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來,繽紛落英隨著微風離去,轉而到來的是炎熱的夏日,不知不覺玉玦在春風樓也呆了兩月之久。悶熱聒噪的一天,這日天漸天是愈發熱了,玉玦半靠在桌案上,汗直流下,店裡活像一個大蒸籠,沒有一絲涼風。日頭漸熱,來往的客人也不大行走了,至多點上一碗酸梅湯便走了,這春風樓的生意也少了不少,也不怪客人,這樣的日頭,誰都不想走來走去。午後沒有什麼生意,掌櫃不知從哪得來一個大西瓜,叫上春風樓所有人,至大堂嘗嘗這新鮮的嫩瓜。“來吧丫頭,來嘗嘗這西瓜,又大又甜。”掌櫃切了一塊最大的西瓜遞給玉玦。玉玦一點胃口也沒有,伸手想拿卻又縮了縮,她道:“掌櫃,我不想吃,這天太熱,一點東西也下不了嘴。”“這日頭熱吃不下也是正常的,可若什麼也不吃,這身子怎麼撐得住呢,這西瓜我再井水裡泡過,涼的很。”掌櫃勸說道。玉玦搖了搖頭不為所動,掌櫃無奈給其他幾人分食了。一個大西瓜很快就被吃完了,待他們吃完,玉玦才想起一事,忙道:“不給大東家留一塊嗎?”掌櫃笑道:“他啊,不大吃這些涼的東西。”不吃涼的,不曉得是不是不喜歡呢,這麼想著,玉玦便想去問問成壁,可惜成壁一早就不知去哪兒了,至晚都還沒個身影,玉玦也就忘懷了這事。翌日,掌櫃依舊拿來一個大西瓜,給大家夥解熱,玉玦望著那大西瓜腦瓜一轉,想到個好主意。“掌櫃,今天就不要切這西瓜了,咱們春風樓有沒有冰呀?”玉玦虎視眈眈的盯著那西瓜。廚子甲道:“咱們有個小冰庫,裡麵倒是積了不少冰,玉姑娘要冰做什麼?”玉玦微微一笑,揚聲道:“咱們今日吃一個不一樣的!”說罷,她就在廚子甲耳邊附耳言語了幾句,廚子甲聞後,頷首,“這卻是個好主意。”“能做吧?”“當然能了,你且看我的吧。”廚子甲轉身捧著西瓜去了後廚,他動作伶俐,沒半個時辰就做好了幾碗冰涼的冰鎮西瓜羹。冰涼的西瓜羹放在桌上,絲絲涼意撲麵襲來,給這夏日裡帶了幾分涼意。掌櫃嘗了口冰鎮西瓜羹,讚道:“丫頭,你這腦袋瓜平日裡瞧去不大聰明,卻是從哪曉得這麼好吃的東西的?”玉玦仰頭略帶傲氣的說道:“我好歹也是從京都出來的,京都的美食我都吃過,這冰鎮西瓜羹算是普通的了。”她常年跟著侯輕風亂跑,京都大大小小的酒樓都被她兩沾染過,什麼好酒好菜她都能說出一二,若非她不會廚房裡的事,她怕是能成個大廚了。眾人嘗了冰鎮西瓜羹都讚不絕口,玉玦胃口大開,一碗很快下肚,將要用第二碗的時候身後驟然出現的聲響讓玉玦嚇得一顫。“大家夥在這乾什麼呢?”成壁溫潤的聲音入耳,玉玦不住側目望去。端著碗的手懸在半空,見成壁玉玦才想起讓成壁一道嘗嘗這西瓜羹,“成大哥!快來吃吃這西瓜羹!”玉玦端著西瓜羹就向成壁走去,走的時候沒細瞧,寬長的板凳絆住了她,玉玦腳一扭,整個人直衝著成壁去,下一瞬她整個人趴在成壁身上,手上盛著冰鎮西瓜羹的碗也不知何時摔在地上,碎了一地。成壁吃痛,微微痛吟了一聲,玉玦揉了揉發疼的腦袋忙起身,“成大哥,你沒事吧。”扶起成壁沒多久玉玦腳正巧踩到了地上的殘籍,她腳一滑,又撲入了成壁懷中,二人再次倒地,成壁悶哼一聲,手還是護著玉玦的。掌櫃笑出聲,“你們兩個呀,快趕緊扶起來。”兩個小二將兩人分開扶起,玉玦青絲散亂,挽起的發傾瀉而下,成壁也好不到哪去,他傷了腰,掌櫃扶著成壁坐下,成壁輕揉了揉自己發疼的腰。玉玦自責的垂首,不曉得說些什麼,成壁也不責怪,“我沒有大礙,你也不必憂愁。不過下次,還是小心些吧。”玉玦低低的應聲,一雙清眸裡瞬失了光亮。話是那麼說,讓她不必在意,可在這春風樓裡,每每照拂她的,也就成壁了,方才害的成壁受傷了,是她的罪過,她還不知道該怎麼償還。小二眼明的又端了碗西瓜羹湊到成壁麵前,“大東家,這是玉玦想出來的冰鎮西瓜羹,咱們都吃了,吃了特解渴,這炎炎夏日的,吃了這個當真爽口。”“哦?這樣麼,真這般好?”“成大哥,你嘗嘗嘛!可好吃了!”“是啊大東家,玉玦姑娘想的真的不錯,這西瓜羹入口甜涼,正適合這夏日裡。”在玉玦與廚子的勸解下,成壁端起那西瓜羹,淺嘗了一口,入唇卻是甜涼,甚少貪涼吃這些的成壁,也讚不絕口。“這西瓜羹冰涼爽口,當真一絕。”吃了幾口冰鎮西瓜羹的成壁,有些停不住了,三兩下,一碗西瓜羹就落了肚。掌櫃見狀有些慌,“你,你不大能吃涼的,你吃了能行麼?”成壁淡笑道:“這麼熱的天氣,吃一回沒什麼大礙。”“玉玦,你再拿碗給我吧。”玉玦爽快的應聲去準備了,一側的掌櫃搖首無奈的覷了眼成壁,成壁依舊麵帶笑意,一副安然的樣子。沒多久,剛剛製成的冰鎮西瓜羹就被春風樓的眾人分食完了。第二日噩耗傳來,成壁病了,因為喝了所謂的冰鎮西瓜羹,玉玦問了掌櫃這才曉得,成壁打小脾胃不大好,吃食都是精細著的,從不敢出岔子,那日的冰鎮西瓜羹成壁難得吃了沒有大反應,不過他還是很忌諱這東西的,一向不沾染的他,當玉玦讓後廚做了冰鎮西瓜羹竟破天荒的喝了兩碗。昨日吃了許多,本也沒什麼大礙,夜裡就不行了,腹疼不止不說,還發起了熱,掌櫃慌了神,忙喚來大夫診治,直言身子不好,還要養著。“哎,西瓜本就性涼,成公子昨日又用了不少,現下是傷了脾胃了。”大夫為成壁切脈後直言。掌櫃追問道:“那該怎麼辦?”大夫收了小枕,拿出銀針在成壁找準經脈,紮了幾針,再收了銀針,再吩咐道:“我給成公子紮了幾針,暫時止了他發熱與腹瀉的症,不過接下來幾日,切莫讓他在接觸性涼的東西了,我再開幾方養胃的藥,讓他好好養著,應該沒什麼大礙。”“那就勞煩大夫了。”掌櫃引著大夫離開,送他出了春風樓。玉玦站在成壁的房內,望著那沒有絲毫血色昏迷不醒的成壁,心頭很不是滋味。之後幾日,她因為成壁得病,甚為自責,這幾日端茶倒水殷勤的很,就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成壁喝了幾日藥還不見起色,熱早已退了,這腹瀉依舊還在,成壁每日裡都要去個幾趟茅房,身子越發虧虛。玉玦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她一聲不響的就跑去藥鋪尋到了那給成壁瞧病的大夫,“大夫,咱們大東家服了您的藥,還不見起色,這是怎麼一回事?”大夫緩緩道:“成公子體虛,這身子得慢慢養著,這腹瀉還隻是一時的,發熱退了就好,不必擔心。”“但他老這麼腹瀉不止,也不是個法子呀。”玉玦急切的喊著。大夫瞟了一眼玉玦,道:“姑娘你若真的急,老夫也不是沒有其他法子,不過這藥錢要貴些,你看……”玉玦不待細想,直接道:“錢不算什麼,大夫您儘管開就是了。”大夫頷首算是同意了,玉玦則又跑回了春風樓,想法子付賬。回到春風樓,玉玦翻了翻自己的包袱,沒有找到任何值錢的東西,她如今身無分文,之前帶出來的首飾全被典當了,她身上在沒有貴重首飾了。半晌,她忽然從脖間摸索到一個硬片,將脖上的飾物摘下,玉玦才看清,這是她打小戴著的金鎖,聽她母親說,這金鎖價值不菲,值個好幾千兩,思酌了一番,玉玦咬牙拿著金鎖去當鋪給當了,再去藥鋪買了大夫說的那些上好的藥材,讓廚子替她熬了。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玉玦熟練的扶起成壁,將藥晾好,再遞給成壁,成壁嗅了嗅藥,那苦澀的味道令他一窒,他道:“素日裡的藥沒怎麼苦,今日這藥怎麼回事?”玉玦含糊道:“加了幾味藥,都是補身子的,成大哥你吃了就是。”成壁不再追問一口將苦澀的藥喝儘,這回的藥極苦,饒是喝了幾天苦藥的成壁也難以忍受,他強忍著作嘔,將空碗遞給玉玦。“這藥是真苦……”成壁埋怨著。玉玦卻笑道:“成大哥,良藥苦口,上好的藥都是苦的。”成壁輕笑,“你學壞了,會跟我頂嘴了。”玉玦吐了吐舌,“成大哥現在是病人,自然比我弱些,我頂嘴你還是乖乖聽著吧。”成壁點頭不語,闔眸小憩了。玉玦收拾了空碗準備離開,卻不慎帶落了成壁枕旁的紅帕,玉玦屈身執起了那掉落在地上的紅帕,上麵的繡工精湛,在玉玦看來又有些熟悉,不過她也來不及細想,將掉落在地上的紅帕歸置好,端著空碗走出了成壁的屋。雖然冰鎮西瓜羹害了成壁躺了幾日,不過這冰鎮西瓜羹也不是沒有旁的好處,這不,掌櫃特意將玉玦想的冰鎮西瓜羹當菜品上了春風樓的菜牌,不日就是成群結隊來春風樓解饞的客人蜂擁而至。春風樓少了大東家的照顧,卻是又恢複了往日紅火的生意,也算玉玦做的一樁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