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期望著那道劃開了夜空的光柱，合上了剛才因為吃驚而微微張開的嘴，笑道：“昭心真的改變了不少呢。我一直以為你說不定會放棄自己的真名，真是小看你了。”他接著搖搖頭：“但很抱歉，我對昭心並沒有那種感覺。”少女一瞬間露出了無法遏製的落寞表情，卻很快變得明朗：“沒關係的，學長有喜歡的人這件事情，我知道的。從第一次見到學長的時候就知道。”白子期感到詫異：“那為什麼還要……”還要告白。韓昭心的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因為什麼都不做就放棄的話，我會很不甘心。”她轉過身去，輕快地走到前方的護欄前回過頭來：“難得有這麼一次自己拚命想要得到什麼，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想去爭取。如果不那麼做的話，自己和等著腐爛的屍體大概也沒什麼區彆。”晚風吹落她額間的發絲，乘著微弱的氣流，徜徉在群山之間。一直站在身後的稚嫩後輩，不知何時已經遠遠跑在自己身前了。原地踏步的，隻有自己而已。白子期揚起頭來，追上前方的韓昭心。“話說，你刻意把我帶到跟月瞳他們不同的地方了吧？”白子期斜著眼看著韓昭心。“哈哈哈，被發現了。畢竟被月瞳學姐她們聽到會很不好意思。”韓昭心尬笑了兩聲。“待會見到大概又會被吐槽了。”白子期輕輕歎氣。韓昭心卻“啪”地一聲拍他的後背：“彆歎氣啊學長，難得有這麼機會和這麼可愛的學妹單獨相處，不是應該好好珍惜嘛？”白子期瞥了一眼韓昭心，眼前的學妹明眸皓齒，白淨的肌膚吹彈可破，不由得一陣心顫：“對啊，學妹真的很可愛，看得我都心動了。”隨即話鋒一轉：“所以不要浪費在學長身上啦，會有更好的人等著你的。”韓昭心卻扯了個鬼臉：“笨蛋！難得把氣氛變得輕鬆，又扯回這麼無聊的話題。”“而且，我是很死腦筋的人，認定了一個人之後，沒那麼容易被改變的。”像是在嘲笑白子期一般，韓昭心露出了得意的表情。白子期卻瞬間變了神色，拔出兩柄唐刀握在手中。林間小道裡光影迷離，剛才停滯的光芒變得飄忽不定。光源仍然是固定的，之所以會變得閃閃爍爍——是因為有東西擋住了光源。崩裂的響聲打破寂靜，從不遠處的前方傳來。“是月瞳。她的槍帶了滅聲器，所以隻能聽到子彈打碎石頭的聲音。”白子期警覺起來。“我們去幫忙！”韓昭心正要飛奔出去，卻被白子期一把拉住：“先彆慌，看看周圍。”模糊不定的黑影從黑暗裡泛起，一點點地靠近兩人。橘色的燈光逐漸被它們遮蔽，視野變得愈發黑暗起來。韓昭心也抽出長刀，和白子期背靠背站在一起。白子期眯起眼睛注視著眼前的黑影，隨著距離的接近，後者的模樣變得愈來愈清晰：細長的耳朵，狡黠的雙眼，鋒利的獠牙和水龍卷般的下半身——正是之前看到過的狐狸。“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白子期不解的同時低語道：“隻有真名武裝能夠對它們造成傷害，接近戰要小心，一旦碰到了身體就沒了。“昭心還要逆襲呢，不會在這種地方倒下的。”兩人都眼神交彙的刹那相視一笑，如同離弦之箭般飛奔出去。狐狸也飛速竄動著，長刀和尖牙在瞬息之間就劃過了數道痕跡。白子期的攻擊非常精準，每次都刺中眼睛或者劃開咽喉，加上無與倫比的速度優勢，簡直就像是人形絞肉機。韓昭心的速度當然比不上白子期，但她是幸運的。她在還是菜鳥的時候，就親眼目睹了白子期、橘百花、白河月霞等人的劍法，與她們出生入死。等到她能夠理解當時的經驗時，成長起來就像是火箭升空般。儘管速度不如白子期，力量和爆發力也比不過白河月霞，但前輩們的技巧和身法，卻被韓昭心融會貫通。她遊魚般靈巧地穿梭在狐狸群間，精準地揮動著長刀。每一次揮動，都帶著一顆狐狸頭落地。“這家夥……的確變強了不少啊。”白子期驚歎道。說不定過去她真的是被自己和環境鎖死，直到有一天一個傻傻的男孩出現在她眼前時，她才找到了勇往直前的理由。“但這個數量真是受夠了！每次都這麼多！”白子期咋舌。從上次在德川大廈和狐狸對戰以來，兩次都麵對著源源不絕的狐狸，就算一個個伸出脖子來讓他砍，也會砍得手痛。除非真名武裝就是機關槍之類的大規模殺傷兵器，否則就隻能逃了。正當他分神思考對策時，一群狐狸趁機圍了上來。但下一秒的事情更加令他目瞪口呆：一條黑色的大蛇劃出一道半月形的弧線，將十多隻狐狸一口氣吞進腹中。這條大蛇通體漆黑，渾身都是若有若無的粒子。與其說它是大蛇，不如說是某種東西被凝聚成了蛇形。白子期警覺地看著眼前的大蛇，尋思著該打還是該跑的時候，旁邊傳來了韓昭心的聲音：“沒事吧，學長？”隻見大蛇龐大的身軀迅速竄動，眨眼間就將兩人圍了起來，用身體構成兩人的屏障。而乖巧的學妹則在他對麵露出了友善的微笑。白子期極為震驚：“這就是真名‘反相’？”他想起來當時麵對藤原舜華的天雷時，韓昭心的真名在混亂中被激發，八岐大蛇從漆黑的風暴裡如絕世帝王般降臨的場景。那種壓倒性的存在感，韓昭心已經開始接近了。“沒事的，讓我來。”韓昭心操縱著漆黑的大蛇有條不紊地攻擊，狐狸們一隻接一隻地被吞入腹中，以肉眼可見的數量在減少。這已經不是戰鬥了，而是單方麵的虐殺。不愧是已知的真名裡最強的之一，簡直可謂是弑神殺佛的力量。由反粒子組成的大蛇幾乎可以吞噬一切存在之物，包括真名武裝。“狐狸的進攻，停下來了？”白子期察覺到了周圍的異動。“它們好像意識到了。這樣下去隻會輸。”大蛇的尾巴緩緩鬆開，兩人的視野變得開闊起來。狐狸們聚集在他們對麵，像是麵對強敵的軍隊般。它們開始緊挨在一起，臉貼著臉，肩並著肩，彼此之間的界限，正在逐漸消失。“它們在融合？”白子期更加詫異了。個體和群體之間的界限居然這麼模糊，擬生體也無法做到。片刻後，一隻隻狐狸都消逝在模糊的光影之中，隻剩下特大的狐狸與大蛇對峙。狐狸的眼比人大，牙比人高，光是站在那裡，都有種令人生畏的氣勢。韓昭心操縱著大蛇盤著身體，隨時準備進攻。動了！狐狸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石坑，如禦風雷般襲來。大蛇也在同一時間撲出，粗長的獠牙直指狐狸。狐狸腦袋一偏，避開了大蛇的獠牙。大蛇的身體迅速在半空中盤旋起來，拐了個180度的大彎，纏住狐狸的同時咬住它的脖頸。狐狸卻暴起發難，也咬住了大蛇的身體。吃痛的大蛇發出悶哼，將身體蜷縮得更緊了。反粒子和莫名的物質互相碰撞，兩者的身體都變得模糊起來。“它們的身體，在互相抵消？”白子期隱隱察覺到了。這是使用反粒子進行攻擊時常見的情況，作為反物質的基本單位，反粒子本身就是代表著“負”的存在。而肉眼看到的所有物質，都是“正”的存在。兩者碰撞，自然會正負相抵。也就是說，狐狸的存在雖然詭異，根本上還是更接近人體這種物質存在。“糟糕。”白子期看到韓昭心的表情變得痛苦，額角青筋暴現，肌肉都緊繃起來，似乎已經快撐不下去了。而另一邊，大蛇的身體虛化得越來越厲害，似乎隨時都要消失了。“不行，學長快逃！”韓昭心一咬牙，操縱著大蛇使出最後力氣在狐狸脖子上用力一咬，扯下一大塊血肉。如果狐狸是真正的動物，大概連脊椎骨都被咬斷了。但後者似乎沒有受到致命傷，反而伸出雙爪，撕碎了大蛇的軀體。無數漆黑的粒子再也不受控製，消散在空氣中。“？”狐狸的眼中，閃現出了人影。更準確地來說，是帶著劍光的人影。天道鏡心流·弑王！淩冽的劍光劃出完美的弧線，斬斷了搖搖欲墜的狐狸頭顱。後者的身體轟然倒地，化為光的粒子消逝而去。“學長！”韓昭心轉憂為喜，快步跑到白子期身邊。“好劍法。”一陣掌聲傳來：“就算是真名武裝，能砍翻這麼大的狐狸的，我也是第一次見。”金發少女帶著武士刀拾級而上，讚賞地看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