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怪誕的地方(1 / 1)

夜晚降臨,深黑藍色的夜空中沒有一絲烏雲,隻灑滿了滿天閃爍的星子,月亮的清輝灑在沿路的叢生雜草上,像是覆蓋了一層乳白色的輕紗,連著雜草葉子上墜著的露水也隱隱閃爍著光芒。趙惜月抱著腿赤腳坐在馬車裡,身上披著馬車裡放著的棉被,山中的夏夜很冷,她將身上的棉被裹得更緊了些。顧修竹依然維持著挺拔的坐姿正經地趕著馬,趙惜月看他這麼嚴肅的樣子不忍打擾,可是已經這麼晚了還沒有到顧修竹說的那個驛站,這令她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迷路了?““……”顧修竹的背影有一瞬間僵硬,他沒有說話,趙惜月隻敏銳地注意到涼涼月色下顧修竹的耳朵紅紅的。她心中明了真相,委婉地開口維護青年的自尊心,“山路彎彎繞繞,天色又暗,迷路也是正常的。“顧修竹耳朵上的紅暈更嚴重了,“我不是……我沒有……”“我懂我懂,不必解釋。“趙惜月嗬嗬一笑,了然於心。顧修竹被她哽住,不再開口。馬車繼續向前,原本寬敞的驛道卻越來越狹窄,路麵越來越顛簸,兩側的樹枝也越來越密集。馬車終於停下,眼前隻剩下半人多高的雜樹叢,再也沒有路了。顧修竹像是終於接受自己迷路的事實,從馬車上跳下,繞著馬車打量周圍環境。趙惜月也穿上了鞋子,蹦躂著跳下了馬車。天空深藍靜謐,漫天星子閃爍,一陣涼風拂過,趙惜月打了個寒顫,緊緊地裹住她的小被子。“這裡是哪裡?“顧修竹一向清朗的聲音裡此刻帶上了一點鬱悶,“我與師父行走江湖多年,從未迷過路。我明明是按著驛道走的,怎麼會迷路……”趙惜月看他一副受到重大打擊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沒有再繼續打擊他的自尊,於是便像顧修竹剛剛做的事一樣打量起周圍的環境。夏夜涼風蕭瑟,吹得雜草叢裡半人高的蒿草波浪般起伏,從草間縫隙裡隱約可見深藍色的夜空。趙惜月走近草叢,一邊擔心這荊棘劃傷手一邊小心翼翼地扒開叢生的雜草。她這才發現他們處在一處高高的山坡上,雜草擋住了視野使他們沒能意識到腳下便是一處陡峭的斷崖。但趙惜月依稀記得他們趕路時並未走過什麼上坡路,怎麼會到這一處高坡上她也不得其解。她觀望著遠處的景象,突然有一處吸引了她的注意。“顧修竹,你快過來看!”原本背對著他的顧修竹聽到她的呼聲從自責中緩了過來,匆匆走到她身邊望向趙惜月所指的遠方——那是一座城池,龐大到看不到邊際,城牆上隔著一段距離便點著紅色的篝火在黑夜中廣袤的平原上無比壯觀。城池中央燈火通明,像是無比熱鬨,瞪著眼睛仔細看時還會發現城中遍布著星星點點的藍綠色光斑,小小的,像夏夜的螢火蟲,因為距離太遠無法辨認是什麼東西。“這裡……怎麼會有城池……”顧修竹語氣中有著震驚和疑惑。趙惜月心中有著同樣的疑惑,她以前雖然從未出過什麼遠門,人生中最遠的旅程也不過是舉家從京城搬到廬州,可她也清楚的知道廬州幾乎是淮河兩岸最大的繁華地帶,此地何時冒出個如此宏偉的城池?她和顧修竹在夏夜的涼風中麵麵相覷。過了許久顧修竹才做出抉擇,“我們去那裡看看。馬車不方便過去,就放在這兒。“趙惜月點頭答應,幫著顧修竹將馬拴在樹乾上限製住她們的活動空間,又從馬車裡拿出白日從廬州城裡買來的幾件衣服收進包裹,跟著顧修竹在黑暗中一步一崴的從斷崖另一側的緩坡趕向那座黑暗中有著火光的城市。黑夜中的城池像是潛伏在黑暗裡的野獸,星星點點的火把就是它鮮紅的眼睛,在漆黑中狠狠地盯著靠近的兩人。趙惜月跟著顧修竹的背影緩慢行進,腳下泥土軟到不可思議仿佛下一秒人就要陷阱去,趙惜月覺著不對勁低頭仔細分辨腳下的泥土,這才發現他們踩著的根本不是什麼土地而是泥沙——他們處在一片無垠的沙漠間。這可是件奇事。廬州地處淮河江畔,多是丘陵地貌,可以說是山清水秀從未聽說有什麼沙漠出現。這片沙漠和這個巨大的城池,處處都是不可思議。沙漠裡沉寂地像一片墳墓,埋葬著這個巨大的城池,那麼城池裡麵的會是什麼?趙惜月突然有些恐懼,匆匆趕了幾步扯著顧修竹衣角。顧修竹也發現了這些不對勁,但仍然保持著冷靜,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不用害怕。”趙惜月還是沒撒手,隻是感到了心中稍稍平定了些。磚土砌成的城牆上滿是風沙的刮痕,在黑夜中沉默不語地高高佇立。走到城牆下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這綿延的城牆是有多宏偉,趙惜月仰頭看著高處城牆上磚洞裡透出的橙紅色火光,和緊扣著的巨大的城門,心中有一絲莫名的蒼涼感。這座孤立在沙漠中的城池意識到了陌生人的到來。有身影從城牆上高高的磚樓中探出半個身子,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這兩個陌生的旅客,夜色太過暗沉,看不清守城將士臉上神色,隻看見說話的那個將士身上的鐵甲和遮住麵容的頭盔在閃爍的火光中閃過寒光。“來者何人?”渾厚的聲音從高處傳來,明明距離遙遠,在沉默著的夏夜裡聽起來卻格外清晰。“旅途奔波,恰巧路過此地。”顧修竹抬高了聲音回答。“路過?”守城將士重複他的話,尾掉上揚,似是並不相信這個說辭。“我大夏地處沙漠,百裡開外都是沒有人煙的荒土,何來路過二字?”趙惜月聽著驚訝地說不出話,他們明明身處大陸腹地,怎麼會有百裡的沙漠,這個人怕是腦子不大好使。她還沒來得及提出自己的疑問,高樓上的人又不屑的發出一聲冷笑。“哼,也罷。不過是兩條雜魚,也翻不起什麼水花。”守城的將士說完就回到塔樓,當趙惜月還在回味著他嘴裡說的雜魚是在罵誰時,城牆上空響起趙惜月從未聽過的尖銳哨聲,像是一道命令劃破了原本寂靜的夜空沉重的城門也隨著這聲音緩慢地開啟,伴隨著揚起的風沙向兩位來客顯露出它的真容。城門裡是兩人多高的拱圓形隧道,有熱鬨的人聲從隧道那頭傳來,隧道的兩側牆上都用粗獷的手法刻著雕刻,黑暗中模糊地可以分辨出是祭拜的情形,雕刻著穿著奇異服裝人群和各式的百獸,他們蜂擁在一起近乎狂熱的朝向穹頂。他們祭拜的是什麼?趙惜月心中好奇,想要知道答案,可隧道內太暗即使瞪大雙眼也看不清穹頂上刻著的是什麼,她站在原地踮起腳尖。走在前頭的顧修竹注意到她的停頓,回頭就看到她直愣愣地抬著頭一副勢要瞪穿穹頂的模樣,他輕咳了一聲,給了趙惜月一個“你穩重點”的眼神。趙惜月被他這麼一打擾,隻好收起自己躁動不安的好奇心,認命地跟著顧修竹。隧道並不長,幾步就即將到達終點。剛剛還幾不可聞的嘈雜聲越來越鼎沸,這才聽得清原來是歌舞聲和人們交談的聲音。“最近有什麼節日嗎?”趙惜月好奇心越來越重,無論廬州還是京師都有著嚴格的宵禁製度,除了春節和幾個重要的節日大多的夜晚,她還從沒見過這麼熱鬨的深夜。“……”,顧修竹沒有回答她突然的問題,隻緊抿著嘴,神色間十分嚴肅。在黑暗的隧道裡待久了後就不會適應突如其來的光明,趙惜月在隧道儘頭被亮如白晝的火光閃瞎了雙眼,拿著袖子擋著臉久久不能緩和眼睛受到刺激的不適。等她終於緩和過來放下袖子,耳邊已全是樂器聲和歌舞聲,四處掛著紅彤彤的燈籠,人群背對著他們,穿著奇異的衣服向空中拋灑著鮮紅的花瓣,高聲歡呼。擁擠的人群在寬敞的街道上簇擁著什麼熱鬨地慶祝著,絲毫沒發現剛剛闖進這個世界的趙惜月和顧修竹。趙惜月從未見過這樣的熱鬨,一時間有些興奮,但當她望向身旁的顧修竹時才發現他眉頭緊鎖,神色難看到可以凍死人。這人怎麼回事啊,趙惜月想要開口問他是不是不舒服,卻被突然擁擠過來的人群擠得一個踉蹌。在她快要摔倒的時候眼角瞟到剛剛還在她身側的顧修竹輕鬆地躲開湧過來的人群退回隧道的黑暗裡,絲毫沒有扶她一把的意思。她心中暗恨,在即將摔倒前自力更生地拽住剛剛撞到她的人手肘,卻沒料想到她拽著的人也弱不禁風地跟著她一同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拽著的那個人手上捧著的裝著花瓣的籃子也被打翻,鮮紅飄灑了一地。趙惜月吃痛地揉了揉先著地的右肘,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望著滿地的花瓣有些頭痛,畢竟是她害得人家摔倒的。她半蹲在地上撿起籃子,想要遞給摔倒在地的人,但等她看清摔倒之人模樣,伸在半空的手卻突然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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