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去可不是辦法。”張辰看著咆哮於甬道間洶勢不減的火焰,皺眉評論。“那你倒是想個辦法啊!明明自己也躲在牆後麵,還裝大牌!”坎虛懟回去。張辰很不悅:“哼,我是不會像某些自稱第一道門的廢柴門派,坐在牆後麵無動於衷。”他揚起手,指間兩道黃燦燦的符紙憑空被點燃:“五方諸靈,聽我號令,急急如律令!”“來不及了。”胡雲峰攔下張辰將要甩出去的符紙,點點左耳上夾著不起眼的無線耳麥,“林楓,立馬啟動鳳凰地區所有的地脈聲納檢索這座地宮,我要知道離我們所處的甬道最近的變道。”耳機另一頭隱約聽見朦朧渾濁的聲音回應:“可以,不過可能要一點時間。”胡雲峰問劉安禹:“石牆能堅持多久?”劉安禹已經連續一個多小時維持石牆抵擋火焰,血脈空前的損耗使他的臉色比之前還要蒼白,汗水浸透了他身上的T恤:“一分鐘吧。這已經是極限了。”劉安禹胸口驟然起伏,氣息變得紊亂短促。額頭上汗流如注,所有人都看的出他已經快到極限,就連說話的餘力都幾乎耗儘。嬴鈴兒也不再顧忌張辰的臉色有多綠,在劉安禹的身旁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嚴燕清窮儘自己的醫術幫劉安禹疏通體內開始暴亂的傳承血脈,她清楚地感受到劉安禹身體裡的血液恍如奔湧的浪濤,暴虐地衝擊著他的血管。來自巫族的那一部分血脈正霸道的壓製劉安禹的理智和意識。坎虛靠在牆邊,看張辰盯著劉安禹和嬴鈴兒,臉色青一塊紫一塊又無計可施的模樣,忍不住賊笑。張辰扭過頭惡狠狠瞪他。胡雲峰翻翻手腕,目不轉睛地盯著腕上手表的指針,一步一步走著。指針每撥過一刻,都仿佛把所有人的心揪起一塊,這一分鐘簡直度秒如年。胡雲峰額角的汗順著他的臉頰直直滴下,呼吸變得無比沉重。耳麥的另一頭隻有鍵盤按鍵冰冷的敲擊聲,按鍵與按鍵之間的敲擊漸漸毫無間隔,無數代碼自鍵盤躍然屏幕,構成一道道指令飛速傳送到鳳凰地區所有的聲納探測儀上,這是一場與時間和命運的賽跑。秒針走過了表盤的十分之九,石牆已傳來清晰的崩裂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向右!”胡雲峰的耳麥裡終於傳出林楓的指示,在烈火凶煞的咆哮聲中也那麼清晰悅耳。“1、2、3,撤!”在胡雲峰發出指示後的瞬間,石牆轟然崩潰,熾熱的火焰將堅硬的石塊瞬間烘烤成細碎的粉末。在石牆崩碎的同時,嬴鈴兒雙手環抱住劉安禹的腰,與其他人一齊向右飛躍翻滾。胡雲峰率先撞向右道看似堅硬的石壁,就在他將要一頭紮在石牆上時,石壁忽然左右洞開,辟出一條望不見儘頭的甬道。其他人緊隨胡雲峰一起摔進甬道裡。“亮。”坎虛打了個響指,甬道四周頓時燈火通明。“古代就有聲控燈了?”張辰一愣。坎虛得意地拍拍張辰的肩膀:“小子,你還年輕。要學的事情太多了,回學校記得好好上課,不要老想著談戀愛。”“安禹!你沒事吧!”張辰和坎虛在前麵鬥嘴,嬴鈴兒在最後緊張地摟著劉安禹,麵露焦急。“他剛剛得到傳承,還不能完全適應。剛剛對他而言損耗又可以說超出他身體能承受的負荷,我已經喂他吃下特製的藥劑。隻能等他慢慢恢複了。”嚴燕清說。坎虛瞧瞧張辰:“好吧,我覺得我們倆應該休戰了。現充去死,這一刻真羨慕他誒。”張辰旁眼看看麵色蒼白的劉安禹:“不得不說,作為一個新手傳承者你很厲害了。”他再度揚起手,兩張黃符無火自燃:“我可不能被某些人看扁了,天師在此,諸神歸位。”黃符被張辰甩向半空,零星的火焰忽然化作一張貪婪的嘴將黃燦燦的符紙吞噬,留下兩點火星在空中交織飛舞,像是翩翩飛舞的火精靈,不斷交纏下落。火星在半空旋轉飄落,直至下墜在潮濕的地板上,零星的火光忽閃忽滅。空氣安靜了幾秒,一絲不下於在外側甬道的熾熱卷起一陣旋風,轟然在張辰麵前竄起,金色的火旋風不斷盤旋上升,從與人起等的高度驟然漲大到填滿了整個地宮的甬道通路。靜謐的甬道此刻嗡鳴乍起,不知來自何方的戰鼓聲震動著眾人的耳膜。莊嚴得使人顫栗的頌念聲踩著戰鼓的鼓點由遠及近,猶如刑堂裡三班府衙在喝威。灼熱的烈風迎著張辰呼嘯著吹來,張辰仍將劍指向前,迎著熱風緩緩閉目。風吹起張辰身上曼斯塔學院校服的外衣又在他的麵前被一分為二,金色的火光攀上他的衣角,向後拉長構成了一道金色長擺,八卦圖案在金色後擺外側若隱若現。無數凶神惡煞的掠影在金旋風中明滅閃現,張辰微微抬起頭,褐色的瞳孔被一層亮如明燈的金光覆蓋。颶風繞過他的衣擺轉頭衝向金色旋風,兩股衝力無聲地在甬道之間潰散。當耀眼的金色退散,潮濕陰暗的甬道間匍匐著無數被金色外邊鑲飾的虛影,如果沒有那水流般的金邊,很難以肉眼確認這些虛影的靈體。他們單膝跪地,在張辰的麵前抱拳而拜。金光燦燦的法袍照在張辰的身上,水墨風的八卦很寫意的紋在法袍的後擺上,隨著流出張辰眼眶的金火有節奏的旋轉。張辰掃視麵前跪拜的虛影,嘴角翹翹:“好久不見。”“參見天師!”虛影們頭也不抬,畢恭畢敬地回應張辰,這幅畫麵像極了水滸傳梁山聚義廳裡聖手書生蕭讓冊封一百單八將,眾英雄跪在宋江麵前高喊一聲“拜見哥哥”。“真有氣勢。”連坎虛也忍不住咂嘴。張辰擺擺腦袋,不知道是聽見了覺得得意,還是X裝夠得確實誌得意滿。他也沒回頭觀察其他人的表情,而是一揮手,像號令三軍的大將指點江山:“神荼鬱壘何在?”“臣在!”由打眾“英雄”的左邊騰地站起兩個虎背熊腰的猛漢,從剪影的金邊能分辨出他們身披著盔甲,一個手持戰戢;另一個躬著上身懷裡抱著一隻比他還高半頭的猛虎,明明是猛虎卻像家貓一樣撒嬌地臥在鬱壘的懷裡;看起來就和鄉裡貼在門上保家護院的門神形象彆無二致。張辰滿意地點點頭,看來這牌麵是賺足了,又補充:“引路鬼何在?”虛影的最末段啪嗒啪嗒跑過來一個身材矮小,酷似《哈利波特》中精靈多比的佝僂小鬼,手裡拎著一盞燈籠,但燈罩裡卻沒有半點火光,一路吆喝著自虛影的隊伍裡擠向前:“小的在!”“開路。”張辰溫和地笑笑,迎著虛影步伐沉穩威儀,宛如在巡視檢閱軍隊的君王。坎虛、胡雲峰一前一後跟在嬴鈴兒和嚴燕清身旁,劉安禹被他們攙扶著,跟隨張辰向甬道內測走去。這條甬路並不長,但坎虛他們走的格外不自在。就好比自己是番邦外國的派來的使臣,跟著天朝皇帝感受三軍的威儀,敢有半點不敬,分分鐘就會被亂刀斬於馬下。就算沒有那個賊心賊膽,這一雙雙紮人的眼神都如芒在背。坎虛有點不服,明明在鬥嘴方麵自己更勝一籌:“我說你下次用不了這麼多就彆浪費資源好嗎?召喚這麼多,你是要演大型話劇嗎?你那點血脈都是不要錢的麼!”張辰不以為然:“我是張家這一代唯一的也是最強的天師,出門講得排場,鬨事有人得有人保駕護航,很正常啊。坎虛前輩難道是獨行俠嗎?”“不好意思,我出門比較喜歡美女如雲。”坎虛嘴上一點不吃虧,“咱藝高人膽大。”“前輩小心身體不支。”張辰故作關心。坎虛白白眼:“我有腎寶,謝謝。”“天師大人,到了。”引路鬼一舉手裡無火的燈籠,在空洞洞的背牆上煞有介事地照照。“神荼鬱壘,開門。”張辰吩咐身後的兩個門神。神荼鬱壘躬身抱拳,吊睛猛虎伏身拖起鬱壘,神荼後架弓步,手裡穩穩握著戰戢,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老大,你們麵前似乎有很強的巫靈反應,注意安全。”胡雲峰的無線耳麥最後響起林楓的提示後被切斷通訊。氣氛再次冷卻下來,在場的人麵麵相覷。張辰垂下手,冰冷陰潮的背牆與他相距隻有幾米:“動手!”神荼鬱壘揮著臂膀奮力砸向背牆。牆麵迸碎的前一秒,劉安禹半昏半醒感到一種熟悉緊張地氣氛。瑣碎的片段在他的眼前閃回,飛屍、苗女、火焰、九頭的火鳳.......劉安禹猛然睜眼,碧色的火光充斥他的眼眶,如同將欲爆發的火山:“啊!住手!”他痛苦的哀嚎著,但聲音被牆壁碎裂的爆炸聲掩蓋了。在神荼鬱壘破壞空牆的前一刻,劉安禹傳承的本能“預兆”被激活,即使不像郭嘉那樣能前知五百年後置五百載,但也能有著睥睨第六感直覺的預感。那一刻劉安禹隱約洞察了將要發生的事情。張辰手裡的符紙還沒來得及點燃,於背牆破陷處就湧出了青色光點,就像在深黑中附著珊瑚上的浮遊物,散發著詭異的光芒。經驗和直覺告訴胡雲峰下意識地轉身奮不顧身地趴下,劉安禹掙紮著從嬴鈴兒的手中掙脫,轉身敞開寬大的漢袍擁抱攙扶自己的嬴鈴兒和嚴燕清,將兩個女孩罩在袍子下。但令他們始料不及的是這些青色光點並沒有跟他們任何躲避的機會,隻在接觸的一瞬間,無聲地綻開,化作細小的塵埃,洋洋灑灑鑽進他們的每個毛孔。劉安禹突然想起來他曾在書上看見過一種曾與巫族並存於這個世界上,極為罕見的致幻植物——扶桑之果。傳說沒有人能逃脫這種植物的迷惑,即使不去正視他的光芒,扶桑之果也會化作微小的顆粒鑽進人們的毛孔中。劉安禹看見那浩蕩的虛影隊伍在張辰倒下的瞬間化為點點火光,坎虛和胡雲峰栽倒在甬道牆邊,嬴鈴兒與嚴燕清即使被他用漢袍覆蓋也難逃扶桑之果的滲透。“嗬嗬。”劉安禹耳邊傳來毛骨悚然的笑聲,他放棄了抵抗,揮揮袖袍將懷裡的兩個女孩安置在牆角,轉身看向被神荼鬱壘打破的背牆,無數的扶桑之果輝映著青藍色的光芒,在空中翩翩起舞。劉安禹扶正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目光透過扶桑之果構成的藍色幕簾,他看清了那群扶桑之果圍繞著的東西,與其說是圍繞,不如說是在守護。粗壯的墨綠色樹枝纏繞編藤,組成了一張古樸而奇異的棺槨,在棺槨之內躺著的是個身穿苗族服飾的女孩。她安詳的躺在棺槨裡,笑容甜美,好像隻是沉沉睡去正做著一個甜美的夢。劉安禹下意識向前邁一步,一顆扶桑之果迅捷地鑽進他的鼻腔裡。他還沒來得及驚訝,就與湧上大腦的麻痹感一起後仰,沉入睡夢裡。“阿蓮,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