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川區,菱湖七棟旁邊的彆墅裡,VIC的小隊正在為隊員慶生。彆墅裡掛著絢爛的彩燈,上麵的燈光一晃一晃,映出下麵年輕人充滿朝氣和熱情的臉。蘇之華坐在沙發一側,手裡拿著手機,手指從上麵劃過,屏幕旋即亮起,跳出幾條對話框消息。金中紫吊兒郎當地倚在房門邊,場裡的另外兩個隊員正在切蛋糕,倒香檳。今天是VIC小隊裡資格最老的隊員大表哥的生日,又恰好最近沒有什麼臨近的比賽,蘇之華也就由得他們瘋了。今天來這裡的,不止是VIC戰隊的隊員。之前懷孕後退役的輔助小洛也來了,其餘的人則是大表哥和蘇之華有交情的朋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自從上次城市爭霸賽初賽晉級,VIC就在圈子裡嶄露頭角。幾個電競圈的朋友受了蘇之華邀請而來,基本都熟悉蘇之華的性子,瞧見他坐在角落裡,也不過去打擾,自己尋個空隙,融了進去。蘇之華拿著手機,彆墅裡聲音開得高,冷氣足,他微微往後仰,出神地看著手機,直到不經意間,撇到旁邊大理石地麵上噔噔噔地踏過來一雙高跟鞋。綠色緞麵,瑩潤光澤,纖細秀美的腳踝,雪白如玉。順著那腳踝往上看,身側的女人穿著紅色的小禮服,一抹纖腰,黑發如雲,膚白如雪,一顰一笑,皆是攝人心魄。瞧見蘇之華的目光,容喬淡淡道:“怎麼,看見我,很意外嗎?”蘇之華玩著手機,抬起眼眸,看著她,半晌才笑了一笑,從容道:“你今天沒有通告嗎?”容喬搖搖頭,她穿著高跟鞋,妝容清新簡單,在原本便美豔的五官上更是添上了一抹清新的意味:“推了。”蘇之華不置可否,隻是聳聳肩:“那可不太好。你現在還在事業上升期,這樣推了,你背後的公司怕是會不高興。”容喬走到他的身側,動作極為優雅地坐下來。她望著場中的群魔亂舞,看見這群VIC隊員不拘小節嘻嘻哈哈,不自主地蹙了蹙眉頭,說道:“你就整天跟這些人在一起?”半晌沒有再碰手機,屏幕上的光漸漸黯淡下來。蘇之華聲音平淡:“他們都是我的隊友,我的朋友。”容喬卻是皺眉,很是厭惡。她像是有話要說,看見蘇之華這副樣子,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隻是撫平了自己裙裾上的皺麵,低聲說道:“之華,你玩玩也就夠了,到現在還是不收心嗎?”蘇之華沒說話。他望著外麵,微微側著的半邊側顏,眼裡深邃如黑夜,五官好看極了。絢爛的彩燈,震耳欲聾的音樂,他坐在沙發上,與這一切都是這樣格格不入。容喬被他略帶陰鬱的側顏所蠱惑,聲音也不由降了下來。他是生在蜜糖中潔白無瑕的王子,是她所見過的天降的天使。他怎麼可以被塵世所迷惑,在這樣喧鬨的音樂和狂舞的群魔中和他們一起同流合汙呢?容喬溫柔地說道:“之華,你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整天做這些玩樂的事情有什麼用呢?這都不是正經的事情,你還是回公司裡……”蘇之華有些失笑。他微微挪動了些方向,稍微湊近了容喬一些。他聲音極為溫柔,卻帶著一絲漠然和疏離,淡淡道:“容小姐,你到底是來這裡玩的,還是來談公事的?”容喬的話戛然而止,她望著蘇之華,眼裡漸漸染上水光,低聲說道:“我是容小姐,我是容喬,之華。”蘇之華瞧見她眼裡的水光,沒有什麼動靜。他似乎對此並不是很在意,隻是點點頭:“好,容喬,我們是朋友,但也僅限於朋友。其他的,公事公辦。”容喬咬住嘴唇。蘇之華依舊是那樣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容喬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半晌才起身,朝他說道:“之華,我等著你。”蘇之華聳了聳肩,說道:“請便。”容喬站起身,還想說話,卻看到蘇之華已經拿出了手機,漫不經心地劃過屏幕。她黯然地看著他,半晌才戀戀不舍地轉身離去。外麵停車場裡,夏顧從一輛黑色的轎車上下來,旁邊阮秋詞穿著印著黑金網咖的T恤,懷裡抱著一個大盒子,半是忐忑半是緊張地跟在他身後。旁邊停著一輛捷豹。夏日炎炎,夜風微涼。前麵彆墅裡,容喬出了門,抬起手,似乎做了個拭淚的動作。守在門外的助理當即護著她一路走過來。夏顧帶著阮秋詞,容喬帶著助理,兩人徑直相遇,迎麵撞上。鵝卵石小路上,容喬穿著高跟鞋,瞧見夏顧,一時愣住了。夏顧沒想到迎麵也會撞到容喬,頓時也是一陣尷尬。還是夏顧先出聲道:“嗨,容小姐。”阮秋詞一臉茫然地在旁邊看著他們。麵前這個鬢發如雲,美豔不可方物的女人,似乎似曾相識。阮秋詞稍微想了想,便想起來,她見過這個女人的臉。就在那個大型購物廣場的巨幅廣告屏上,似乎是一個很紅的明星。旁邊穿著一身白襯衫的助理給容喬打開了車門,聽見夏老板跟她打招呼,容喬躲閃了一下,眼眶微紅,擠出一個笑容來:“真巧啊,夏老板。”夏顧有些尷尬地撓撓頭,說道:“不進去坐坐?”說完,他就後悔了。人家明顯是剛從裡麵出來的。容喬連忙搖頭:“不用了,謝謝了。”說罷,她還打量了一下跟在夏顧身後的阮秋詞,似乎有些好奇。阮秋詞還是第一次遇到活的明星,心裡驚訝詫異,或多或少地浮上了臉。夏顧拉了她一把,說道:“這是VIC的新隊員,叫阮秋詞,我們都叫她小詞。”容喬微微點了點頭,稍微放下些心來。阮秋詞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朝著她有些緊張地說道:“你好,我叫阮秋詞。你也是VIC的隊員嗎?”說完這句話,阮秋詞也後悔了。人家一明星,為什麼要去當電競選手?她怎麼被夏老板傳染了,開始口不對心了?容喬卻是笑了起來,美豔不可方物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她搖搖頭,說道:“我不是VIC的隊員,我是你們隊長的女朋友。”阮秋詞啊了一聲,望向夏顧。一個小小的VIC戰隊,還是初生牛犢,隊長的女朋友竟然是當紅明星?夏顧既沒搖頭也沒點頭,隻是尷尬地說道:“容小姐,那我們先走了啊!不然蘇少怕是又要等得不耐煩了。”容喬點點頭,多看了阮秋詞幾眼,看見她雖然顏色清秀,但怎麼看也不可能對自己有威脅,當即滿意地彎腰上了車。助理畢恭畢敬地將車門關上,繼而發動了車子,在阮秋詞的目光中絕塵而去。直至汽車消失在視野中,阮秋詞都保持著一種震驚的神情。夏顧朝著前麵走去,瞧見阮秋詞還在發呆,當即不耐煩道:“走啦走啦,看什麼看!”阮秋詞趕忙追上,繼而又詫異地詢問道:“這個容喬真是隊長的女朋友?她可是大明星啊!”夏顧頭也不回:“是前女友!”阮秋詞啊了一聲,心中湧上無儘的求知欲,問道:“可她說是隊長女朋友啊!”夏顧沿著鵝卵石小道走到彆墅門口,背對著燈光,伸出一根手指搖晃著,教育她道:“蘇少跟她早就分了,隻是這些年蘇少沒再找,她也沒有新的男朋友,所以容喬就覺得,兩個人就是默認藕斷絲連,以後還會在一起的。”阮秋詞似懂非懂,問道:“他們為什麼要分手啊?”裡麵開著燈,絢爛的燈光從百葉窗上透出來,隱隱約約,瞧不清裡麵的布置。夏顧白她一眼,說道:“我怎麼知道!”從昨天他和阮秋詞對戰,一個失誤被阮秋詞“僥幸”拿了勝利之後,他對阮秋詞就一直是這副愛理不理的脾氣。既然贏了比賽,又聽說成為VIC隊隊員有這樣豐厚的薪資,阮秋詞終於還是鼓起勇氣來試試了。反正試試又不要錢。萬一她真的有那個能力呢?阮秋詞歎了口氣,說道:“雖然我不追星,但是大明星的簽名照……要是隊長沒和她分手,說不定我就可以拿到她的簽名了。”夏顧聳肩道:“以後有的是機會。你先試試能不能留在VIC再說吧。”他還是耿耿於懷。竟然輸給一個新手,太屈辱了!就算安慰自己,這算是給蘇之華找到了一個好苗子,他也難解心頭鬱悶。這一次一定要狠狠地宰蘇少一頓。夏顧推開門。門裡麵,群魔亂舞。循著音樂,裡麵燈光閃爍,到處是蛋糕和東倒西歪的酒瓶,大表哥臉上塗滿了蛋糕,一群人在給他唱生日歌。有人進門,旁邊幾個人也迎了上來,金中紫溜得最快:“喲,夏老板。”夏顧一看,他們正在吹酒瓶,當即擺手說道:“老年人喝不起,彆拉我彆拉我,我來這裡可是有事的!”大表哥親熱地挽住他的手,臉上蛋糕蹭了他一袖子:“夏老板你這是哪裡的話?誰不知道夏老板你最能喝了!”阮秋詞跟在他的身後,金中紫瞧見她,眼前一亮,挽起袖子說道:“哎呀,夏老板,這是把網管妹子也帶來啦!”金中紫的熱情把阮秋詞嚇得在原地立住了腳。大表哥揮手道:“去去去,金中紫,你怕是見妹子眼睛都要放光!”金中紫笑了聲,說道:“那不然呢,我金中紫性彆男,愛好女,這不是正常嗎?!”阮秋詞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她環視了四周,這彆墅裡麵四麵裝飾很有格調,旁邊不知是誰放得一台打碟機,裡麵放著勁爆的混響。旁邊沙發上坐了幾個女生,都穿著短褲,年輕朝氣的臉上儘是歡笑,應該都是一個圈子的人。旁邊靠著牆壁的陰影裡,坐著一個人。沙發裡,唯有他手裡的手機發出一點黯淡的光芒。那個人沉默地坐在角落裡,這裡的喧囂和熱鬨都與他格格不入,清冷孤獨得仿佛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裡。看見那個坐在陰影裡的人時,阮秋詞愣了一下。夏顧卻已經推了她一把,指了指角落裡坐著的人,說道:“去吧!”阮秋詞回頭看他,他已經被拉進了小圈子裡,開始一臉無奈地唱起生日歌來,一麵眼神示意自己,脫不開身,讓她自己去應付。阮秋詞抱著一個大盒子,鼓起勇氣,走到了那個陰影的麵前。蘇之華靜靜地坐在沙發裡,瞧見阮秋詞走了過來,停在自己的麵前。他有些出神,稍微降低了些音調,出聲道:“坐。”阮秋詞將盒子放在玻璃茶幾上,坐在沙發上,刻意離他稍遠一些,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蘇之華說道:“知道我找你來應聘什麼嗎?”阮秋詞忐忑不安地說道:“網管……哦,不,是VIC電競隊的隊員。”“哪個位置?”“輔助。”這些問題明明在簡曆上都有填過。明明簡簡單單的問題,但從蘇之華嘴裡說出來,卻又帶了另一種意味。“年紀?”“24。”“住址?”“黑金網咖。”聽到這裡,蘇之華抬起眼來看她。阮秋詞有些無奈地聳聳肩:“我從小就是孤兒,沒有住的地方。”黑金網咖至少還能給她一方庇護。借著外麵的燈光,阮秋詞也瞧出蘇之華的眉眼,似曾相似。他就是上一次,在網吧裡見過的,和金中紫一起上網的那個好看的年輕男人。瞧見蘇之華沒再繼續往下問,阮秋詞有些發愁。誰都不願意找一個沒有來曆的無房無業遊民,如果真是因為沒有居住地這個原因影響到自己……蘇之華似乎看出她的顧慮,朝她輕微地彎了彎嘴角,笑了笑,說道:“英雄不問出處。”接下來的問詢都很順利。房間裡絢爛的燈光環繞,勁爆的音樂一曲嗨過一曲。阮秋詞望著他,眼裡開始有些微的失神。不愧是大明星的男朋友——這張臉的確是蠱惑人心。比那天在網吧裡看起來,更加俊美而疏離。真是郎才女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