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夏顧電話的時候,阮秋詞陷在夢境中,下意識地將鈴聲當做鬨鐘,按了關閉鍵。夢裡,高子涵,蕭嘉寶都在給她慶祝生日。那時她多麼快活,蕭嘉寶在地上鋪著野餐毯,給她唱著生日歌,高子涵從盒子裡拿出蛋糕,阮秋詞坐在地上驚喜得兩眼放光。她隻是個再平凡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她是孤兒,從小無依無靠,等到老夫婦來收養自己的時候,她多麼的感激。從小她就懂事,拚命地回報每一個對她好的人。老夫婦沒什麼積蓄,也沒有給她過過什麼生日,可她從來都沒覺得哪裡不好。對她而言,養父母能從不多的積蓄裡擠出些錢款供她上學,就足夠她一生銘記他們的恩情。在她和高子涵在一起的那一年,高子涵一口氣送給她十九件禮物,他揉著自己的頭發,告訴她,這是從小到大對她的彌補。她提著滿滿一箱禮物,高興得快要哭出來。可是這個夢境終究是被鈴聲打破了。夏顧有些詫異,阮秋詞昨晚請了一晚上的假,去酒店開房休息去了。他打了幾次電話,都打不通。手邊的記錄板上,他細細看了下聯係方式,半晌才遲疑地摁下了另一串號碼。“你好?”那邊傳來喑啞低沉的男聲。夏顧有些遲疑,半晌還是開口問道:“請問你是高子涵先生嗎?”那邊的男人聲音喑啞,但是帶著一分頹廢的深邃感:“嗯,我是,有什麼事嗎?”電話那旁,似乎有女聲在詢問,隔得稍遠,聽得朦朦朧朧:“子涵,誰打的電話?”但音色卻是溫柔細膩。夏顧看著記錄冊上的登基信息表,聽見旁邊的女聲,有些驚訝,但還是不動聲色地問道:“你能聯係上阮秋詞小姐嗎?”那邊的聲音停頓了許久,聲音顯然冷淡了許多,連最初的禮貌疏離都不複存在:“不能。”夏顧詫異地說道:“你不是阮秋詞小姐的男朋友嗎?”那邊冷冷道:“不是。”繼而掛斷了電話。夏顧目瞪口呆。半晌,他才捂住腦門,訥訥道:“這男女關係怕是有點複雜啊……”阮秋詞臥在床上,柔軟的被單將她半掩在緋紅色的海洋中。現在已經早上十點了。她從睡夢中醒來,手機仍在震動不休。黑金網咖提供的住所就在網咖裡麵,是一處膠囊生活艙。隻是昨晚阮秋詞累極了,不想再躺在那狹小的房間,索性便給夏顧打了電話,請了假,去外麵酒店開了個房間,好好地休息了一晚。燈光是暖黃色,隻是地板鋪著暗紅色的瓷磚,整個房間光線交織,彙成緋紅色的曖昧空間。她睡得很好。今天又是嶄新的一天。阮秋詞拿過手機,手機已經停止了震動。看到上麵近十個夏顧的未接電話,她嚇得一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電話打過去,夏顧接通了,語氣有些生氣:“你在哪兒啊?怎麼打了這麼多電話都不接?”阮秋詞急急忙忙穿衣服,連聲道歉:“我在酒店裡睡覺……抱歉抱歉!我以為是鬨鐘,所以下意識關了!對不起,對不起!”夏顧沒好氣地說道:“你請假隻請了一晚上!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你真是……算了!下不為例啊!”阮秋詞連連應是。夏顧又說道:“你快點回來,我有事情要跟你說。”阮秋詞的心一下子拎了起來。難道是要炒自己的魷魚?夏顧坐在網咖吧台後麵,心神不定。阮秋詞忐忑不安地進了門,瞧見夏顧坐在吧台後麵等著自己,看他的臉色也是十分詭異,頓時心一沉,暗叫壞了。她要睡天橋了!夏顧心裡左右搖擺,看見阮秋詞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進來,走到他的麵前,道歉道:“對不起,夏老板,我下次不會再遲到了。”夏顧揮手道:“下不為例。”旋即,他說道:“我有兩個消息要跟你說。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阮秋詞的心都拎到了嗓子眼,她是黑金網咖的員工,是夏顧的手下,他所說的壞消息,除了扣工資就是炒魷魚,還能是什麼?她吞了口唾沫,視死如歸道:“先說壞消息吧。”隻要壞消息說出來,好消息總歸也是能讓自己稍微高興些的。她寧願先傷心,再高興。夏顧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微妙,半晌才下定決心似地說道:“你男朋友出軌了。”阮秋詞一時沒反應過來。夏顧心裡也做了十足的鬥爭,本來這種事情不歸他管的。隻是看著阮秋詞這樣一心一意地想著那個高子涵,如果她真的被蒙在鼓裡,怕是有些不好。阮秋詞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夏顧又說道:“今天我聯係不上你,所以給你男朋友打了電話。”他指了指記錄冊上的電話。阮秋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講下去。夏顧看她反應還不算激烈,這才定了定心,說道:“我問了他是不是你男朋友,他說不是。而且我聽見房間裡有另一個女人的聲音。”阮秋詞沉悶地點了點頭。夏顧看她沒什麼反應,反倒有些措手不及。他問道:“不是,你男朋友他,這樣對你,你……”他一是找不出準確的形容詞,就隻能乾瞪眼望著她。阮秋詞鬆了口氣,幸好不是炒魷魚。雖說心裡有些難過,但總比失業睡天橋好。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說道:“我和我男朋友之前因為一些誤會分手了……”房間裡的那個女聲,應該是蕭嘉寶。雖然不知道蕭嘉寶去高子涵那裡做什麼,但是如今高子涵不接受自己,這樣的反應倒還是意料之中。夏顧用震驚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說道:“我是不明白你們這些小年輕,既然有誤會,為什麼不去解開?”阮秋詞搖頭道:“很深的誤會,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釋清楚的。”夏顧這下徹底沒話說了。網咖裡進來些上網的客人,有人朝他打招呼:“夏老板,早啊!”夏老板客氣地點點頭,作為回應。繼而,他又轉過頭來,說道:“還有一個好消息。”阮秋詞看著他,說道:“你說。”她有些期待,說不定是漲工資。夏老板撇她一眼,說道:“我有個朋友,是完美時刻的A市VIC戰隊隊長,他說,他想邀請你,加入他們的戰隊。”阮秋詞愣了一下,繼而有些失望,她還以為是要漲工資呢!阮秋詞不動聲色地問道:“我隻是個新人,怕是勝任不了吧?”完美時刻的戰隊?她才玩這遊戲多久?充其量二十來天。聽到阮秋詞拒絕了,夏顧也沒多說什麼。他站在吧台後麵,拿起手機,手指從屏幕上劃過,撥開幾個鍵,將手機遞在耳邊,說道:“蘇少,你交代這事怕是吹了。要不我另外給你找個人?”夏顧聽了幾聲,嗯了一聲,繼而說道:“她不願意,我還能強迫她不成了?”他嘀咕了幾句,放下手機,朝著阮秋詞說道:“妹子,你真不去試一試?當VIC隊員可比當網管前途大多了。”瞧見他臉上試探的神色,阮秋詞有些茫然,說道:“可我隻是個新人,去參加完美時刻的遊戲比賽,成為隊員,我怕辜負了彆人的信任。我不是那塊料。”夏顧哦了一聲,說道:“那可惜了。蘇少指名點姓要你去,我還以為你是什麼民間大神,被他們盯上了呢。”說罷,拿起了手機。說明了情況之後,那邊似乎也很惋惜,但沒再多挽留。夏顧起身,離開吧台,說道:“妹子,你得為你以後考慮考慮,老是當網管,以後有啥用?你出來這麼久了,家裡人總歸也……”阮秋詞坐在吧台上,戴上耳機,聽到夏顧這樣問,知道他是出於好心提醒自己,忙不迭說道:“夏老板,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現在我的主要問題是活下去,而且有吃有住。”夏顧單手撐著吧台,砸了咂嘴,鬱悶道:“但人也該往高處走啊!”這一晚的好眠帶給她的不止是希望和平靜,還有生出的一抹感動。夏顧這樣說,也是真心實意,阮秋詞戴著耳機,微微抬起頭,臉上呈現一種無奈的神情:“夏老板,完美時刻這遊戲我根本沒怎麼玩過,先不說人家從哪裡看上的我,就算我去了,萬一不能勝任,那不是坑了人家嗎?”夏顧撓了撓頭發,一聳肩,一攤手:“他們既然找你,就有找你的理由。你可以自信一點,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阮秋詞哭笑不得,剛要說話,夏顧已經拿出手機,在電腦上刷了一下,說道:“我和VIC的隊長十幾年的朋友了,他什麼樣的人我哪裡不清楚?來,你給我來solo一局,如果你能贏過我,那就代表你有那個實力了。”他拍了拍阮秋詞的肩膀,旋即繞到了吧台另一側的電腦上,戴上耳機,朝她比了個手勢。阮秋詞有些驚訝,但旋即又默默嘀咕:“他們到底是有多缺人啊……連自己這個新手都不肯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