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的小鳳被自己的鳳凰爹媽連哄帶趕,催他找對象。結果從小樹上蹲的小鳳剛出門就在九黎族的洞天裡迷失方向,俗稱路癡。九黎族的女孩阿蓮把它帶回家,唯獨小鳳身為山海獸這件事除了阿蓮和小鳳之外沒人知道。然後劇情就很戲劇化的走向悲情路線,小鳳身份暴露,阿蓮舍命相護。在這場全景點映的儘頭,所有的畫麵於死路上彙聚成一張畫布,熊熊的火光在畫布的周圍燃燒。阿蓮麵色蒼白、奄奄一息地躺在小鳳的懷裡:“帶我回家吧。”她沒有穿著九黎族的苗服銀飾,而是一身鮮紅的嫁衣,沒有絲毫少數民族女孩的模樣,更像一個出身中原,待嫁的女孩。火焰忽然漲起,貪婪地將血與花、淚與悲傷的畫麵一點點燎燼。火焰仍肆虐著,那些走馬燈的圖畫在一瞬間被摧毀,烈火卷成一道不可逾越的牆將張仲德三個人包圍。火光之間,張仲德看見了仍作人形的小鳳佇立在遠房,明明周圍是滾滾的熔岩,可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大雨傾盆地哭泣。“我都已經甘心做人了。”小鳳悲慟地哀嚎。“我都已經不回去了。”他說,“我才不要什麼凰,我隻要你,阿蓮。我不做鳳凰了,我想你做我的新娘,就像司馬相如和卓文君那樣,舉案齊眉不好嗎?我都已經放棄自己的血,我都已經當做廢物了,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就是不放過我?”“彆死。”“你們把阿蓮還給我。”“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一行行詩詞如鬼神涕泣。“把你的靈魂交給我。”在那陣低喃的念誦中忽然混入了一個違和的聲音。“誰在說話?”小白耳朵支起來,張仲德也警覺地將黑匣子抱在懷裡。塗山紫嫣指著前方,褐色的瞳孔裡倒映著一團漂浮半空的火焰:“是它,那團火。”小鳳的影子在那團火焰的麵前閃現,他雙膝下跪,拜伏在火團的麵前猶如朝拜佛光的教徒。“你是十首的神鳳,是神巫祝融的奴仆。忘記軟弱吧,看看這些愚昧的人類,他們冒犯巫族的威嚴,”火焰裡站起一個魁梧的影子,灼熱的岩漿從他的每一寸肌膚上濺躍升騰,“去吧,孩子。給那些傷害你與重要之人的螻蟻以死亡的代價,凡觸吾之鱗者,皆為這烈火化作埃燼。”一顆顆猙獰的頭顱牽連著火紅細長的脖頸從小鳳的腦側如新芽破土般鑽出,劇烈的痛感與汗水一起湧上小鳳的額頭,但他卻紋絲不動的跪在那裡。血水混著汗水和淚水浸濕了他身下的正片土地,十顆猙獰的頭顱破勁而出,火焰包裹了小鳳的身體,柔韌的皮膚和衣服在火海中變成一絲蒸汽,吹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火紅色的羽毛、碩大的羽翼和鋒利的鳥爪。十頭火鳳昂起頭顱,仰天長鳴,萬仞的山穀在它麵前隻是一道矮牆。點點的幽光像是眼淚,從它那顆後來被斬下的頭顱上雙睛內淌出,化為一陣風托起阿蓮飛進了它身後的山洞。“那恐怕是九頭鳳鳥最後一絲人性。”小白說,“怒火將它從鳳鳥身上剝離,保護著那個叫做阿蓮的女孩。”“那我們是不是隻要找到那個叫做阿蓮的女孩,還有它的人性,他就正常了?”張仲德說,“動漫裡都這麼演的。”“當然不是。”小白說,“我感覺得到,雖然那團火焰不是實體,但那是真正的巫族。在和巫族交易的時候,它已經放棄了。現在的鳳鳥是真正的洪荒野獸,接近它的人性也隻會引起他破壞的欲望。”“可剛才它不是被鎖在這裡了嗎,為什麼還能出去?我已經兩次被它襲擊了。”張仲德忽然回神,“還有我剛跟好像聽見你說,它自己把自己鎖在這裡,那說明它還有良知啊,我們不能放棄治療!”“不。心鎖,正因為它的人性還活著,所以才會有心鎖壓製它。它剛才的暴動掙斷了心鎖,說明它的人性已經不再本來該在的地方。”小白否定了張仲德的想法,“離開這座地宮的隻是它的分身,那不過是它掙脫束縛,徹底蘇醒的征兆。現在它已經衝破了枷鎖,我們阻止不了。”張仲德呆住了,覺得自己徹底被下了死亡判決書。剛剛他還在垂死掙紮,可現在行家告訴他,完了你死定了,彆說你了,世界都要毀滅了。“你這就放棄希望了?”粗獷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張仲德一愣,下意識看看周圍,小白和塗山紫嫣都沒有任何反應。與其說沒有反應,不如說他們徹底被凝固更貼切,在聲音穿插進來的時候,時間再次停滯,那團火焰的虛影尤似老舊影片暫停後的馬賽克圖像。張仲德猛然轉身,直覺告訴他聲音的主人就在他的身後。沒人。左邊!依舊沒人!張仲德慌了,沒有什麼比不可視的未知更可怕。“彆看了。”粗獷的聲音說,“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張仲德想起這句似曾相識的台詞:“你是那個巨人?”“從某一方麵,我還很佩服你。死了這麼多次還是這副衰樣,一點沒有改變。”對方冷笑,“這就算是你們人類常說的不忘初心吧?”張仲德忽然放鬆下來即使對於說話的人一無所知,可三番兩次的得救都得益於巨人和那個叫羲的偽娘,從心理上他有了莫名的親切感:“什麼啊,你們淨說風涼話。我又沒有你們那麼厲害,說到底我都不知道你們到底是什麼,好像這一路我一直被牽著走。就像現在,它很厲害對吧,出去了世界都要毀滅了,雖然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超人、奧特曼之類的拯救世界,反正我是不指望啦。如果這是一場夢,那我醒了一切很安寧,如果這是真的,我一個大一學生而已能做什麼?”“我欣賞你的自知之明。”巨人說,“不過,你就這麼放棄真的好嗎?當然了,我知道你死沒關係啦。但是你的家人也會死哦,還有你的朋友、你喜歡的妞。哦對了,你好像還沒談過戀愛,真純情啊。”“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也是一樣死吧!”張仲德的心態崩盤了,自暴自棄地跺腳。“但你至少拚過。”巨人說,“作為一個勇士死掉,還是作為一個懦夫死掉。你選呢?”“我選懦夫。”張仲德不假思索,“不就是消失嘛,都差不多啦。”他說。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樣,不斷重複著喪裡喪氣的話。但張仲德卻在走向那團火光,他看清楚了,在那團火焰裡有一顆跳動的心臟。“但是最後,給我一點力量也好。”張仲德打開黑匣子,青銅的長劍躺在匣子裡,“我從來都不相信奇跡嘛,畢竟我又沒有主角光環這種扯淡的東西。”他緊緊攥住青銅古劍的劍柄,這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的武器,墜入鳳鳥體內後黑匣子連通的空間也一並關閉,隻有一把斬斷鎖鏈的古劍放在匣子的夾層裡。明明他之前都沒能把這把死沉死沉的古劍搬動一毫米,可他就是想試試。人最愚蠢的就是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會不自覺地抱有期望。哪怕是虛無縹緲的事情,就好比人生三大錯覺,哪一個不是無緣的企望。即使在最絕望的時候,也會希望有人來救自己。最LOW出糗的時候就會想,自己也許要去拯救世界了,會有人突然開門說,嘿,彆浪費時間陪他們玩了,有怪獸等你去打。張仲德屏住呼吸,也許奇跡會出現,拿起這把劍,將這團火焰和心臟一起砍成兩半。回去以後我一定要給喜歡的女孩表白,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就算隻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渺茫的希望,隻要它在,就還有希望。“嘿。”巨人爆出輕笑聲,一句英語在張仲德的腦海裡浮出,猶如單機遊戲裡的破解代碼:“power up!”那柄沉重如山的銅劍忽然變輕,張仲德猝不及防地拿起古劍,鋒利的劍刃將他的手劃破血液順著劍刃滑落在劍格。“Identify the master”“未來就握在你的手裡。”巨人的聲音在張仲德的大腦中淡遠,周圍的一切再次恢複運動。小白和紫嫣仿佛隻是恍了一下神,當他們回過神來,張仲德已高舉長劍對準雀躍的火光用力斬下!整座山穀開始劇烈的顫動,甚至連九黎族所在的這片世外桃源也在地動山搖。坍塌的落石紛紛墜入湖水,砸起陣陣水花,噴泉般飛升十幾米。坎虛橫抱著阿蓮與胡雲峰一起順著藤梯被拽上山崖,一眾身穿苗族服飾的族民神情肅然地列隊而站,婦女們抱著哇哇啼哭的孩子,男人們手執武器圍成一道人牆護在家人的身前。老祭司和族長龍灘並肩站在族人的前方,他們齊齊將目光投向坎虛和胡雲峰又轉回盤腿坐在崖際叼著煙抽得津津有味的絡腮胡老人身上。“雖然巫族是道門的敵人,但這件事也是你們自己家的事。”李明合夾起嘴角的煙控控煙灰,而後站起身拉了坎虛和胡雲峰一把,“我的孩子們已經做得足夠多了。”龍灘和石祭司相視不語,坎虛站起來表情並沒有放鬆:“師父,六師弟和我們走散了。還有張家的天師和劉家的小管家被扶桑之果麻醉,嬴家三小姐和嚴師妹都被他們帶走了。”李明合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彆一副師父和二師兄被抓走的表情。你們做的很好了,竟然能找到這個丫頭,剩下的不用管了,都是注定的事情,現在這群人欠我們一個人情。”“我就這一個寶貝孫子,他要是沒回來,這群蠻夷都得陪葬。”李明合丟掉煙頭,目光像一把刀子,回頭在所有九黎族的心口上劃了一道裂口。石祭司下耷的眼角翹翹,和龍灘一起恭恭敬敬向李明合大禮拜謝;又向著安安靜靜躺在地上的阿蓮前近幾步,佝僂的老人在她的麵前跪下,滿是褶皺的臉上落下幾滴水,石祭司的聲音開始顫抖:“阿蓮,我們欠了你太多。或許我沒有資格這麼說,但請您救救九黎吧。”阿蓮仍然闔眼睡著,可她的手指抽動了一下。站在龍灘身後的九黎族人不約而同地麵向阿蓮跪地求拜,他們哼唱著詞意不明卻無比哀傷的曲調,似是追悼的哀曲。石祭司用蹩腳的普通話近乎於哀悼的禱文或在講述著古老的淒美的故事:“聞十首鳳鳥者,翱翔於九霄,覓凰。苗疆有女,阿蓮也。拾以雛鳳養之,及冠年,鳳欲與蓮成凰,然人雖有情卻弱於質。鳳遂棄其鳥身,化為青年。九黎以為真,誤將不詳降誅於鳳。蓮以性命而證,鳳怒,與祝融易其身。蓮以巫術喚其良性,封於九黎地宮。今九黎族悔悟,請阿蓮作聖女,拯救九黎。”九黎族附和:“求聖女庇佑九黎!”“師父,這什麼情況。”坎虛和胡雲峰晾在一邊,很蒙。“這是他們九黎族的往事了。”李明合一根接著一根抽著煙,“數百年前,有一隻十首火鳳落在九黎,被這個叫阿蓮的女孩收養。但是人類是不可能跟山海獸結合的,所以鳳鳥拋棄了自身巫族的那一部分血統,作為一個純正的人和阿蓮在一起。但這永遠不能改變它身為山海獸的本質,被拋棄的那部分山海獸血統與這裡真正的秘密產生了共鳴,暴虐的巫靈使九黎族祖先留下的洞天不再穩定,九黎族將怒火發泄到鳳的身上,阿蓮為了保護鳳而死去。憤怒的十首火鳳通過地宮埋藏的秘密重新奪回了山海獸的血脈。”“還有這種事?”坎虛驚訝,“我還以為這些都是神怪故事裡寫著玩的。”“神鬼故事也是取材於巫族的事件,隻不過他們不能理解,所以歸咎於怪力亂神。”李明合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太多我們探知不到、不能親眼目睹的事情。如果因為不知道或者沒見過而將其歸類為不存在、迷信,那無論信仰什麼,都隻是愚昧。這些事情早已被九黎族人淡忘,曾經唯一了解這件事的就是現任九黎族長的父親,如果不是你們,也許直到現在他們還以為這是族內編出來的淒美故事吧。你們做的很好了。”“但張仲德他們還生死未卜。”坎虛擔憂。“他們來了。”李明合指尖輕彈,煙頭被彈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