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後的玉玦還未來得及休息,便被孟知禮拉到內堂說話去了,“玉兒,你怎麼這麼早回來?”玉玦撓了撓頭,“長安郡主在牡丹宴上墜湖了,大家夥都緊盯著長安郡主呢,也就散了。”也不知道皇帝與皇後知道這事後會如何處置,不過一切與她無由,一場牡丹宴下來,她也清楚了,這皇帝與皇後的意思,就是讓她去充充數,不過更深一層的許是為了他們孟府的名聲吧。她兩次逃婚鬨得全京都沸沸揚揚的,也早已沒什麼人家願意來她家提親了,經此一事應當沒什麼人會私下亂嚼舌根於她們孟家了。單純的玉玦以為僅憑這一場牡丹宴就已經消除了皇帝對她的怒意,好戲卻是還在後頭。孟知禮又道:“竟是如此,不過也好你沒有被太子殿下瞧中就好。”玉玦蹙眉道:“哥哥,你這話什麼意思啊?”孟知禮大笑道:“你若成了太子妃,我是不敢想的,你若以後當了皇後,那指不定鬨出什麼笑話來,咱們孟家,丟不起這臉。”並非孟知禮詆毀自家親妹,卻是以玉玦這性子,深宮隻會是她痛苦的地方,她更適合逍遙自在的生活。玉玦氣鼓鼓的說道:“好了哥哥!你除了這事還有彆的要與我說麼?”孟知禮回過神來,才憶起一件大事,“對了,玉兒,你今日在宮裡,可見到了裴公子?”“裴公子是誰啊?”玉玦雲裡霧裡的,她從未聽說有姓裴的人在宮裡。孟知禮道:“玉兒,虧你還吹噓自己在外闖蕩,你竟然連姑蘇裴氏的大名都不曉得。”玉玦蹙眉道:“他們家很有名麼?”孟知禮搖首道:“裴氏一向都有名,隻不過他們氏族在姑蘇城紮根,旁支有些入京都為官,不過大多人都留在姑蘇城,入朝為官的甚少。而這裴公子卻是佼佼者,現今的丞相是他的堂伯父,他原是太子殿下的伴讀,但前幾年卻辭離去了彆處,我也是從彆處才曉得這裴公子這幾日已是入了京都,現在是住在太子府,今日牡丹宴,他也前去了。你竟未見到?”玉玦道:“我的確沒見到,今日太子殿下都是獨自一人,身側除了貼身的宮人太監,也沒有彆的人啊。”除了成壁……忽然一個荒唐的念頭盤旋在玉玦腦中,這傳言中的裴公子,是不是就是成壁呢?但再細想想也不大對,人裴公子是姓裴,這成壁卻是姓成,八竿子也打不著呀。思來想去玉玦也不願相信這成壁就是裴公子,不過驀然想起的一事,卻讓玉玦不得不信。方才見成壁的地方,是皇宮啊!皇宮啊!那可是天子的居住的地方,尋常人怎麼能進,再者他還是直接去尋的太子殿下,更是奇怪了,沉吟半晌,玉玦才輕啟玉唇,喃喃道:“原來是他啊!”“嗯?玉兒,你在說什麼?”“沒什麼沒什麼!”玉玦忙擺手捂著自己的嘴,怕自己再說出什麼奇怪的話來,她可不敢再她兄長麵前瞎說什麼。孟知禮看著玉玦那副樣子,歎聲道:“你既然未曾見過那裴公子,卻也罷了。”“哥哥,你尋那裴公子是有什麼事嗎?”輕鬆了手,玉玦忽然好奇自己兄長對那裴公子這般執迷的緣由。“倒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些官場上的事罷了。”孟知禮小時是個書呆子,沉在書堆裡,長大了腦子裡也是一門心思的官場事,身為家中長子,弱冠已有四年,卻還未娶妻,也不是沒什麼道理的。玉玦應聲不語,轉身就走了,腦中卻是盤算著一件事,湊巧的是,與玉玦一樣在盤算謀劃的還有一位大人物,便是魏恒這位皇帝大大。皇宮,昭陽宮裡,愜意的抿了口香茗,魏恒笑著說道。“今日這牡丹宴倒辦的不錯,那長安郡主是個可心的人,有她陪在太子身邊,朕也放心。”蘇幼清坐在魏恒身側,玉手輕撫髻上搖擺不定的步搖道:“瞧著今天太子對那長安郡主的樣子,就知道這太子妃人選非她莫屬了,若無後來孟小姐闖禍一事,想必太子和長安郡主還能多處一會生些情意呢。不過再怎麼說好歹也是你師傅的孫女,也差不離的。”除去今日玉玦與那薑采娉打架一事,這牡丹宴算是置辦的不錯了,他們未來兒媳的人選,也是篤定了。“是啊,他生前朕未曾為他做些什麼,他的後代子孫朕必定保護好。”魏恒擱了茶盞,語氣滿是肅然。蘇幼清側著身子,柔荑托腮,一雙清眸深深望著魏恒,良久她道:“太子的婚事咱們兩人心下定了,不過那孟小姐,咱們又該如何處置?”魏恒輕笑出聲,伸手輕點了蘇幼清的鼻尖,“皇後,這當初可是你提議那孟小姐來這牡丹宴的,如今你卻問朕怎麼處置。”蘇幼清沒好氣的甩開魏恒的手,道:“臣妾這不是沒轍了麼,本想讓那丫頭來牡丹宴看看她的才藝,但臣妾目光全被長安郡主引了去,後來和陛下你回宮,聽得宮人說起她與長定打架一事,才想起她來。”魏恒道:“孟玉玦這個丫頭幾次三番惹怒朕,不如讓她去陪良玉吧,良玉也是個愛玩的,朕倒想看看,兩個愛玩的丫頭放在一起,會生什麼事端。”魏恒口中良玉便是他的雙生兄弟魏謄的長女,魏苗苗,魏苗苗深得魏恒的喜愛,原隻能封個郡主,他卻為魏苗苗破例,封了個公主,這也是才前不久的事。蘇幼清沉吟道:“若要讓她去陪良玉的話,不如讓她們兩人與清寧和溫華一道送去秋闌殿好好調教一番,也免得你再為那丫頭置氣。”“如此甚好,過幾日便定下吧。”魏恒沒有多想,直接答允了。可憐玉玦,原以為自己又恢複了自由身,沒成想更苦的日子還在後頭呢。決定了玉玦今後的去處,魏恒卻是又憶起一事,“丞相的侄子是不是回京都了。”蘇幼清道:“是了,太子今天遲到便是昨夜與那裴公子吃酒了。”魏恒微微頷首,“這裴公子的去處,朕也要好好想想了。”這一夜似乎不大寧靜,卻又出奇的寧靜,尚不知這一群人到底是福是禍。翌日清晨在揣測不安中,玉玦冒然來到了太子府,她先在外頭踱步徘徊,良久才壯起膽子吩咐外頭的侍衛去稟報一聲。來迎接她的卻是成壁,成壁見她並不意外,將她帶到太子府一處涼亭,兩人久違的坐在一道,未待成壁說什麼,玉玦就急切的開口道:“成大哥,你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姑蘇裴氏的子孫?”成壁一愣,神色有些不大自在,手也無處擺放,玉玦見他如此也是心知肚明了,又道:“我知道了成大哥,我不多問了。”成壁噤聲了一會兒,才幽幽開口道,“我原名裴望舒,父親是姑蘇裴氏直係子孫,我母親是寧州成家小姐,我幼時確實姓裴,但自從母親離世,我變改名換姓,隻從母姓。”說完他薄唇緊抿,眼中似有淚水泛出,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於成壁而言,母親的離世無疑是他此生最大的打擊。“那你在寧州也是因為母親……”玉玦試探的問著。成壁頷首,“那是母親出生長大的地方。”玉玦咬了咬唇一時不知說什麼,成壁沉了沉心緒,卻是對著玉玦道:“你想知道的,我也與你說 ,其餘的,你還想知道什麼?”玉玦搖首輕聲道:“旁的也沒什麼了……”成壁歎了口氣道:“我如今回京的消息,也唯有沒幾人知道,我也希望你守護住這個秘密,我不想招惹什麼是非。”玉玦低著腦袋,忙不迭的點頭。見玉玦這副模樣,成壁才緩了神色,笑道:“好了,方才說的都是不大高興的話,倒是你,昨日牡丹宴,我是聽聞你的壯舉了。”敢打皇帝冊封的郡主,玉玦也是膽大任性,換了旁的大家閨秀誰敢招惹郡主公主啊,也就玉玦這個性格聒噪的丫頭才敢了。聽到成壁提及薑采娉,玉玦就氣不打一處來,她驀然抬首,氣呼呼的道:“成大哥!我那是為民除害啊!那長定郡主,不打她就比我還橫呢,我為了自保也為了長安郡主,才打的她。”“話雖如此,那長安郡主又何其無辜,她什麼也沒做就摔入湖中了。”成壁淡淡道。玉玦道:“我也是一時情急沒有看清人,才害了長安郡主,我……”玉玦很想解釋,但愣是無法好好說出話了,成壁也不急,為她倒了杯茶,輕聲道:“慢慢說,我聽著。”成壁這麼一說玉玦真的靜下心來好好說了,一口氣吐露完了對那薑采娉的怨氣,玉玦心裡舒服不少。“你助人是好,卻也要用對方法,長定郡主不是個好惹的,你昨日惹了她,想來今後的日子,她會緊盯著你的。”“我才不怕呢!成大哥,你莫忘了我是誰?我可是這京都有名的怪小姐,誰敢惹我,我必回敬她!”成壁淡笑著道:“好了好了,不提這些糟心事了,我初來京都,想逛逛集市采辦幾件衣裳,你陪我去看看吧。”玉玦還不急回答,已是被成壁牽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