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鳳求凰11(1 / 1)

“它到底是死的活的?”張仲德和塗山紫嫣肩並肩貼著牆壁,一動不動和眼前比自己高出十幾倍的龐然怪鳥僵持。三尾的狐狸小白懶洋洋地趴在張仲德蓬亂的發從間,表情很放鬆:“應該沒什麼事吧。坐下來吃點東西?”“你還有心情吃東西?它在盯著我們啊!”張仲德要申辯,一回頭看見小白正貓在牆角,白絨絨的爪子正攥著根和它前腿一樣粗的棍子,棍頂插著烤的外焦裡嫩的燒雞,塗山紫嫣蹲在火堆旁取暖,淡紫色的長發瀑布般垂下,一雙白色絨毛的耳朵不時探出發隙動一動,看起來很閒適,“喂!你們哪來的燒雞啊!”“唔,次飽好喪怒。做個飽屎鬼......”小白安慰他。“你把東西咽下去再說話!”“彆急啦。”小白伸出爪子順順胸口,“山海獸畢竟隻是野獸,他們智力並不高,都是按氣味識人。我和紫嫣巫族血統足夠純正,你和我們在一起很安全。”“聽起來有點像狗撒尿占地盤的感覺。”張仲德將信將疑地在紫嫣身旁坐下,“我們就這麼等著?”“就衝你剛才的形容比喻,我就不想回答你。”小白轉過身去。張仲德從烤雞身上撕下一隻雞爪用喚小狗的口哨吸引小白:“嘖嘖嘖,過來。乖,大吉大利,今晚吃雞。”“你彆以為你誘惑我,我就理你,還有你那是什麼叫小狗的口吻!大爺是狐狸!”張仲德哼哼著要將雞腿填進自己的嘴裡,就在他們剛剛摔進密室的方向忽然傳來清晰沉悶的腳步聲。火鳳九顆始終低垂著毫無聲息的頭顱忽然動了,如同驚覺的幼鳥,突兀的眼球死死盯著密室的暗門。劉安禹站在密室暗門的機關前,垂著頭顱。微弱的火光照亮他蒼白的臉龐,夾在他鼻梁上的黑石鏡框已經破損,藏在鏡片後麵的那雙眼睛空洞無神,死魚眼覆蓋了眼白,像是末日電影裡的行屍走肉。傳承構築的漢袍已經破碎,零碎的布條搭在瘦如乾柴的兩條手臂上,腋下夾著昏睡不醒的嬴鈴兒和嚴燕清。這番場景就好似野人從森林裡抓來了兩隻膚白貌美的“獵物”準備回巢穴享用,同樣雙目無神,低著腰跟隨在他後麵的還有張辰。“我說,彆裝啦,起來啦。”坎虛依靠著牆壁,微微睜開一隻眼,悄悄觀察附近,看見身邊還有一個裝死的,突然安下心,往胡雲峰身邊挪挪,伸腿踹踹他。“我死了,有事燒紙。”胡雲峰不搭理他。坎虛拍拍身上的灰,從地上跳起來:“我有點迷糊了,剛剛那個聲音跟我們初進甬道聽見的聲音應該來自一個人,但我們明明繞過了火源才對。”“你應該有什麼線索吧?”坎虛轉頭對裝死的胡雲峰說,後者放棄了偽裝,坐在地上點燃一支雪茄。“是巫術,而且是人類迄今為止未能破解的巫術。”胡雲峰說,“《山海經》中曾經有相關的描述,雖然至今沒有人知道山海經真正的作者,但無疑那是其實一本真正的巫族百科全書。”“有點像道門的禁咒,比如離魂之術。”坎虛貼著破陷的牆壁,觀察著,“不過我還挺佩服雲笙的黑科技的,連扶桑之果可能輕鬆搞定。”“我倒更佩服老爺子,你還是學藝不精。”胡雲峰嘴上一點不留情,“剛剛我們已經被切斷了訊號,黑科技在這裡也派不上用場,隻能靠你這個老司機了。”“我發現自從到了地宮你不僅變得嚴肅起來還跟那個小天師學的毒舌了!”坎虛一臉受傷的樣子,“為兄我很傷心。”坎虛擺擺腦袋,望著胡雲峰那張刀刻般堅毅的表情會心一笑。一如張辰召喚傳承時那樣伸出左手,食指中指並為劍指,在塌陷的頹牆上比劃:“急急如律令。”一顆殘存的扶桑之果彙聚在他的指尖,幽藍色的光芒將甬道照亮。胡雲峰站起來湊上前:“雖然沒有見過,但我能感受到這顆扶桑之果至少有一百攝氏度的熱感。”坎虛點點頭,藍色的光芒倒映在他褐色的瞳孔中:“傳說扶桑之果生於都廣之野,長於扶桑之冠,雖然不能肯定它與巫族的關聯,但可以肯定的是它至少和地宮中鬨騰的小鳥來自同一根源。”“你的意思是九頭火鳳是在這個地宮裡出生的?”胡雲峰驚訝。坎虛搖搖頭:“這不重要,我們隻要知道劉家的小管家和小天師他們要去什麼地方要乾什麼就夠了。”“他們離張仲德很近。”胡雲峰立即給出答案,微型追蹤感應儀器捧在他的左手掌裡,單從血源感情判斷,劉安禹他們離這條甬道並不遠,但在受到控製之後離開這條甬道之後,附近所有的通路都被封死。“你要是去演魔術應該挺賺錢的,手這麼快。”坎虛揶揄胡雲峰,“目測這裡應該是由小鳥的巫靈控製,他在控製小管家和天師之後將整條通道的門路全封死了。”“它會回來的。”胡雲峰說,“每種山海獸都有它們的特性,生為鳳鳥它們會窮儘一生追尋另一半的凰鳥,直至生死。”坎虛探著身子觀察背牆塌陷之後露出的密室,在那座空蕩的石室正中擺放著一座石台,無數的枝條將石台緊緊纏蓋,每一根藤條都有著正常人腰圍的粗細,憑借著血脈和多年練習的非凡眼力,坎虛一眼就看清石台上躺著身穿苗族服飾的女孩。“躺著的這個就是阿蓮吧?”坎虛喃喃。胡雲峰心不在焉地盯著追蹤儀器,表情很緊張,但始終沒有表露過慌張:“我相信張仲德。”坎虛的背影忽然顫抖了一下:“我說,你到底跟師父他們什麼關係,好像你幾乎沒有不知道的事情,但從小管家他們對待你的反應看,你不是靈山的人。”“我是從地獄裡活下來的人。”胡雲峰說,“現在的張仲德也是。”“現在的?”坎虛詫異片刻,並沒有深究,“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也應該相信我那個小師弟。現在我們也出不去了,不如去看看裡麵的女孩?”“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副萬花叢中過,一朵不放過的德行?”胡雲峰瞥他一眼。坎虛徑自跨進石室裡:“我隻是覺得她有話對我們說。”胡雲峰跟著坎虛走進石室,扶桑之果已經消散待儘,隻有零星的十幾顆殘留物附著在石室的角落裡,沒有氧氣的刺激它們就如同是枯死的植物。“這防腐技術真可以說是空前絕後了,和活著簡直一模一樣。看起來就像睡著了。”坎虛評價。胡雲峰張開手電照照石台上密閉的藤條:“因為她本來就沒死,或者說處於假死狀態。這些藤條有著與傳承血脈共鳴的特性,說明這些藤條來自巫族的世界,憑我的經驗看這上麵應該有巫術的加持,你可以測試一下上麵的巫靈元素含量有多高。”“你是說這些藤條其實是通過巫術來使其保險的?”“道長,我覺得你得補補語文修辭了,太重口了。”胡雲峰打趣,“或許這麼說有些玄幻,但是這些藤條可以起到長生不老的作用。它到底想乾什麼?”坎虛皺眉:“這就得問當事人了,首先我們得先把這些礙事的藤條弄開。”鎖鏈嘩啦啦地響動。九頭鳳鳥突然開始掙紮,束縛在它身上的鎖鏈閃閃發光。張仲德攔在塗山紫嫣和小狐狸身前,兩人一獸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頂上密室的暗門被人擂得咚咚作響,鳳鳥九顆頭顱一起仰天長鳴。滴溜轉動的眼睛蒙上一層血色和怒意。門外有人高喊:“阿蓮!阿蓮!有人要傷害阿蓮!快點!”聲音很熟悉,可話語很陌生。冷汗滲透進張仲德的衣領,熾熱的火焰和命懸一線的危機感壓得他胸口沉若磐石。隨著鳳鳥猛烈的掙紮,張仲德清晰地聽見鋼鐵斷裂的聲音,哢嚓,張仲德的心臟和金鎖掙斷的聲音一塊墜下來。“抓住。”有個聲音在張仲德的內心響起,就像是他自己在催促自己。張仲德一手攥住塗山紫嫣的手腕,一頭奮力抓住斷裂的鎖鏈。頂上的暗門轟然炸開,劉安禹帶著張辰宛如虔誠的信徒,跪在門口迎接。九頭火鳳嘶鳴著扇動翅膀,橫衝直撞將整間囚室的天花板撞成一片廢墟。金色的鎖鏈開始猛烈收縮,張仲德他們甚至沒來得及鬆手逃離便和金鎖一起收進九頭火鳳的胸口。火紅色的羽毛和熾熱的火焰都好像是虛幻的假象,就連體型碩大的鳳鳥也隻是一個幻影,在與金鎖一起鑽入鳳鳥的身體的刹那,張仲德隻看見了一團橘紅色的火焰。慣心力混在風聲裡刮進他的耳朵,可他卻在風聲裡聽見有人念詩:“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男孩念念有詞。“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女孩附和。風聲漸漸散去,張仲德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牽著塗山紫嫣站在一片花田裡。花田的圍欄上,坐著一個苗族服飾的小女孩正捧著本詩集津津有味地念,旁邊的小男孩踢踏著腿凝視著女孩,仿佛他的注意力並不在詩有多美好,而是青梅在側。“小鳳,小鳳。你以前給我講的鳳和凰的故事是真的嘛?”小女孩露出心向往之的神情。“是真的啊。每一隻成年的鳳都會去找自己的那隻凰,找不到就不回家。”叫小鳳的男孩斬釘截鐵的說。“為什麼啊?”小女孩問。“因為其他年長的鳳老是會問自己有沒有找到自己的那隻凰,挺煩的。”小鳳說。張仲德撓撓頭,好像覺得從中聽出了逢年過節七大姑八大姨的問候。小女孩跳下欄杆:“怪不得你不回家,原來是找不到自己的凰。”小鳳被紮心了,紅著臉反駁:“誰,誰說我找不到啦!我就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而已。”“你說什麼?”小女孩顯然沒聽見後一句蚊子哼哼。“我,我說,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家啦?誰家的凰有阿蓮那麼可愛啊!”小女孩出乎意料的點點頭:“願意呀。”“話說,小子你是不是也沒娶親?”小狐狸哪壺不開提哪壺。張仲德作牙花:“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流行晚婚晚育。”小狐狸賊笑:“什麼啊,明明是自己直男嘛。你看人家小小年紀就會撩!”張仲德拍拍紫嫣的頭發:“呐,我可不可以把它的皮扒了。你再換一隻更聰明更聽話的不好嗎?這隻不太乖。”“我跟你講,我的皮可是很貴的!彆拿你的臟手碰我。”小白打掉張仲德伸過來的手,“這麼緊張的時刻,你不應該好好看戲嗎?彆胡鬨!”“看什麼戲啊!我還想問這裡是哪裡呢!總覺得我來這一路除了N次差點被乾掉就是一直在看回憶耶。”“這裡應該是山海獸九頭鳳鳥的核,”小白看見張仲德茫然的表情歎口氣,“好吧,你可以理解為我們和那條鎖鏈一起被吸收進鳳鳥的身體裡,你們人類講的故事裡經常出現那種橋段吧?”張仲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道鎖鏈的終點竟然是它自己的巫核。”小白語氣表露出感到意外的情緒,“它是自願將自己鎖在這裡的嗎......那我們隻能往前走了,隻要找到它的核心,那麼問題就好解決了。”“雖然你這麼說,但我總有種參觀展覽的感覺。”張仲德說,“根據我多年看番的經驗,這旁邊走馬燈的畫麵難道就是這隻怪鳥的記憶?”“不得不說,現在發生的事情已經超越我的認知了。”小白攤開自己的爪子,露出黑色的軟墊,紫嫣忍不住戳戳,小白爪子抽了抽卻沒有反抗,“就算我們天狐一族,也對我們的祖先巫族認知甚少,當然其他的種族也一樣。不過可以知道的是,這個男孩就是鳳鳥,山海獸由於擁有巫族的血統,所以幻化人性不是問題。你們人類故事裡的妖怪精靈往往都是從山海獸身上取材,但人類的文明太落後不能解釋這一切,所以隻能用妖怪來概論。愚蠢!”“講道理,如果不是眼前有隻活生生能說話的狐狸,我都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或者看網絡玄幻。”張仲德說。“你真的對巫族一無所知?”小白有些不可思議。張仲德搖搖頭:“雖然那個叫劉安禹的哥們給我講了一堆,但我對這些還是很沒實感。我覺得我很累了,就像快點出去,回學校好好睡一覺。什麼巫族,傳承者之類的都彆再來找我了。”紫嫣抱著小白,低頭擺弄小白的毛。張仲德和小白一邊閒聊一邊向前走,在他們的周圍,無論頭頂還是腳下,左側還是右方,一幅幅畫麵走馬燈似的循環點映,就像走進了全景的影院。幕布覆蓋了四麵八方,但放映的不是好萊塢特效大片而是令人感到身臨其境的古裝苦情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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