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尋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後半句，卻為前半句話擺出了個疑惑的表情：“你說，蘇姑娘？不屬於三界六道的怪物？”“怪物”站在一旁眨巴著眼睛，無辜極了。照夜閉了閉眼：“命格卷上一片空白，我打從上古活到今時今日，還沒見過這種異相。凡人該有的三魂七魄我在她身上看不見一分一毫，若不是凡人偏偏三界六道的印記也一個沒有。你說她能是什麼身份？”敖尋遲疑著看向蘇蓉蓉，蘇蓉蓉沉吟一番，從包裡翻出遝文件遞給了敖尋。“總裁，這是我的簡曆和身份證，您過目一下？”敖尋：“……”“本人女，24周歲，研究生學曆，駕齡5年，身體健康，無犯罪記錄，無重大病史，不吸煙，不酗酒，無不良嗜好。性格陽光積極、對待工作努力認真。”敖尋帶著滿頭的黑線翻著蘇蓉蓉遞過來的資料，以總裁的眼光來看，確實是一份漂亮的簡曆，是個可塑的人才。但是現在的情況下，他不是總裁而她也不是應聘者，這情景就顯得很詭異了……照夜的眼皮掀了掀，十分納悶地問道，“蘇蓉蓉是吧，我想知道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鎮定從容？”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下敖尋：“我們這種超越科學一般的存在，直接暴露在你麵前，為什麼你看起來接受良好的樣子？”敖尋跟著點點頭，兩雙帶著疑惑的漂亮眼睛緊緊盯著蘇蓉蓉。蘇蓉蓉臉上一紅，咳嗽了兩聲，故作深沉道：“其實，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她固然從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唯物主義至上論，怪力亂神和封建迷信都是大忌。但從小時候接觸過那個神秘的遊方道士以後，她就相信這世界絕不是隻有凡人的存在。九天神仙，山野精怪，遊魂妖魅……雖然蘇蓉蓉從沒親眼見到過這些生物存在，但心底卻抱有一份怪異而強烈的期待。那個詭譎的異世，終有一天會向她敞開大門。青春期過了的蘇蓉蓉就把這份說出來很是中二的心願壓在了心底，十分用力地用土埋緊實，生怕平時的生活裡泄露出一絲一毫。但這念頭很有些“春風吹又生”的勁頭，如同從土裡汲取了營養似的年年瘋長。而且除此之外……蘇蓉蓉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眉頭輕皺的敖尋。“一見鐘情”這種老掉牙的情節，難道真是永不絕跡？不然要怎麼解釋，自己看著這位神秘的總裁，心頭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蘇蓉蓉甩了甩頭：“那什麼，所以我們可以去異世界了嗎？”敖尋和照夜兩人異口同聲道：“什麼異世界？”“啊？照這個進展，難道不是帶我離開人間去展開一段冒險嗎？”自己從前看的就是這樣的啊，根骨出眾，被兩個NPC發覺帶走，展開那一段刺激而驚險的旅程，從此成為一方霸主？照夜袍袖一甩，手中多了幅精致的鐐銬：“按照天庭規定來說，你屬於人間異類，的確應該在發現的第一時間被控製起來，關進仙牢，從根本上杜絕為禍人間的可能。既然你思想覺悟這麼高，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敖尋深吸一口氣，雙臂一攔：“等會兒！這種時候你怎麼就知道尊重天庭規定了？你要讓她在不見天日的牢裡過完剩下所有的時間？”蘇蓉蓉默默後退一步，不敢吱聲。現在看起來自己可能是命不太好，等待自己的劇情根本不是原先想象的那樣順風順水。她滿懷希望地看了看敖尋，在內心呐喊著救命。照夜把手銬高高拋起又放下，“那你給我個不逮她的理由？要知道，我在凡間的使命本就是維護安穩，抓她走也完全是按規矩辦事。”敖尋的背脊一刹那僵了起來，過了幾秒才緩緩吐出口氣，語氣頗為無奈地說，“那你還記得我留在凡間又是為了什麼嗎？”照夜手上的小動作停了，深深地看了敖尋一眼。“千年追尋，無數次興奮而去，失落而歸。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若是再找不到……”蘇蓉蓉站在敖尋背後，看不見他的表情，聲音裡裹挾著的乾啞與痛苦卻如同一把榔頭，清晰地敲在蘇蓉蓉的耳膜。“那就是永彆了。”敖尋一米九的個子，卻在這幾句輕飄飄的話裡像是矮了一頭。挺直的背脊猶如被霜打了的植物，霎時間就沒了那股挺拔的正氣。剛才語焉不詳的那些事好像剜去了他的所有心神，隻剩原地一具沒有靈魂的皮囊。任風一吹就會委頓在地。蘇蓉蓉不自覺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敖尋回過頭來看著她，暗淡的眼底像是殘燭被星火點燃，逐漸透出些光亮來。他衝她勾起唇角，手掌輕輕覆在她的頭上，笑容裡充滿了……慈愛？蘇蓉蓉眼神呆愣，十分不能理解為什麼帥哥總裁看著她的眼神如同一位老父親看著自己可愛的兒子一般。“你身上……確有龍氣。雖然隻是一瞬就再感受不到了，但既然有那一絲，我就有希望。雖然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你究竟是誰，為什麼命格卷成了空白的……”敖尋說著，眼神更加慈祥了起來：“沒關係，我們慢慢來。”蘇蓉蓉：“……”雖然不知道總裁說的是什麼，但總覺得事情的走向詭異了起來。也許我回家應該上匿名論壇求助一下，帖子就叫“我一見鐘情的人像個慈祥的老父親該怎麼辦”。照夜看著“父慈子孝”的兩人，拋出了一個看傻子似的眼神。歎了口氣把手銬收了起來。“敖尋，我能理解你這些年來為了找他們殫精竭慮，幾乎瘋魔，但是這個姑娘……”照夜用挑豬肉般挑剔的眼神打量了一遍蘇蓉蓉，搖搖頭：“她如果真的是，我覺得你還不如不找。”敖尋收回撫在她頭頂的手，堅定地搖頭：“我不敢抱那麼大的期望。你知道的。這些年來我從無數次慘痛的教訓中學會了一個道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不敢奢求苦苦尋找的人這麼巧送上門來，我隻是在她身上尋覓到了這一絲龍氣，有這麼個線索總比沒有強。也許……也許順著尋下去，我便真能得償所願了呢？”他的聲音越說到後麵越微弱，也越充滿了不確定感。照夜不再多言，走過來拍了拍敖尋的肩。被忽視了許久的蘇蓉蓉弱弱開口：“呃，那既然不抓我坐牢了，我想問問，我是還要留在這個殘酷的人世間，繼續麵對著日益上漲的房租生活費以及快要堅持不住的銀行存款嗎？”敖尋和照夜顯然無法對這種小市民的日常痛苦感同身受，蘇蓉蓉看著迷茫的兩人，不由得痛心疾首，再次憤恨階級之間的巨大落差。……哦，這位帥氣多金的總裁和她之間不隻是階級不同，連物種也不一樣。談什麼戀愛！飯都要吃不起了還花癡！尤其是你還吃得賊多！蘇蓉蓉打算收起自己這顆躁動的春心來麵對人間疾苦了。敖尋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恍然大悟：“啊，蘇姑娘原本是來我這裡談合作的是吧？”蘇蓉蓉一臉生無可戀：“是啊總裁，您可算記起來了。”“這樣吧，既然你不是常人，按理來說我有負責監管你的責任。你的簡曆我也看過了，從公司決策人的角度來說，我覺得你有資格進入我們公司。但從龍王兼天庭駐人間辦事處主任的角度來說，我更希望你能加入我手下的另一個組織。這樣，我包吃包住，工資按我們企業管理層的兩倍發給你，怎麼樣，誠意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