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舜華的弟弟聯盟？”第二天，白子期的房間裡傳來小小的驚呼。除了千佳意外，剩下的人都聚集在這裡，聽他講了昨天的事情。信息量似乎有點太大，令眾人驚呼連連。“沒想到藤原勢力的國王王後居然反目了，這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個機會。”月瞳思忖道。“但說不定是個陷阱哦。聽上去那個藤原舜臣是個心思很深的人呢。”韓昭心質疑。“唐婉學姐怎麼說？”月瞳把話題轉向昨晚的對話。“說是要先跟咲夜學姐商量。”白子期想起昨晚的對話。到了後半部分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微妙起來，但他還是將舜臣的事情拋了出來。“這樣啊……那學長覺得，有把握能殺死他們說的神明嗎？”韓昭心的意見似乎略有不同：“我覺得事情的關鍵，在於學長。如果真的跟舜臣說的一樣的話，那這邊是不是具有殺神的力量就變成了關鍵。”“……沒有那個把握。如果隻是千佳的本體的話，對於那家夥應該沒問題。但學姐提到過在她們那邊的戰場上出現了數量不少的狐狸——那至少那種程度絕對不是核心力量。”白子期搖搖頭：“我們還是等咲夜學姐的消息吧。今天還是陪千佳去逛清水寺，二年阪商業街到清水寺那段風景據說都不錯的樣子。保持適度的放鬆才能夠在緊張時刻來臨時有戰力嘛。”“嗯。千佳的午睡應該也快結束了吧。”韓昭心看了一眼手機：“我去做點準備。”她小步走出房間，不一會兒就牽著打扮完畢的千佳過來，和眾人一起乘上電車到清水五條站附近。京都的景致極為旖旎，氛圍又悠閒，相當適合遊玩。四周都是延綿不絕的山巒導致京都的食材極為有限，反而逼得廚師們精研食材的利用和開發技術，力求沒有浪費。每一道食材的獲取、儲存、運輸、處理到烹煮的火候、使用的刀具、上菜的時機、擺盤的方式都有一整套成熟的係統。縱使是隨意一處古舊的街道拐角的日料店裡的京蔥包子、玉子燒、鹽烤雞肉、生魚刺身，都是一道道味覺盛宴。加上這裡相當長的時間裡是國家的都城，成群成片的古建築到處都是，常常一個不經意拐入的小巷裡就藏著成百上千年前的雅致神聖，至今仍然香火鼎盛。不時還有穿著和服的少女，塗著濃妝的藝妓出沒在街頭巷尾，隱隱瞥見微風撩起她們的衣裾和裙擺的樣子也不禁令人心頭一顫。而京都又很幸運地被美軍列為二戰期間非空襲城市，因此像是伏見稻荷大社、清水寺、八阪神社這樣恢弘壯麗的古建築都得以保存至今，更是讓人流連忘返。白子期這幾天陪著千佳在京都到處轉，常常坐著電車往返於嵐山、伏見稻荷大社、金閣寺、二條城這些地方，偶爾也會在晃晃悠悠的電車裡睡著，等快到站了才被韓昭心或者千佳搖醒。睡眼迷蒙中，碎花伴著嫩葉一起，在晚夏澄澈的日光中旋舞著落在他的頭發上。“學長？”耳邊穿來輕聲呼喚。“學長？”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嗯？”白子期張開了迷蒙的睡眼，發現韓昭心的臉龐近在咫尺：原來自己居然在熟睡時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抱歉！”他連忙一個激靈直起身來，卻反而顯得太過緊張。“沒事的。這幾天學長也有點累了吧。稍微休息一下也沒什麼不可以的。”韓昭心輕柔地笑笑。“哥哥姐姐，這邊這邊~”千佳牽起韓昭心的手，往電車站出口走。白子期揉了一下眼睛，讓自己恢複警覺，大步跟上去。“真好啊，其實你很有人氣呢。”月瞳從身旁掠過。“總覺得你有點不開心呢。”白子期苦笑了一下。“沒有的事。”月瞳語氣漠然：“總比想著以前的事好。雖然我還以為你一直都記著。”白子期愣了一下，似乎刹那間又回到了那個虛無縹緲的幻境。河水蒸騰著變成白霧，遮天蔽日。遠方的地平線不斷崩坍，落入無儘的黑暗之中。懷裡的人奄奄一息，告訴他，把她留在這裡。這裡日光澄澈，這裡涼風如水。這裡天高地廣，這裡蒼翠延綿。就像是，曾經的那個夏日一樣。似乎無論夏天如何重複，他還是在那個夏天裡。又一列特快駛入車站，激蕩的氣流鼓動起他的衣襟，廣播的提示音將他拉回現實。“沒有的事。”白子期重複道：“她一直都在。”“白癡。”月瞳的語氣變得更加冷淡：“所以我不是說了嗎？總比想著以前的事好。”白子期搖搖頭，走了上去。稍微有點特彆的是，他們這次來是夜間參拜清水寺。尋常時節清水寺大概在黃昏時分就會關閉，謝絕參拜。但每年都會有那麼幾天，清水寺會開放夜間參拜，讓眾人穿過暗夜裡閃爍著微光的朱紅色寺門。從電車上下來時已經是暮色降臨的時分，千佳舔著碩大的紅色蘋果糖蹦蹦跳跳地在前麵轉悠著，韓昭心捧著章魚燒跟在後麵。“原來你喜歡這個？”白子期指了指月瞳手中的巧克力香蕉，似乎是她剛剛從京都有名的和果子，也就是日式點心店“八橋”買來的。“味道還不錯”，她瞥了一眼白子期：“怎麼了，不行嗎？”“當然不是。”白子期連忙解釋道：“隻是怎麼說呢……覺得比想象中更加少女心而已。”“少女心不行嗎。”月瞳沒好氣地甩了他一眼：“告訴你個鐵律：女孩子就算是七老八十都還是少女心的。敢跟少女心為敵的人會死得很慘哦。”“……為什麼我一瞬間居然感受到了殺氣。”白子期瑟瑟發抖。“等等，那個小鬼頭打算去哪裡？”月瞳的眼角裡瞥見了千佳的身影，後者似乎玩得忘乎所以了。她拔腿就跑，快步追上去。被留在原地的白子期瞠目結舌：“虧你穿著浴衣（日式和服的一種）還能夠跑得這麼快啊。”但舉目四望，他居然隻剩下一個人了。難得熱鬨的慶典，身邊的妹子由三個變成零，白子期隻好深深地歎了口氣：“嘛，那就一個人逛吧。”他看了一眼身後朱紅色的清水寺大門，緩緩往音羽山上走去。其實很久之前，他也有過類似的經曆。唐婉高中畢業時，文學社的全體社員被組織去深圳東部華僑城旅遊。那時的東部華僑城已經是非常大的旅遊景點了，但其實還有一半以上的工程尚且處於建設之中。他和其他人在其中的一個大景點茶溪穀的邊界上走失了。當時已經快到了晚上7點的景點關閉時間，但他離出口還有好一段距離。更加糟糕的是經過一天的損耗，手機已經沒電了。白子期隻好憑著記憶往出口走。茶溪穀本身就是以自然風光為宣傳的景點，大部分地方就隻有幾個木樁或者綠竹椅子，最多加個秋千和水車，連電燈都很少。白子期隻能依仗著模糊視野中星星點點的光亮不斷往前。隨著疲憊在白子期身上不斷蔓延，他的信心也一點點地在崩塌。雖然沒有多怕黑，但他不喜歡一個人。那種被彆人遺忘的感覺，對白子期來說非常糟糕。所以每次他自己一個人待久了，都會抬起頭來東張西望，希望能有誰在旁邊。當然，很多時候的確沒有彆人在旁邊。隻是當時更加糟糕，他的視野裡根本就看不到一個人，甚至連遠方的燈火都快消失了。他越來越急，腳步移動得飛快，卻完全沒有接近的感覺。忽然不小心絆到了什麼，他狠狠地摔了一跤，還是摔在山岩上。暗紅色的鮮血從他膝蓋上流出。他有點絕望地看著一片黑暗的前方，卻在這時候看到了一束光芒切開黑暗。那是唐婉。白子期笑了笑，看著星星點點的燈火閃爍在眼前，緩緩往山上走去。想要的話隨時都能夠通過手機跟韓昭心她們聯係，但反正她們抓到千佳之後應該會跟自己聯係，偶爾一個人呆著也不錯。正這麼想著的時候，眼角的岔路上忽然走出了個人影，居然是穿著素色浴衣的唐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