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起始之章3(1 / 1)

通話即將得出結論,血紅色的龍卷忽然出現了一道刀劈狀的裂縫,嘹亮尖銳的清嘯聲自裂縫之中攸然穿響,銳利如劍刺痛著耳膜。張仲德忍不住捂住耳朵,胡雲峰和劉安禹也忍不住耳朵。行車電話通訊突然切斷,耳鳴聲讓所有人頭暈目眩。龍卷被刺耳的鳥鳴聲驚散,熾熱的烈風隨之撲麵吹來。猛烈的衝力摧枯拉朽般將高速公路中間的路段硬生折斷,落石廢土將公路下的野地掩埋。剛剛龍卷風眼所在的地方被熱浪灼燒得連空氣都開始扭曲。張仲德跌跌撞撞從位置上爬起來,晃了晃腦袋緩解眩暈感。當他伏在窗邊再次看向那片原野,卻被眼前地獄般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澄澈的小河被灼浪瞬間蒸發,隻剩淺淺的溝壑。油綠的稻田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舉目無跡的焦土。零零星星的火苗中未燒儘的屋瓦草木在熾炎中霹噗作響。在這一片慘不忍睹的廢墟之上,一雙遮天蔽日的火紅色羽翼緩緩扇動。張仲德麵色驚懼的跌倒在車廂內,恐懼化為透骨的森寒,讓他從裡到外甚至每個細胞都在瑟瑟發抖。他看到這慘狀的始作俑者,那對火紅色巨翼頸上模樣。九條細長赤紅的脖頸上各生長著猙獰恐怖的頭顱,昂首向上遮蓋了半個天空,在九隻鳥頭的旁邊搭垂著一條毫無生氣血淋淋的空頸。傳說西周文王姬昌的四子周公旦曾派遣周國最精銳的獵師獵殺四處吸食人魂靈的鳳鳥,儘管獵師並未成功射殺鳳鳥,卻也使它失去了其中一顆頭顱。粗壯的鳥爪閃著森森鋒銳的光,斑斕五彩的尾羽直墜向下時不時隨著羽翼舞動浮挑著身下那片燒焦的廢土。“那是,山海獸九頭火鳳!”劉安禹也驚心不已,這是他第一次與洞天、山海獸咫尺相近。“荊楚之地,九鳳為騰。”胡雲峰闊步前進,手腕微動。纖細鋒利的唐刀不知何時已握在他的手中,銀白色刀身上刻著古樸蒼勁的銘文,“看來以後出門得翻翻黃曆,隨隨便便就遇到A級山海獸。真該去買張彩票。”“你要乾什麼!”劉安禹拉住胡雲峰,“我的傳承血脈沒有激活,你又不是傳承者。跟這種家夥......簡直是以卵擊石!”“哼,安禹。有件事沒告訴你。”“什麼?”“你家鈴兒妹妹可是沒少跟山海獸打架哦,像這種小雞都不值一提。難道我還比不過女孩子?”胡雲峰掙開劉安禹的手,“你血脈尚未覺醒,就在這裡給哥哥我觀敵掠陣吧!車後有一把改造過的美式柯爾特衝鋒槍,夠你保護好自己了!”胡雲峰右手執刀,倒退幾步。“我來了!”胡雲峰借著衝刺的慣力自截斷的邊崖高高躍起,灼熱的火焰須臾之間將他身上的西裝燒成灰燼。迎著熱浪和烈火,他雙手握住刀柄,用儘全身力量揮刀劈下。雷火電光間,張仲德聽到有人呼喚。“張、仲、德!”刀刃斬落,破空的厲響伴著森然的寒芒在空中劃出一道乾脆利落的弧形軌跡,勢如破竹地斬向九頭火鳳的脊背。鏜地一聲鳴響,銀色的弧軌在將要砍中時突然收住,刀刃在半空中驀地停滯,仿佛是砍在了無形的堅盾上。劇烈的反震力毫不留情地把胡雲峰連人帶刀一起彈飛,強韌的反震使銀白色的刀尖崩現出幾條細小的裂紋。胡雲峰倒飛出去的霎那將唐刀反手插進路麵,刀身在水泥路麵拖出一條十幾米長的深壑裂隙才終於卸去反力,穩穩停下。“你沒事吧?”劉安禹奔上前去攙扶胡雲峰,看到他拄著長刀單膝跪在地上。雪白的襯衣被灼熾的熱浪烘得破破爛爛,原本整齊得體的西裝隻剩下一塊黑布零零散散黏在被燒焦皮肉周圍;大大小小的傷口觸目驚心,血氣腥腥傷口上熱氣升騰間散發著焦糊的味道。“我動不了。”胡雲峰抬起頭,汗水混著血珠溻溻滴落。血流自雙手順著刀柄流下,將銀白色刀身染成殷紅色。“我聽表妹靜雅說過,當神巫蘇醒前夕,以其為中心的局部地區會張開等級不一的洞天......”劉安禹說。“咳,現在沒時間聽你做學術報告。直接說結論!”胡雲峰打斷他。劉安禹沉吟半晌:“總結來說,這隻山海獸身外有一層防護罩。我們打不破,現在我們能做的隻有等。”“等?等死嗎?”胡雲峰情緒憤慨,“現在山海獸已經顯現,‘洞天’正在影響現實世界,我們一秒鐘都等不了!”“九頭鳳鳥自狂風中誕生的瞬間,洞天就將周圍所有數據信號切斷。我們突然失聯,靈山和雲笙社不會察覺不到。我們隻能賭,賭他們能趕在洞天破碎前來救我們。”胡雲峰說:“如果輸了呢?”“在神巫族麵前,隻有活著或消失。沒有輸贏,”“人類這種生物,真是脆弱又渺小。在真正的強大之下隻能抱著愚蠢的希望苟延殘喘著去祈禱。”浩浩的天地中,一切都被靜止。靜謐死寂的世界裡,絕望像是一雙巨大的手將張仲德乃至整個結界內所有生靈的命運捏在手裡。隻需要輕輕的用力,便如渺寥塵埃散落風中。張仲德聽到滿含諷刺的譏嘲,聲音似遠在天際又似近在咫尺。他忽然冒出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和他對話的,難道就是麵前這隻龐然怪異的九頭火雞?“是你在說話?”張仲德也不知道自己哪來得問話的勇氣。九頭火鳳抬起雙翼,火紅的翅膀猶如傍晚遮蓋天空的火燒雲。狂風席卷塵土,清響的嘶鳴穿透天際的雲層,隨即黃沙飛石如惡虎猛獸緊隨狂風凶暴地撲向高速公路上密集的車流。風沙狂暴,熾浪火焰,隻是在眨眼之間,末日般的災難吞沒了方圓幾十裡的一草一木。甚至連風都被烤乾,杭瑞高速中端霎時成了飄散在世界角落裡的塵埃。——原來,生命在毀滅麵前是這麼脆弱。“GAME OVER”“真可惜。一周目就這麼結束了,這算是連新手教程都沒過吧?”“你,就這麼甘心結束嗎?”耳邊有兩個中二的人碎碎叨叨不停。Y.重新開始 N.放棄遊戲“你是誰?!我在哪裡?!我,死了嗎?”睜開眼麵前是漆黑的混沌,方正的宋體字選項Y和N閃著爍爍白光在他麵前起起伏伏。既不能辨彆那些莫名其妙的聲音來源何方又看不見半點人跡。當選項浮現後,甚至隻剩下耳邊喪氣的BGM;像極了老式RPG卡關,遊戲界麵賤兮兮地彈出來“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俠請重新來過”時的背景音樂。張仲德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還有好多事沒做呢,甚至沒交過女朋友啊!當然不甘心!所以我選——N,放棄遊戲。”“what?!納尼?!南戴斯蓋?!”近乎殺豬的聲音幾乎蓋過了那首喪氣的BGM,三百六十度托馬斯全旋式的翻轉讓對方接受不了,“你太沒骨氣了吧!不再考慮考慮?”“你動畫片看多了吧。”張仲德說,“你到底誰,少惡作劇!出來!”對方很苦惱:“嘖,就不能對你的救命恩人態度好點嗎。”張仲德耳邊響起清脆的響指,自帶浮動特效的閃光字體迅速褪去,耳邊喪氣的BGM戛然而止。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像陣濃霧,被不知來向的風吹散成滾滾塵氣,卷動著在他的眼前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靜的林穀,磨盤大的巨型鵝卵石黑白交錯擺放在林木花草的空隙之間。繁茂的樹木縱橫排列,栽植成一塊塊方陣,留下橫列交叉的小路,每一塊或黑或白的巨大鵝卵石就坐落在橫向與縱向小路的交點之上,仿佛一張一望無際的巨大棋盤。張仲德環視四周尋找剛剛耳邊響指的聲源,確認眼前的一切,他發現自己身處的這片幽穀出奇的寂靜安詳,淡藍色的熒光如同魔幻電影裡飛舞的頑皮精靈在空氣中飄舞;空靈的風刮過林間,撞擊在山穀的峭壁間,聲音回蕩落在張仲德的耳朵裡,竟奇妙地譜成風格古典的樂曲。一股怪異的寧靜湧上張仲德的內心,前所未有的疲憊感鉛一般灌進他全身每一寸神經,古樸的音樂仿佛有著催眠的功用,潛意識讓張仲德情不自禁閉目聆聽著風與林木合奏的交響曲。這場獨享的音樂會格外的長,但那種近乎於催眠的魔力讓張仲德幾乎忘卻時間的流動,直到耳畔的樂聲隨著風的消逝而告終。當意識再度促使他睜開眼睛時,離他佇立的地方最近的一塊白色鵝卵石上已不知何時坐著一位衣著簡陋的人。“他”正托著腮饒有興趣地盯著張仲德,張仲德睜開眼睛也與他對視。麵前這個人身材瘦高,長相清秀甚至有點妖媚。淡藍色的長發瀑布般垂下,拖委在地,直延到離鵝卵石有兩三米遠的樹蔭旁,猶如一層淡藍色的長紗擺。他翹著二郎腿,坐在白石上,全身隻穿了一層單薄的白衣,赤裸著雙足,乍一看更像是個剛出浴的風情萬種的美女。但當張仲德與那雙碧玉色的雙瞳對視的刹那,心裡就肯定這絕對是個自己惹不起的人。那本來是一雙神采黯淡的眼睛,可在眼神相接的瞬間,他仿佛是看到了無儘的黑洞,其中充斥著令人恐懼、膽寒的壓迫感。確認過眼神,是惹不起的人。張仲德調頭想跑,他身後又出現了同樣的情景。一樣的白色鵝卵石,和分不清性彆的怪人。“這是地獄嗎.......”張仲德忍不住問。“是啊,汝死了。”坐在鵝卵石上的人歪歪頭開口回應他,聲音輕柔沉緩,聽來感覺好似一個知書達理的書生,片刻後他表情疑惑地看著張仲德,“汝怎麼跪下了?”“開口跪。”張仲德驚訝,“我還以為你是女的。”“隨汝怎麼認為,反正像吾等這樣的存在,是從來不分性彆的。”“你們?”張仲德疑惑。對方搖搖頭,指指張仲德又指了指自己:“是吾等。汝,與吾。”張仲德氣得來回踱步,低頭看看自己的褲子,下意識提了提:“我和你不一樣好吧!我身上有所有男性人類都有的特征,你才不分男女!你到底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這裡是洞天,吾為其取名叫瑤池。”長發的男人終於變了坐姿,他扶著身下的鵝卵石後仰,望著林穀之上燦爛的星辰,“至於吾是誰,發生了什麼,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那我怎麼稱呼你?”“汝可以稱吾為羲,”男人回應,“為了方便,吾喚汝為德?”張仲德乾嘔:“太惡心了,我覺得我們兩個男人之間還是不要這麼親密。你就叫我張仲德吧。”“好吧。”羲向張仲德展顏一笑,堪比世界小姐的臉蛋再加上這一副足以顛倒眾生的笑容,直男如張仲德也恍惚覺得自己有那麼一瞬間被活活掰彎。張仲德垂下頭,隨便找了一塊巨石坐下;弓著身子盯著地上碧翠的草田發呆,糟亂的頭發擋住了他的表情,但看得出來他有多慌張,正努力的接受現狀:“我說,我真的涼涼了?”羲攏攏耳後淡藍色的長發:“某種意義上來講是的,但是汝現在還可以跟吾對話。說明汝還沒涼透。”張仲德翻白眼:“是啊,我剛死才幾分鐘,還熱乎呢。所以說,你是不是有辦法讓我活過來?比如像電視劇裡那樣,吹口氣就借屍還魂之類的。”“那些不過是後人編排的,不過吾確有讓汝回歸之法。不過......”羲話語停頓半晌,上下打量張仲德,“要有代價。”“什麼代價?”張仲德緊張起來。“代價很多,絕非一件事便可以償還。”羲神秘一笑,“必要的時候,吾自會取。”“那不行!萬一你圖謀不軌怎麼辦!”“放心,吾絕不會做有違人道之事,這一切也是為了汝好。”羲忽然站起身,撩起身後的長發,轉身向後走去,“汝需知,自此之後汝的一切便與常人不同了。”張仲德詫異,他向著羲離去的方向奮力奔跑,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拉住羲一問究竟,可當他邁開腳步時卻感覺到身後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將他向後拉拽。羲的聲音漸漸遠去,轉而張仲德又一如最初,好像墜入無邊的黑暗。在他意識即將抽離出身體的刹那,隱約聽見羲最後一句囑托:“記住,汝即是吾,吾亦是汝。”黑色的裂縫在幽靜的林穀間無聲閉合。剛剛羲坐臥著的白色鵝卵石旁,栽著的一顆五人合抱才能圍住的粗壯槐樹後轉出另一個衣著質樸,身材魁梧的男人。“嘖嘖嘖,這個小子行麼?”男人不停咂嘴。羲微笑:“總是刻意與周圍的人保持距離,看似孤獨懦弱,實則渴望關懷。這樣的孩子正適合。作弊完畢,讀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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