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離開(1 / 1)

夏日的暴雨總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剛剛還是狂風暴雨的廬州城此刻已經平靜,有耀目的陽光穿過厚重的雲層照向大地,照向剛剛經曆暴雨洗滌淨灰塵後更為鬱鬱蔥蔥的樹木花草,顯得一切更加生機勃勃。趙府送葬的隊伍在經曆一係列意外後終於是好不容易的出了趙府大門,運送著冰棺的龐大隊伍一路從廬州出發,最終目的地是廬州城數裡地外的趙家匆匆準備的墓地。送葬隊伍一路敲鑼打鼓,留下了沿街一地飛舞的白色紙錢,和路邊的探頭看熱鬨的眾多平民百姓,顧修竹並沒有接受趙縣令的熱情的挽留,在得知趙家已經抓住了這次事情的罪魁禍首後便告彆離去,隻是令趙家諸位奇怪的是,顧先生來時明明是孤身一人,離開的時候卻不知為何身邊多了個眉清目秀的姑娘,更加奇妙的是,那位姑娘竟和已經死去的趙家姑娘有幾分相似。趙惜月並不知道彆人對她的出現議論紛紛,她此刻正坐在顧修竹租來的馬車裡,掀開窗上的簾子遙遙地望著漸行漸遠的送葬隊伍。她一直望著,直到隊伍徹底走出她的視線,才落寞地放下簾子。馬車前傳來馬匹不安的嘶鳴聲,顧修竹掀了簾子進來,見她正發著呆望著自己的手掌心,挑了挑眉開口問道:“怎麼,對你這次的身體可算滿意。這次我是用百年老樹的樹根替你雕的,不怕火也不怕水。”趙惜月懶得給他一句誇獎,“這是你應該做的,誰讓你和我開玩笑,我當時可真以為我要死了。”顧修竹摸了摸鼻梁,自知這件事是他理虧也就不再抬杠,隻是告訴了趙惜月接下來的行程。“我的事還未能解決,我們得去京城一趟。”趙惜月覺得困倦,仰麵躺在馬車上厚實鬆軟的墊子裡,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隨便,反正我也挺想念京城的糖葫蘆,鹵豬腳,涼粉,涼麵,酥皮烤鴨……”顧修竹看她這樣搖了搖頭,轉身走了出去。在和驛站老板商量妥價錢後便駕著馬車駛向了出廬州城的路。趙惜月躺在有點顛簸的馬車,嘴裡還一直念叨著京城那些她從小吃到大的美食名字,一直念到昏昏欲睡,可就在她要睡著的一瞬,突然想起來一件關鍵的事情。她一個骨碌從墊子上爬起,掀開簾子透出半個頭望向認真駕車的顧修竹。她這才發現馬車已經駛出了廬州城,沿路都隻是鬱鬱蔥蔥的山林和延綿不絕的平緩山坡。她盯著顧修竹專注的側臉,開口問道:“你不是說搞清楚誰害得我後,我就能投胎嗎?現在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還是個鬼???“顧修竹像是沒意料到問這個問題,一向清秀俊逸的臉上出現了幾分尷尬,“那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明明你現在已經沒了怨氣,隻是平凡的一縷魂魄,可還是不能被超度。““這種情況我也沒遇見過……”他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艱難地繼續開口說到,“不過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這下趙惜月連翻白眼都無法表現她內心的憤慨了,她拋棄了多年身為趙家千金的修養,猛地撲在顧修竹背上,勒住了他的脖頸。咬牙切齒地開口,“你說什麼?!你在說一遍!”顧修竹被他撲了個正著,手忙腳亂了起來,剛剛還乖巧趕路的兩匹黑馬也感受到氣氛的不對勁,不安地哼唧了起來。“你再這樣馬車要翻的……”“我管你啊!還有你那嫌棄的表情是什麼意思,誰稀罕你負責啊!”一時之間,原本寂靜的山路間也熱鬨無比。趙惜月用了整整半天才徹底接受自己因某種不明原因不能轉世的結果,這個結果使她鬱鬱寡歡,麵無人色了許久。直到顧修竹從林間打了隻野兔用料理技巧烤的油光發亮,肉香四溢後她痛苦的臉色才稍有緩解。要知道擱以前這種油膩的食物她是萬萬不能多吃的,一想到如今她已經是個鬼魂,以後大口吃魚大口吃肉的日子多得是,她那顆破碎的小心臟才稍微完整了點。正午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投下光斑,落在顧修竹白皙的臉上,長長卷翹的睫毛投下陰影卻也遮不住他棕褐色雙眼裡的澄清透明,此刻他正撥弄著火堆,確認餘燼熄滅。趙惜月看著他賞心悅目的臉,憤憤地咬了口烤的恰到好處,外酥裡嫩的兔子腿。為什麼一個男的要長成這樣,呸,娘娘腔。顧修竹不知道她眼中的怒火是為了什麼,隻以為她還是為了剛剛的事生氣,便耐心地坐在草地上等她吃完。趙惜月吃多了覺得有些膩味兒,放下了啃了大半的兔子腿,想找個話題叨嘮一下緩解撐到不能再撐的胃。“你說得要緊事是什麼?““我本是到廬州尋人的,可隻在廬州一位舊友那得了消息,那人現在正在京城。“顧修竹認真的作答。趙惜月聽著覺得沒有意思,隻好重新拾起放下的兔腿,想再飽飽口福。可她的胃有自己的想法,實在無法滿足她的貪心。她隻好惋惜地看了眼手裡的兔腿,閉起眼一臉掙紮地將它丟在了剛剛顧修竹挖出來燒火的土堆裡。顧修竹看她已經吃飽,便起身走向馬車,將在車旁悠閒吃草的兩匹黑馬重新綁好。催促道,“現在快點趕路我們還來得及在天暗前趕到下一個驛站。“趙惜月吃的著實有點多,扶著樹緩緩地起了身,一步一蹣跚的走向馬車。同樣是前往京城的驛道上,滿地昏黃的暮色,空蕩蕩的驛道上隻有飛奔而過的馬匹,濺起一地飛塵。這是輛馬車,不同於趙惜月和顧修竹從驛站裡租來的便宜貨,這輛車上雕刻著的繁複圖案和車簾上用暗金色絲線繡著的花紋都昭示著坐在這輛馬車裡的人身份不菲。坐在馬車前趕著馬匹的馬夫沉默趕著路,車內也是靜悄悄的。車裡是昏暗的,穿著黑色華服的男人打開了今早信使送來的信,左手拇指上戴著的嵌著灰綠色玉石的戒指在黃昏中閃爍,紙上麵隻有短短的一句話:“查明趙家長女為侍女所害,今日早晨該侍女已畏罪咬舌自儘。”男人沉默不語,摩挲著拇指上的戒指,暮色昏暗看不清他藏在黑暗中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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