救回公主,就把公主許配給他。”“說是這麼說,誰敢去救,這一支狼群是西域最凶猛的狼群,聽說狼群之首蒼狼王,在月圓之夜會變成人。”大叔補充道。這真是匪夷所思,兩輩子謝珺都沒有遇到這麼奇怪的事情,謝綸突然的失蹤已經讓她心煩意亂了,龜茲國的情況聽這對夫妻說,也不安穩,那她又如何去找鬼手聖醫。一時之間,前程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