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鳳求凰1(1 / 1)

“啊!”張仲德驟然驚醒,從床上挺坐起來,身上劇烈的痛楚又讓他整個人摔在床上。濃烈的酒精和藥水味嗆得他躺在床上直咳嗽。張仲德揉揉眼睛,掃視周圍。他正躺在一間病房裡,整個房間都打掃的一塵不染,身旁的座椅上擺放著他的行李,衣架上晾曬著換洗的衣物,所有一切都被整理的乾淨整潔、井井有條。看起來這是一家高檔的醫院。“喲,早上好啊。”當張仲德極力整理自己亂做一團的記憶時,纏滿了繃帶的腦袋突然鑽入他的視野,繃帶上還殘留著乾涸的血漬,層層圈圈將這個人的頭包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正笑眯眯的眼睛。“哇!木乃伊!”張仲德嚇了一跳。“你就對你的救命恩人這個態度?”對方懷抱雙臂,撇著嘴說。張仲德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你?”“好吧,看來是摔下去的時候撞傻了。”“木乃伊”站起來,“你們的車在路上拋錨了,修車的時候高速公路上的欄杆突然斷了,正巧你就靠在欄杆邊上,所以摔下去了,好在那段路地勢不高,你的傷不太嚴重。我和朋友路過,正巧把你救下來,先送來醫院了。”張仲德將信將疑:“那你的頭是怎麼搞的?”“救你的時候我也滑了一下,摔了。”對方聳聳肩,“我這可是舍己為人的壯舉,不用太感謝我,我叫雷鋒。錦旗獎狀什麼的就免了,請我吃一頓就好了。”“呃。”張仲德啞口無言。對方一笑,拍拍張仲德的肩膀:“開個玩笑,我叫胡雲峰。咱倆也算病友了,交個朋友。”張仲德握了握對方的手,胡雲峰揮揮手走出病房:“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過一會你朋友大概就會來接你了,再見。”醫院外停車場。一輛湖藍色的Panamera泊靠在停車場的最內側,嶄亮的著色和高檔的外觀即使在停車場最隱蔽的角落裡也格外的顯眼。戴著黑框眼鏡長相文弱的男孩坐在主駕駛位置上望著牆發呆。副駕駛側的車門打開,胡雲峰鑽進車子徑自坐進副駕駛,渾身裹著繃帶,包紮得像《名偵探柯南》裡纏滿繃帶的黑衣人。“世界真小。”胡雲峰剛坐下,就開始感歎。“怎麼了?”劉安禹配合的回問。“你還記不記得昨天在洞天,我跟那隻山海獸戰鬥時聽見了什麼?”劉安禹回憶:“好像聽見有人喊一個名字,張什麼德。”“張仲德。”胡雲峰補充:“這個名字跟我一個遠房親戚同名,不僅僅是同名,你記不記得昨天我們救下了一個可以在洞天裡自由活動的小子。”“他碰巧就是你的遠房親戚?”劉安禹說,“也有可能。我至今都很疑惑,為什麼你不是傳承者卻也不會被洞天影響,現在看來你不是唯一一個。那就可以解釋了,或者你們家全是怪物,或者你們也是未覺醒的傳承者。”胡雲峰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我們不一樣。我的事情嘛,這是個秘密。至於我的遠房親戚,解釋起來有點複雜。你隻需要知道我們沒有一丁點血緣上的關係就行,甚至從關係上講,你跟他的關係都比我密切。”“你想說他是九世家的人?”劉安禹終於露出一絲驚訝,“是張家?”“聰明。”胡雲峰挑拇指讚賞他,“好了現在我們不要管他的身份,先想想接下來的打算。我有我要去的地方,你也有你的。我已經調查清楚了,嬴鈴兒現在正住鳳凰古城內沱江對岸民家客棧裡。去或不去,隨你。”“你之前是不是說過鈴兒這次還要在鳳凰調查巫族的事情?”劉安禹敏銳地捕捉到胡雲峰提及過的信息,“是不是也是鳳凰山?”胡雲峰皺皺眉:“真的,有時候我特彆不願意和你一起出門。都不能體現我的智商碾壓,這點你得學學我那位遠房親戚。”“我和你一起去鳳凰山,”劉安禹發動車子,“反正我們總會在那裡碰麵的,所以再給我一點時間,我還沒想好怎麼麵對鈴兒。你有傷,我來開車。”“你真該勇敢一點。”胡雲峰抬眼透過前窗,看向古城之外聳立的山峰,“如果我是你,就去攔車隊,然後踹開婚車的車門,告訴她我喜歡她;誰要是跟我搶我的女孩,我就打爆他的腦袋。你看,槍我都給你準備好了。”“法治社會,彆鬨。”劉安禹翻白眼,“我又不是強盜,真要是喜歡一個人,是要用真心打動;而不是搶,用槍管打爆。就算她嫁人了,那我也希望我們各自過得好就可以了。人嘛,總會遇見自己合適的。”“溫柔是罪啊。”胡雲峰歎氣,“算了,開快點。今天趕到鳳凰山就還來得及,這一下午你好好想想。至少還有三天時間夠你後悔。另外,到了鳳凰山就回去吧,該去哪去哪。真正的神巫絕對不是一隻山海獸那樣好對付的。”劉安禹沉默,腳下輕抬離合手握方向盤,緩緩將車開出醫院大門。“你的出院手續已經辦好。”張仲德在前台領取出院證明和病例,背著旅行包走出醫院。迎麵高博氣喘籲籲地跑進醫院的大門,看見張仲德踉踉蹌蹌走出醫院,連忙上前接過他手裡的書包:“我正要去接你,你怎麼自己出來了。”“沒事。”張仲德搖搖頭,“其他人都沒事吧?”“當然。”高博說,“幸虧我們運氣好,及時修好車離開了。你知道麼,昨天就是你摔下去的那段高速路,整段路都塌了!而且據說還發生了一場大火,方圓幾公裡的田地燒成焦土了。”高博拿出手機滑動幾下,將屏幕上熱搜第一的新聞展示給張仲德。頭版上大段的文字,字裡行間慷慨激昂,大意是指責修路不慎導致傷亡的豆腐渣工程和某家人的不小心引發的意外火災。新聞下方配圖是現場災況的照片,坍塌的路麵、一望無邊的焦土。張仲德的腦袋嗡嗡作響,一張張畫麵電影般閃過他的腦海,猙獰的九頭怪鳥、幽靜的林穀和神秘的羲。那些夢一般的場景在那些慘烈的照片作證下,變得無比真實、清晰。“仲德,你臉色很不好啊。沒事吧?要不要再去醫院看看?”張仲德回神,竭力使自己鎮靜,“不,不用了。我先回旅館放行李。”回到賓館,張仲德隨手把行李丟在桌上,整個人摔進鬆軟的床上。怔怔盯著天花板發呆,一幅幅匪夷所思的畫麵如同倒放的噩夢。他摸出口袋裡的手機,點開QQ翻遍了好友列表,又關掉;再打開微信,聯係人列表裡在線的寥寥無幾。哪怕有一個人也好,他隻想把這些噩夢傾訴出去,恐懼和震驚讓他幾乎喘不來氣。片刻之後,張仲德把手機重又塞進口袋。九頭怪鳥,神秘空間還有衣著與現代格格不入的怪人,這一切就像魔幻電影裡令人精絕的腦洞,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無論和誰說都隻會被當做瘋子。他從床上坐起來,換下滿是刺鼻藥水味的T恤,換上新的衣服開門走出旅館。“要不要去吃點東西?”高博在樓下等著,張仲德出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太陽將近落山。“你吃過了?”張仲德問,高博點點頭,“那我自己去吧,順便去轉轉散散心。”“好吧。”高博沒推辭,“有事給我或者餃子打電話。”張仲德給他一個OK的手勢,順著外遊夜景的遊客群湧出小巷。這家旅館在古鎮內岸最不起眼的小巷深處,走出一二百米,才看見不遠處將古鎮一分為二的碧色沱江江水。寬闊的石拱橋橫架在潺潺的江水之上,岸邊木質水車笨重遲緩地滾動,舀起的江水順著車輪輪軸拍進下遊的水麵濺起朵朵浪花,江水在直角的坡道下急轉湍急。和風拂過江麵,掠起一陣涼意拍在張仲德的臉上。清爽的冷氣灌進張仲德的大腦,刺激著他的神經。張仲德縮縮腦袋,像是從噩夢中驚醒,猛地打了個激靈。他茫然地抬起頭環顧四周,身後酒吧正放著澎湃朝氣的DJ舞曲,隔著木質的吧門也能聽見搖滾歌手正抱著他心愛的吉他深情款款地唱著民謠,歌詞裡藏著的總是不為人道的故事。少男少女們坐在水木麵的桌前,五色的彩燈燈光將整間酒吧照得昏亮,混在杯裡濃濃的酒香裡,蒸起一種莫名的曖昧氣氛,伴著那深沉沙啞的歌聲熏得人發醉。外麵水聲潺潺,風卷起曖昧的醉意飄滿了整個古城的夜空。張仲德沿著江邊,吹著凜冽的風,聽著醉人的歌,在江麵遊蕩。兩岸的遊客在江心的跳岩上來回穿過,張仲德也混在人群裡,一步一迸邁過跳岩,在最中心的那塊跳岩上駐足,眺望遠處的虹橋,又環視周圍古樸淳色的吊腳樓,湛清的沱江自他的腳下緩緩流過。五色的燈光輝映在江麵上,泛起層層波光。幾十年前,沈從文曾著下《邊城》,那是一個淒美的故事。而那個淒美的愛情故事就是發生在這樣一個無論白晝還是夜晚都無比唯美的古城裡。張仲德蹲下身子望著腳下的河水發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發呆在想什麼,可能是在想白天噩夢般的遭遇,也可能是在回憶《邊城》裡的翠翠到底有沒有等到儺送。當他正沉浸在發呆中各種亂入的想法時,一道黑色修長的影子在水下一閃即逝。張仲德的心臟猛抽動,他條件反射的抬起手,觀察周圍。當他看清周圍一切的模樣時,身上每一寸汗毛都直立了起來。四周除了他以外,所有人的動作都停在他們反應的前一秒,臉上的表情像是被拍下的相片,每寸肌肉都凍在了黑影劃過的一瞬。有的人正咧開嘴微笑,狀態停頓在嘴角上揚的刹那;有的人正與一旁的人歡談,嘴唇剛剛張開幾厘米便像被按下了停止鍵,邁出的腳懸停在半空。就連流淌的江水,也被凍住。在水車上滾落的水花止於將墜落水麵的瞬間,飛濺的水花停滯在濺裡漣漪的一刻間。整座古城成了一座死氣沉沉的蠟像館!張仲德的神經一瞬間又恢複成緊繃的弓弦,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水麵,冷汗順著他的額頭直滑進衣領。在他精神已近疲勞,繃緊的弦即將斷開之時,剛剛閃過他視野的黑影再次出現。黑影在他腳下的跳岩底部盤旋,修長粗壯又靈活如同一條生在水下的巨蟒。它在水下盤旋,頭銜著尾,盤成一個口徑十多米的圈,就像哪吒的乾坤圈,在水下越轉越快、越遊越急。直到卷洞江水與它一同飛轉,劇大的吸力讓江水在狹淺的江麵形成一個大型漩渦,狂風自漩渦之上騰起,直接將張仲德從跳岩的石柱上卷起,張仲德被卷風吹起的瞬間清晰地看見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在隨之扭曲。但蹊蹺的時在這個如同時間暫停的空間裡唯一會被影響的隻有那被掀起漩渦的水浪和張仲德自己,古城依舊如蠟像館一樣毫無聲息。飛速旋轉的狂風帶來難以忍受的眩暈感,張仲德的視野與那股眩暈感一起沉入黑暗,他覺得他可能要死了。真是孤獨,居然是死在這樣連喊救命都沒有人會理會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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