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發出後,她才覺得有些不妥,腦子一熱做出的事情真是奇怪。她本想撤回,可最上麵的一欄卻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既然已經看到了,那就不撤回了。她靜靜地看著手機屏幕,等待他的回複。“沒事。”顏瑾宜知道他在硬撐,不過自己不是他的親近之人,有些話他肯定不願意和她說的。她輕歎著將手機關上,如同小貓一般鑽進了被窩,淺藍色的被子蓋過了頭頂,複雜的思緒隨著暖意湧入而逐漸消散,忙碌了一天的她終於進入了夢鄉。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頭昏昏沉沉的,嗓子也不是很舒服,她沒多在意,隨便吃了點消炎藥就開車去找了羅寅。她到彆墅時,羅寅剛好準備了早餐,不過上班的時間快到了,他們二人稍微吃了點就走了。去警察局的路上,羅寅開車,顏瑾宜坐在了後排,她翻看著昨晚睡前理好的筆記,試圖從裡麵再研究出些什麼來。“瑾宜姐,你整理的那些信息,我可以看一看嗎?”羅寅聽見後排的翻頁聲音,想都不用想都知道那是顏瑾宜整理的案件信息,他昨晚也想整理來著,可是太困了,洗了澡後就上床睡覺了。“好啊。”顏瑾宜沒有抬頭,繼續翻看著筆記本上記載的內容。她非常願意和其他警察一起分享自己的筆記本,因為每個人看待事物的方法都不同,自己看不出端倪的地方也許彆人能看出來,羅寅主動提出來,她還挺開心的。“謝謝瑾宜姐。”“看完後記得和我說下你的想法啊,這樣我分析會全麵些。”“嗯嗯。”羅寅乖巧地點了點頭。放在包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幾下,看樣子是有人給自己發了消息,她無奈,隻好放下了筆記本,掏出了手機來。竟然是文黎發的消息。“早上好。”“雖然很冒昧,但我還是要說。”“還有一張照片沒給我看呢,現在發過來吧。”文黎記著照片的事情呢,也對,他是文媛的哥哥啊,對這個案子他肯定比自己上心。顏瑾宜便順手將昨天拍的三張照片都發了過去。汽車過了一個十字路口,拐彎後就來到了警察局,文黎一直沒有回話,她隻當他在思考,沒有再發彆的,提著包去了辦公室。“這是什麼?”顏瑾宜習慣性地要將包放在桌上,抬手時卻發現桌上多了一個文件袋。黃色的牛皮紙檔案袋安靜地躺在電腦桌前,本來好好放在右手邊的筆筒卻壓住了檔案袋的一角,顯然是不久前同事放在桌上的。一來就有工作呀,不過這新拿來的文件袋,裡麵會放什麼呢?她邊琢磨著邊打開了文件袋,嶄新的A4紙張讓她眼前一亮,也許是一直在為文媛的案子操心,她下意識地希望這文件是和文媛有關的。可還沒等到她看清上麵的內容,李隊長威嚴的聲音就從她身後響起,“顏瑾宜,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她一愣,紙張從手中滑落,彎腰去撿後,她才發現這是昨天下午那個破樓的案子。若是放在昨天下午沒去現場以前,她還會對這個案子有些排斥,認為李隊長是想支開她,雖然現在也有這個嫌疑。可是那個破樓文媛住過,若是李隊長把這個案子給她,那她就有更多時間調查那個破樓的女人和文媛的關係了,這樣一舉兩得的案子,她很樂意去做。顏瑾宜將文件給收拾了一下,邊角對齊後重新裝在了檔案袋裡,筆筒被放在原本的位置。羅寅則皺著眉頭,擔心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這麼一大早,李隊長喊她過去做什麼,態度還不是很好......難道自己和顏瑾宜偷偷查案的事情被發現了?希望事情沒有這麼糟糕啊。也許是因為那天和李隊長發生衝突後兩個人沒有再多交流什麼,顏瑾宜對這個上司所有的好感都一掃而光,她知道他不是絕對的壞人,但就是沒辦法向以前一樣麵對他。辦公室的門被她輕輕推開,濃重的煙草味飄了出來,顯然他不久前抽過煙,窗戶沒有打開,煙草味難以消散,而窗簾隻拉了一半,辦公室看起來也不是很亮堂。悶得很呀。“李隊長,你找我啊。”她關上了門,徑直走到辦公桌前。李隊長正在手機翻看著什麼東西,見她來了,便立刻息了屏,像是在隱藏什麼不能讓她知道的小秘密。他摩挲著下巴,上下仔細打量這個從市廳來的女警察,眼底竟有說不儘的疑惑。“李隊長?”她下意識地又喊了一聲。李墨這才咳嗽了一聲,裝作剛聽到她聲音的樣子,漫不經心地用手戳了戳桌上的A4紙。“昨天下午你去現場了,那個案子給你辦。”他開門見山,一點也不含糊,語氣沉穩的模樣像是前天的對話內容被拋到了腦後,這案子是他不計前嫌給了她一般。顏瑾宜沒有急著回答,因為李墨知道她對文媛那個案子的渴望,若是很爽快地答應了隻會讓他起疑,總要推脫一番才是。義正言辭的話語在心中醞釀了一會,她正要開口假意回拒,可李墨不知怎麼地,突然把眼神從她身上移開,莫名其妙地站了起來,食指豎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出聲。顏瑾宜順著他的眼神看向了門口,一下子就明白他此舉是想做什麼。不會吧,居然有警察來偷聽自己和李墨的談話?這麼八卦又幼稚的行為會在警察局發生?“砰”地一聲,辦公室的門把被李墨使勁一旋,門外的羅寅沒有做好準備,整個人隨著門的走向倒了進來,眼看著羅寅就要摔在地上,李墨伸手一攬子,他就像個受驚的孩子般跌入李墨的懷裡,兩人四目相對,尷尬的氣息迅速彌漫在空氣中。羅寅是怕李隊長要為難顏瑾宜,所以就想偷偷來聽著,要是真有什麼情況,自己好衝進去護著她,雖說有點魯莽,但也比什麼都不做的好。可是他才剛來,就被李墨給發現了,這也太背了。“我上廁所,路過的,嘿嘿。”羅寅眨巴著炯炯有神的眼睛,嘴角努力地勾起一絲笑容,試圖緩解這份尷尬,雖然他的心已經緊張得快到嗓子眼了。李墨一言不發,板著一張極其冷酷的臉,顯然不是很想理這個偷聽失敗的傻小子。年紀又不小了,做事還這麼欠考慮,羅寅來這過家家的?他冷哼一聲,不耐煩地把羅寅推到了辦公室外,“砰”地一聲又將門給砸上了。羅寅哭喪著臉對著一麵白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都說李隊長耳朵尖,人送外號“順風耳”,可是他來這麼久都沒見識過,本以為是同事們胡亂說的,沒想到是真的。現在慘了,一世英名啊,毀了!“這小子整天想什麼東西呢,正事不做,奇奇怪怪的行為倒是一大堆。”李墨邊扭著脖子邊吐槽,喉嚨口的一條疤落在顏瑾宜的眼裡。那疤如同蜈蚣一般附在他的喉嚨口,蜿蜒曲折,時間沒有淡化它,隻是讓它看上去更富有年代感。李隊長脖子短,隻要略微低下頭,他就能感覺到凸起的疤痕。這是他功績的象征,這一道疤痕曾換來了十幾個警察的生命。當然,也差一點奪走他的性命。她聽羅寅提過這件事,羅寅說李隊長年輕的時候做過販毒臥底,本來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的,可不知怎麼回事,交貨那天殺出來一幫陌生人,說是派來驗貨的,結果貨還沒驗,就有人把李隊長給抓了起來。那人說李隊長是條子,要把他殺了才能正常交易,還說外麵都有警察埋伏好了,交易結束警察就會衝出來抓了他們,所以要派更多人來支援,方便解決外麵的警察。他們的老巢離這裡不遠,若是讓人趕過來,那些警察不是他們的對手,更何況這裡的地形他們更熟悉。李隊長知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辯解是沒有用的,為了不讓自己的“老大”派人來,也為了讓交易正常進行,可以有證據抓他們,他奪過那幫人的刀子割向了自己的喉嚨,那“老大”重情義,立刻讓人給他止血,他才勉強保住了那條命。羅寅知道的就這麼多,八九不離十,應該和真實情況差不了多少,至於那幫突然冒出的陌生人為什麼一口認定李隊長是臥底,他不知道。細節方麵,也隻有李隊長自己才能說清吧。可這樣的李墨,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真相都可以不要,那做警察還有何意義?麵對這樣的李隊長,羅寅感到失望,她也感到痛心和不可思議。時間到底是在增加李墨的閱曆,還是在消磨他的意誌?“當年您對抗販毒份子的勇氣被時間吞噬了?現在連您都怕權貴了嗎?”還沒坐上椅子的李墨顯然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件事來,一時間,他的慌亂無所遁形。是啊,當年的他是怎麼有勇氣麵對那些凶神惡煞的販毒份子的呢?他們做著最肮臟最泯滅人性的事情,可表麵看上去卻還是衣冠楚楚的斯文模樣,每次他們對他笑,他都覺得有一萬把刀子捅進自己的心臟,那種壓抑感快讓他窒息。桌上的茶杯向上緩慢地冒著熱氣,泡了多次的茶葉懶散地沉在底部。當年暴力血腥的畫麵一幕幕地重現在腦海裡,心仿佛壓上了一塊千斤重的石頭,他的嘴唇微微顫動,呼吸也急促了些。他知道自己在這個問題上始終處於劣勢,和她討論再多也沒有勝算,與其辯解下去,不如繼續逃避。“彆再試圖改變我的想法,你給我好好查案去,彆忘了你的身份。”態度強硬,有些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