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嘉楠得知紀九歌飲酒過度暈倒過去這一消息,正巧在外麵商談交入宮中的銀飾,眼瞅著馬上宮中老太後的壽辰近在眼前,整個宮中都是十分忙碌。作為若枝最大的銀樓,自然也是躲不過。雲家銀樓一直都在固定為宮中打造美輪美奐的銀飾,老太後生辰將近,宮中需要大量的銀飾。不僅如此,女帝還讓雲家和金樓的王家共同準備給太後的賀禮,眼下正是多事之秋,雲嘉楠真是忙的焦頭爛額。沒有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家中還真是有位不安寧的主,偏偏要橫插一腳。關於雲歌的事情,雲嘉楠也是有所耳聞,不過對於若是想要成為雲家管事者,必然是要經曆風雨,也不去過問。家中人焦急的前來告知,雲嘉楠隻當是雲歌放縱形骸,便吩咐家仆準備一些醒酒湯,讓紀九歌好生休養便是。誰料想家仆慌慌張張,臉色有些不妙。“不是家主,小姐她沒有了氣,快回家去看看。”雲嘉楠一聽頓時臉色慘白,雙眼失神,身形有些顫抖。家仆看見立刻上前扶住雲嘉楠的身子,這才勉強站住。“怎麼回事?小姐為何如此?前些日子不是好端端的才從白馬寺回來嗎?為何會沒了氣?”雲嘉楠回過神來有些怒氣,但是更多了是擔憂。她死死的拽緊了家仆的手臂,不可置信的說道。家仆有些害怕,正想要說些什麼,雲嘉楠卻立刻命人牽來馬車回府。紀九歌仍然覺得自己有些醉意,腦中微微有些暈乎,像是塞了一團棉花一般的。身子十分輕巧,靈敏的漂浮在半空之中。一襲白色的軟羅輕紗罩在身上,宛如虛無縹緲間的雲霧,多了幾分空靈之美。暈暈乎乎的張開一雙秋水盈眸,裡麵帶著空穀幽靜,沉寂了上善若水。清的柔.美的靜。膚白盛雪間綴上了一朵悄然盛開的紅梅,悠然的吐露著芬芳。耳邊傳來一陣哭泣聲還有呼喊聲,擾的紀九歌心中有些煩悶。一揮袖子,紀九歌翻身低頭一看,便看見了自己的身軀躺在床上,大夫正摸著胡子隔著簾子診脈,臉上緊皺著。疏菱則是跪在一旁小聲啼哭。“哎呀,怎麼回事?難不成我的魂靈出鞘了?”紀九歌見此情景,這才知曉了自己的魂靈和雲歌的肉體分離了,一旦自己的魂靈離開,雲歌便會馬上沒了呼吸。也怪不得大夫一臉皺緊,疏菱哭的都啞了。屋子裡麵跪了一地的人,一時之間鋪滿了屋子。都怪喝酒,真是誤事。貪杯一時爽,眼下真是不得了。“小姐有無大礙?”雲嘉楠風風火火的進來,便是一句擲地有聲的質問,弄得整個屋子中的家仆肩膀頓時抖了一下。疏菱立刻從簾子中出來,小心翼翼的走到雲嘉楠的麵前,撲通一聲跪下,語氣明顯低啞。“大夫正在..正在診脈,家主不要著急..小姐定無大礙。”雲嘉楠無心聽進去,直接三兩步的疾走到紀九歌的身邊,老大夫仍舊低著頭,眉毛越發疊起,快要透不過氣來。雲嘉楠看見紀九歌的臉色十分蒼白,原本粉嫩的嘴唇也放佛被抽乾了血色。雲嘉楠心中一緊,扭過頭不忍心在看,聲音越發大了起來,仔細聽起來便可知裡麵有一絲顫抖。“大夫,快要告訴我,我家阿雲如何?我絕對不允許她有事,你若是告知我其他的,我定饒不了你。”大夫摸著胡子的手立刻愣住,瞬間起身朝著雲嘉楠作揖道。“家主..從脈象上看小姐已經沒有了起伏,怕是去了....”大夫說完聲音都是顫抖的,完全不敢抬起頭來看著雲嘉楠的反應。一時之間屋子裡麵十分寂靜,氣氛變得瞬間相當壓抑。沒有一個人膽敢說話,雲府上下都在等候著一人發話。心中著實是捏了一把汗,呼吸聲頓時都凝固起來。大夫提著一口氣,抖動著雙眼緊盯著雲嘉楠,看見雲嘉楠雙眼蘊含著一股殺意,趕緊張口說道。“不過小姐雖然沒有了呼吸,可是脈象仍是有些起伏,依照老夫行醫多年的經驗,小姐該是中邪,一時之間才會暈倒,老夫看家主還是找到一位道士前來祛除小姐身上的妖魔,這樣小姐便可清醒過來。”雲嘉楠聽聞臉色這才算是好了很多,馬上果斷的讓人送走大夫,即刻請來德高望重的道士前來為紀九歌祛除魔氣。一時之間,雲府裡麵上上下下好不熱鬨,家仆們像是經曆了一場死劫一般的,湧出來的瞬間大家都深深呼了一口氣。雲嘉楠看著躺著的紀九歌,眼神裡麵頓時撤走了堅強,有了一些脆弱。雲嘉楠雖然膝下有十幾個兒女,但是終究隻有這麼一位心尖上的掌上明珠,絕對不允許有任何的閃失。一襲暗紅色軟羅輕紗的男子突然之間出現在雲府的大門前,停駐在半空之中,狹長的漆黑眼眸中,氤氳著期待的笑意。隻是略微施了一些障眼法,有著絕美容貌的少年郎無人能夠看見,卻是能夠清晰看見不遠處駛過來的匆忙馬車。“來了。”這輛馬車正是雲嘉楠派出去請來的德高道士,少年郎微眯著雙眼,止不住的笑意從裡麵透出來。隨即朝著馬車迅速化作一團黑氣,瞬間灌進了馬車內。一陣風過去,翻動著馬車的簾子,露出了裡麵坐著一襲黃衣的道士,上麵繡著黑白分明的乾坤圖,緊著往上卻是有著與之不符和的漆黑眸子。道士張著嘴巴,像是要叫喊些什麼,臉上方才布滿了懼意,但是下一秒活生生的止住了口。由於突如其來的疾風,馬兒似乎是受到了驚嚇,立刻揚起蹄子,朝著天空嘶吼著。馬車上的家仆和道士受到影響,也跟著顛簸起來。不過很快怪異之風過去,馬兒很快冷靜了下來。擔憂著道士的安危,家仆們不敢出半絲差錯,立刻掀起簾子探進頭問道。“方才馬兒受驚了,道士先生你可嚇著?有何不舒服之處?”就在掀開簾子的一瞬間,一襲黃袍的道士雙眼之中還猶如深淵一般漆黑,嘴巴張的老大,似乎下一秒便會慘烈的叫出聲音來。可是下一秒臉上便是端著一副穩重的笑意,不緊不慢的說道。“我毫發無損,倒是府中雲小姐還等著貧道前去祛除魔氣,早些蘇醒過來。我們還是快快進去,能夠救回雲小姐一命,也算是貧道三生有幸,也不枉此行。”黃袍老道十分彬彬有禮,家仆不疑有二,得知老道如此為大小姐著想,連忙點了點頭。“正是,正是,還是先生考慮周全,家主正等著你,我們還是動作快些。”簾子放下的瞬間,黃袍老道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的毫無蹤跡,多了一絲冷淡。隻是想到進入雲府又靠近了九歌一些,隨即彎起嘴角笑了起來。如此怪異的場麵,若是彆人看見定是會被嚇死。家仆絲毫不敢耽誤,連忙扶著黃袍老道下馬車,隨即腳步匆匆的帶著他前往紀九歌的房間。但是到了屋子外麵,黃袍老道看見屋外直直的站了一排的人,手中端著滋養的補品,還有金盆和錦帕。心中猛然一緊,想著屋中躺著的人,黃袍老道隻想要立刻推開所有人衝到九歌的身邊,不許這些外人多呆在九歌的身邊一分鐘,哪怕是一秒鐘都不許。在這種節骨眼上,唯有自己才能陪伴在她身邊。眼中很快閃現過一抹殺意,但是很快消失。黃袍老者深知紀九歌不是平常女子,不能用一般的方法靠近,如果沒有足夠的耐心便會前功儘棄。可以說,打從紀九歌出現在這個國度開始,便開始了這張羅網。不是為了織住紀九歌,而是為了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過世外桃源般的日子。可是誰叫紀九歌生性冷淡隨意,漫長的等待也換不會暮然回首。不急,漫長的時間都等待了,還怕這一時三刻。“回家主,先生已經帶到了。”雲嘉楠正端著一碗燕窩,打算親自喂紀九歌喝下。打從前幾日開始,紀九歌便沒有吃任何的東西,整日沉醉在屋中。雲嘉楠雖然知道,可是隻當是發泄。哪知道惹下如此大的禍患。可是見半天也喂了不進去,湯湯水水悉數都吐了出來。“多少吃一些,乖阿雲,阿娘會在這裡陪伴著你,不要害怕。”聽聞道士先生已經到了,雲嘉楠立刻將手中的瓷碗交給疏菱,自己則是匆匆忙忙的站起身來,也顧不得家仆攙扶,立刻來到屋外。“你可是有把握祛除我阿雲身上的魔氣?如果你能夠讓她蘇醒過來,我定是不會虧待你,倘若你隻是一個江湖騙子,想要從我這裡騙取雲家的錢財,那你可就來錯地方了,我定然叫你入了雲家,便是踏進了陰曹地府,有去無回。”黃袍道士絲毫不見任何慌亂,坦然自若的隨意做了一個回禮,胸有成竹的望著雲嘉楠,眼中絲毫不見任何的懼怕。“家主放心,為了雲小姐貧道定是竭儘所能,定能讓小姐安然無恙。若是今日我沒有這個本事,那麼全憑雲家主發落。”雲嘉楠眼神微微眯著,審視著黃袍老道。見到此人眼中的鎮定,那種變幻莫測的感覺,雲嘉楠曆經風雨多年也捉摸不透,心中便也稍微安心了一些。“好,既然如此說了,還得拿出一些真本事,現在就開始,不要耽誤了時間。”雲嘉楠說完,黃袍老道二話不說的打開自己的木盒子,從裡麵拿出一隻銅鈴,同時還有一把桃木劍。左手搖晃著銅鈴,瞬間安靜的庭院裡麵丁玲丁玲作響,黃袍老道慢慢悠悠的走到法台中間,銅鈴很有節奏的響動著,半刻不到老道一下子猛然拍在桌子上麵。“啪。”聲音十分沉悶,絲毫沒有銅鈴的脆響。隨著銅鈴落下,原本波瀾不驚的周圍瞬間變得狂風四起,弄得樹葉嘩嘩啦啦作響。碎石子滿處飄,雲嘉楠見此,隻是抬手擋住雙眼,絲毫沒有退進屋中。“有些本事。”銅鈴落下,黃袍老道又開始拿著桃木劍,動作靈活輕盈的舞動著,行雲流水間似乎還能隱約看見帶動的虛影。一套動作下來,原本空無一物的半空之中,似乎有了一些變動,像是有了一個什麼字,可是有些看不清。就在眾人都十分好奇的時候,黃袍老道又扔下手中的桃木劍,拿過桌子上麵擺放的符紙,手一伸快速放在火上燒,瞬間符紙燃燒旺盛。黃袍老道手一揮,符紙立刻便飛舞到半空之中,原本還不成形的字頓時有了一些輪廓。隻差一點了。黃袍老道拿起一碗水,倒入嘴巴裡麵,朝著半空一口噴濺出來,這一刻尚未成形的字體瞬間展現在雲府上下的眼前。“家主,你快看,這不是我家小姐的名諱嗎?我家小姐真是被魔氣入體了,名諱都開始發黑了,小姐莫名其妙暈倒,原來竟是它在作祟,真是可惡。”疏菱心直口快,不過雲嘉楠並未說些什麼,雲府上下都是將這一切怪異景象攬入眼中,對此大家竟然一時之間忘記了說話。“看來我真是沒有看錯人,先生果真是有些本事,我也相信你的能力,隻是我阿雲被魔氣侵體,到底是何方妖孽要傷害她?”黃袍老道整理衣袍,上前回了一個禮,不卑不亢的說道。“小姐乃是極其柔弱之軀,本就不得受任何風雨,該是被好生保護。一直以來貧道相信家主也是如此嗬護小姐,隻是這一次小姐該是前往白馬寺惹下了桃花運,而這些桃花都是一些爛桃花,小姐並不歡喜。可是奈何上天注定姻緣,小姐偏偏一一拒絕,怕是惹來了怨氣,這些怨氣彙聚成魔氣,這才害的小姐昏迷。”雲嘉楠一時之間沒有說話,不曾想到罪魁禍首竟是如此。想著當日若是攔住阿雲去白馬寺,也不會由此今日。隻是有些事情命裡有時天注定,怕是定要過這一關。“眼下雖然禍首找到了,可是我隻是想要知道如何讓阿雲清醒過來?我要看見一個安然無恙的女兒。”想到床榻上的人兒如此虛弱,竟然是連一口湯水都喝不下,雲嘉楠心中真是心疼萬分,不忍心見她受罪。見到道士有如此道行,雲嘉楠倒也是相信竟然他如此鎮定,心中怕是早就已經有了對策。“家主不必慌張,貧道自然是有方法,隻是時間急迫。小姐暈倒一日,證明怨氣還不深厚,可若是等到怨氣積累,怕是無力回天。眼下若是想要讓小姐蘇醒,便是要對症下藥。既然小姐是因為紅鸞星動招來怨氣,那麼隻需要找一郎君衝喜,衝散掉怨氣,小姐方時便可蘇醒。”得知讓阿雲蘇醒的法子,雲嘉楠真是毫無猶豫,當即便命人下去找來若枝國最火的媒婆前來雲府。家仆得令立刻拖退下去辦事。“先生可真是道行高深,此番真是多謝先生施法,要不然阿雲可真是要白白受儘了那些罪。我馬上命賬房給先生豐厚的酬金,保證不會讓先生枉費此行,一旦阿雲蘇醒,我還會命人捐贈道觀擴建的香油錢。”雲嘉楠十分豪爽的說道,為人行事都是恰到好處,絕對不會虧待半分。黃袍老道隻是再次行了一個禮,卻是絲毫不顯得卑微。“那便是多謝家主,日後若是有需要,我定當會前來相助。”黃袍道士說完,雲嘉楠便讓家仆收拾好東西,親自送黃袍道士出府。而雲嘉楠看著道士先生離開,方才急匆匆的轉身回到紀九歌的房間。幾個家仆將黃袍老道送上馬車,隻由一名仆人驅車送回道觀。馬一仰脖子隨即飛騰離開了雲府。車內的氤氳著一陣冷冽,漆黑色的魔氣不斷從黃袍老道的身上散發出來,猶如深淵一般的濃厚,而且十分詭異。這些魔氣就圍繞在黃袍老道的身上,籠罩在整個馬車內。驅車的雲家家仆瞬間便感到脊背一涼,不知道為何背後突然之間有股濃重的寒意,這股寒意順著五臟六腑直接到達了心臟,心臟瞬間一陣疼痛。“啊....”馬車已經駛到了郊外的樹林,四周毫無一人,家仆突然之間感到心臟猛然一陣疼痛,緊接著失去了意識,從馬車上摔倒在地上。由於一時之間沒有人掌管馬車,加上馬兒也受感到了魔氣的恐怖如斯,頓時吃驚猛然朝著前麵衝去。樹林中回蕩著一陣驚慌失措的馬兒嘶吼聲,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中了要害,馬兒幾乎快要暈厥過去。下一秒馬車的車簾瞬間被一陣狂風給掀開,從裡麵源源不斷的灌出來猶如水柱一般粗厚的魔氣。魔氣徑直繞在馬兒的全身上,猶如一條巨蟒死死纏住馬兒的脖頸,馬兒受驚的雙眸內布滿了不知名的恐怖。很快馬兒便安靜下來,眸子裡麵恢複了平靜,整個馬車也安頓下來。而這團黑氣也褪去,露出一襲暗紅色衣袍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