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與劉亭亭的第一次見麵，感覺她真是太年輕，人情世故都知道得太淺薄。腦海裡忽然又晃過一個人的身影，那人同樣不過十幾歲，為何就讓人感覺到深不可測？裡麵的工作人員向她打招呼，六月很快回過神。她指了指裡麵：“那就叫我六月姐姐吧，我先進去了。”劉亭亭笑盈盈地：“那好，我就在外麵等你。”六月皺眉，為什麼要等我？不過來不及想那麼多，她和小娜一起步入房間。門又啪嗒一聲合上。房間裡人很多，六月一進去就有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女生將她領進裡間換裝。女主扮相的服裝套到身上，六月更覺得自己慢慢與女主融為一體。她深吸一口氣提著裙角走出房間。試戲的片段是電影裡男主與女主的第一幕對手戲。很激烈的爭執場麵，女主作為男主的師傅，擔心男主獨自一人下凡渡劫便暗中保護，男主知曉後卻惱羞成怒，而後發生的一場劇烈的爭吵。六月的表現幾乎可以說是渾然天成，行雲流水般的漂亮，連與她對戲的副導演都被震住，幾乎要接不住她拋來的戲。一段演完，導演率先鼓起了掌。六月緩緩呼吸著平複著情緒，重新掛起笑，謙虛地向四周都鞠了鞠躬。小娜在人群後墊著腳給她豎了一個大大的拇指。六月呼出一口氣，含笑看著向她走來的總導演。“徐導。”她點點頭示意。徐導伸出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眼裡是讚許：“六月啊，果然是拿過影後的人，很有表現張力啊。”六月笑了聲低下頭：“徐導謬讚了。”“你和亭亭的表現真的都很出色，各有所長。唉，看到現在圈子裡的後輩都這麼優秀，我這老骨頭也算欣慰了。”“是徐導高看我們了。”她笑著說。徐導拉著她到一旁坐下：“你和亭亭的表演模式不一樣，你身上有一種經過精雕細琢之後的完美感，但是她身上又有一些未經打磨的難得的純淨，我話都跟你講開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六月認真地聽著。“所以，我們還需要再考慮一下。不過不管怎樣，你我們劇組都要定了，沒問題吧？”徐導交叉著雙手看向六月的眼睛。六月明白導演的意思，這麼重要的事情自然要再三考慮，她點點頭，勾起笑：“明白的。”徐導還要開口說什麼，門外突然傳來喧鬨聲。他皺著眉回頭，叫助理趕快出去看看。六月笑笑表示理解，隻是沒想到門一開，她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聲音猶如魔咒，前兩天還湊近她的耳邊嘶嘶吐出蛇信子。她仿佛被設了定身咒，被鎖在了原地。“季禹！你怎麼來啦？”周邊的聲音好似漸漸離自己遠去，又好似還是近在身旁，她像是被推出了這個世界，在玻璃外一動不動地看著這一切。也許這就是墨菲定律的真理？“剛好拍完了定妝照，聽說今天這邊剛好在選女主，就來看看。徐導不歡迎嗎？”他的聲音帶著溫順的笑意。“季禹哥！你果然還是來了呀！”講話的是劉亭亭：“我就想著你拍完照會不會過來看一眼呢，結果你就來了。”熙熙囔囔的好像在不停往前推。要到麵前了。小娜推了一把六月：“姐！沈季禹和你打招呼呢！”六月直直朝前望去，是沈季禹。他一步一步帶著人群走過來。“六月，你也在這兒啊？”好整以暇，漫不經心。六月站起身來，她又被推回了這個世界。聲音重新全部清晰地響徹在耳邊，裹挾著他玩味的目光。她撇撇嘴角，半斂起眼角：“是啊，真巧。”徐導拍了拍她的肩，又拍了拍劉亭亭的肩：“今天可真巧，男主女主都齊了。”沈季禹挑起眉，不易察覺地掃了六月一眼：“徐導這麼快就定下女主了？我是榮幸和哪位合作啊？”徐導擺擺手：“還沒定呢。”六月直覺告訴自己再待下去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她掛起笑轉身對徐導說：“徐導，接下來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麼？沒有的話我有事要先走了。”還沒等徐導反應過來，沈季禹很快接著她的話說：“徐導，如果還沒有選出來，剛巧我也在這兒，不如讓我和她們搭戲，看看怎麼樣更有感覺吧？”眼看著徐導的眼底一亮，六月抿緊了嘴角。“這個主意可以啊！誒六月，你的事情急不急？可不可以往後挪一挪，你們和男主一起試戲，給我的感覺會更直觀一點。”徐導扭頭看向六月。六月皮笑肉不笑：“不急，先忙完這邊吧。”她乜向沈季禹，沈季禹朝她勾了勾唇角，回首對劉亭亭說：“亭亭，要不你先來？”六月沒法子，隻好坐在位置上看他們開始演。整場戲的氣氛進得很快，但是可以感覺到全程都是沈季禹在帶著劉亭亭。徐導最後蹙著眉喊了卡，六月自覺地站起身來。她從來不是會認輸的人，不是說請多指教嗎，那就儘管來吧。但是尷尬的是，她已經做好了全力迎敵的準備，對方好像根本沒意願和她鬥。本來是一場張力十足的對手戲，硬生生被他驟然變得軟塌塌的語氣拉成了一種背台詞的感覺。六月越演越難堪，她用餘光都可以感覺到現在徐導的表情有多難看。一個人的用力反而有些聲嘶力竭的意味。“卡！”徐導在座位上喊了一聲。“季禹啊，你怎麼回事，怎麼表現差彆這麼大？”六月瞬間收住嘴，她抱著臂，抿緊嘴角，原本嫵媚的眸子裡現下儘是寒意。沈季禹熟視無睹，他聳聳肩。“也許是沒有感覺吧。”氣氛刹那間尷尬到了極點。沒有感覺？和誰沒有感覺？和我沒有嗎？他知不知道他作為男主角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對於最後角色的選定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六月簡直要被氣笑了。徐導也很尷尬，在他印象裡，沈季禹是個很會做人的孩子，絕對不會說出這麼傷人的話。不過，剛剛那場戲看起來，這兩個人看上去真的不太容易有感覺啊。沈導摸著下巴琢磨起來。氣氛在沉默中慢慢發酵，六月突然輕輕巧巧笑了一聲。“季禹弟弟貴為龍太子嘛，自然說什麼就是什麼。”旁人終於開始紛紛說什麼，她都沒聽清，她看見劉亭亭站在沈季禹身旁嘴巴一張一合的，臉上強裝的惶恐劣質而廉價，她看見沈季禹一言不發，眼底的意味讓她怒火中燒，燒得差不多要失去理智。《忘龍》裡的男主是龍太子，精貴得很，他差一點點就要成功了。她提起包向門外直直走去。走到門口，頓了頓又回頭，將劉海向後撥去，狐狸般的眼睛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今天多謝各位的關照了。”她揚起一個弧度漂亮的笑。不好意思，我就是天生的演員。既然你要看我笑話，那我更要做得完美無缺。等著吧，以後，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