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白子期有點驚訝:“你怎麼在這裡?”“子期?真巧。因為聽說清水寺夜間的景色很不錯,所以我就過來了,沒想到正好你們也在。”唐婉解釋道。今天的唐婉似乎比以往更加動人。長發為了掩人耳目被染成了日本女生常染的亞麻色,白嫩的肌膚微微在橙黃的燈光下閃爍著光澤,薄薄的嘴唇上流露出水潤的色澤,輕薄的浴衣更是勾勒出誘人的曲線與身形。白子期看得有點呆住了。“喲,很好看對吧?今天出門前花了很多心思呢。”唐婉俏皮地眨眨眼。“嗯、嗯。”白子期老老實實地點頭。“真是好學弟,學姐很開心呢。”唐婉笑笑,小步走在旁邊:“的確很好看啊,山上的燈,像是懸掛在夜空裡的星辰一樣。”白子期抬頭望去,也是一片美不勝收的景色。被光芒照亮的朱紅和蔥綠色的葉子在不遠處的山林裡互相映襯,有種層林儘染的感覺。“想起了很久之前在東部華僑城的玩的時候呢。那時候茶溪穀還沒開發完全來著?很多地方也是成片成片的樹林。”唐婉笑道。“正巧我也在想那時候的事情”,白子期道:“不是還跟大家走散了嘛?多虧了學姐才得救。”“太好了,你還記得啊。”唐婉似乎很高興:“沒救下個白眼狼。”“怎麼可能。不敢忘記啊。”白子期半開玩笑地回道。“不敢?我有那麼可怕嘛?”唐婉笑罵道。“沒有的事,學姐天下第一美,哪有可怕的說法?”白子期連忙擺擺手。“哈哈哈,嘴變甜了呢,子期。”唐婉淺淺一笑,照在池水上的燈光反射到她的臉頰上,留下一片迷離的光影:“總算是會受歡迎的樣子了。這樣我也就放心了。”“哎?”白子期愣了愣神。“因為子期一直對自己沒有自信的樣子嘛?所以學姐很擔心啊。如果一直這樣子的話之後怎麼辦呢……之類的。”唐婉戲謔般地笑道:“但我其實想錯了。子期很努力,或者說努力得過分了的感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有這種感覺,就算是你討厭的事情,你也在強迫自己麵對。就像是畢業那年的窮奇一樣。”“我總是擔心子期太勉強自己了。”唐婉忽然話鋒一轉:“弑神之戰的事情,如果子期不想再用那股力量,就不要用了。拒絕掉舜臣的提案也沒關係的。”白子期一怔:“那學姐呢?”“我當然還是會參加。畢竟學姐有學姐的堅持,總不能沒臉見朋友。”白子期忽然覺得鬆了一口氣,卻又覺得很失落。他看著一臉決然的唐婉,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的確很討厭變成陌生的自己,但他也很討厭讓唐婉身處險境。他微微蠕動著嘴唇,問道:“雖然可能有點莫名其妙,但如果我現在又在這裡迷路了,找不到出口的話,學姐會去找我嗎?”“嗯?”唐婉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麼。白子期的話語,聽起來就像是在求救一樣。他想要離開。離開這個往複循環的夏天,離開這個永不終結的幻境。但他的世界太小了,能夠帶著他離開的人,就那麼幾個。所以他的聲音,也隻能夠傳到那麼幾個人的耳中。“你在想什麼呢”,唐婉灑然一笑:“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但是,這不是子期必須接受那種力量的理由。子期應該有自己的選擇。”但還沒等白子期回複,她就轉身離開,消失在一片光影之中。白子期想要努力追上去,卻停了下來。因為他忽然覺得,那個轉過去的身影,跟夏楚妍很像。不一會兒,手機裡就傳來了韓昭心和林月瞳的消息,似乎是終於抓住了到處亂跑的千佳的樣子。白子期往前挪動腳步,不一會就見到了她們。“真是的這孩子”,韓昭心歎了口氣:“讓人好找哦。”“麻煩死了。”月瞳赤裸裸地嫌棄。“……算啦”,白子期擺擺手:“千佳隻是貪玩了點而已吧。”他摸摸千佳的頭:“就放過她吧。”“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月瞳斜著眼看他:“算了吧。回頭你請客就好。”白子期看了看已經乾癟的錢包,欲哭無淚,隻好悻悻地跟在她們後麵。“學長彆這麼沒精神”,韓昭心拍了拍他的後背,遞給他一盒梅酒:“雖然是紙盒裝的,不過學長應該挺喜歡的吧?”白子期接過來一看,發現正是自己常喝的那款:“謝謝,你居然注意到了啊。”“畢竟學長經常喝嘛。”韓昭心得意地笑笑。“說起來,你的真名的事情”,白子期忽然想起來,就直接說了:“如果願意用的話,當然最好,我也會儘量幫你駕馭。覺得可怕的話,就此放棄也沒關係。你可以正常在菲爾特畢業,之後不上正麵戰場也沒關係,我們學院很多人畢業之後都是作為情報員在工作。平常和其他人生活沒什麼兩樣,定期給學院發送情報就行了。”韓昭心愣了一下,表情變得有點僵硬。大概是想起了名古屋戰鬥裡真名暴走的情景吧。那種連王者級的擬生體攻擊都能夠擋下力量,如果不能夠駕馭的確會非常可怕。真名“反相”,有人又把它叫做“反轉死相”,是指即使在九死一生的絕境裡,它也能讓你化險為夷。現在看來,的確所言非虛。韓昭心的表情很快又柔和了下來:“謝謝學長。雖然不清楚這裡麵要費多少工夫,不過我覺得讓學院放棄擁有這種真名的人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白子期的笑容也僵硬了一下:的確,如果不是咲夜願意幫忙,這種事情應該不太可能。或者說,會費很多功夫。咲夜在他和韓昭心的能力上所表現出的寬容,甚至已經接近於匪夷所思的程度了。“沒什麼。”白子期回道:“隻是覺得,不能夠憑借著適合做什麼就讓彆人去做什麼,昭心應該有自己的選擇才對。”這也是唐婉所教給白子期的事情。就像是唐婉希望白子期根據自己的意誌進行抉擇一樣,白子期也希望韓昭心能夠根據自己的意誌進行抉擇。如果這種抉擇的權利必須受到什麼阻礙的話,那麼身為學長的自己,就應該儘可能地攔下它。這就是在白子期眼中,一個合格的前輩應該做到的事情。“果然是學長,真的很體貼呢。”韓昭心欣喜地笑道:“但昭心要學會駕馭這個真名,要能夠反轉死相。”她頓了頓,握緊拳頭,微微抬起頭看著白子期:“因為昭心要成為跟學長一樣閃耀的人啊。”白子期愣了一下:“我也沒有你說的那麼了不起……”“因為昭心喜歡學長啊。”她薄如蟬翼的雙唇微動,吐露出深藏已久的話語。將曾經的與現在的心底裡的悸慟,傳達給眼前的人。她的話語不知何時已經不再像是初見時那般柔弱,也完全不再吞吞吐吐。明晰的含義與強烈的意願,從她的雙眸裡散發出來。夜風輕輕拂過,纖長的發絲掃過白子期的臉頰,一陣若有若無的芬芳沁入鼻腔。眼前擁有堅定意誌和明媚雙眸的少女,似乎正在熠熠生輝。“啊……”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輕歎。一道藍白色的光束從群山間衝出,越過朱紅的屋頂和寺門,射向無窮遠處的夜空。那是清水寺夜間參拜時才有的光景,象征著清水寺的光輝,照耀著久遠的古都,以及仰望著它的少年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