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禹麵上也有點窘色,他撓了撓自己的頭發。“那······”話頭剛起,就聽見不遠處汽車駛近的聲響。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朝巷口望去。車光雪亮,車身漆黑。車牌號碼沈季禹看了一遍就默默記在心底。六月輕笑。“這個家夥,說曹操曹操到。”她竟然還踮起後腳跟向那人招了招手。小女孩姿態大大方方擺了出來。濃烈而不計較付出的期待。就好似陷入人生中的第一場戀愛一般。沈季禹忽然彆開目光。他隻覺得刺眼。車穩穩當當停到了跟前。六月歡歡喜喜朝前跳了兩步。叩了叩車窗。車窗緩緩降落。露出一張頗有沉穩成熟氣質的臉。原來她喜歡這樣的啊。沈季禹懶懶地想著。看起來,除了年齡,也沒有其他部分可以超過自己嘛。六月靠著車子,手指閒閒一指車內的人。“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阿昆。”又低下頭朝著車內人說。“這是沈季禹,圈內外知名優秀演員。”話畢,身子往旁一撤,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觸。“你好。”“久仰大名。”阿昆有些沒料到地一愣,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在車內朝他點了點頭:“榮幸之至。”六月這時插話,語氣有些不滿:“阿昆,你今天怎麼來得這麼遲?”“你的車,開得有些不順手。”沈季禹有些詫異地掃了他一眼。六月一邊嘴裡嘟囔著:“這是什麼破理由。”一邊打開了車門跳上車。坐穩當,拉過安全帶係好。又伸出身子看向沈季禹。把夾著煙的手伸向他。“我先走啦。”沈季禹淡淡點頭:“路上注意安全。”六月揮了揮手中的煙:“幫個忙,幫我把煙丟了唄。”沈季禹的目光順著她瑩潤如玉的手滑到她指尖的煙。伸手接過。“好。”“拜拜。”“再見。”一揚手,車子倏然發動,絕塵而去。沈季禹眯著眼看著車子逐漸遠去的身影。他過去一直覺得被稱為優秀演員是對他最高的肯定,但是現在卻覺得那個阿昆的名號比他更好聽一些。他垂眼看了看夾在手中的煙。煙灰不覺間堆了長長一線。搖搖欲墜。他手指微動將其抖落。湊近嘴角,深深吸了一口。女士煙的味道總是很淡,壓著些薄荷的味道。沒什麼滋味。煙霧從口中吐出。抬起手,看著煙嘴位置那一道若隱若現的紅。沈季禹舔舔嘴唇。其實,味道也不算太差。周末過後,後麵幾天的沈季禹都忙得連軸轉。因為馬上要到學期末了,一堆的大作業都堆著等著去做。其他的組拍的劇早早就錄完了,偏偏就他們組。因為遷就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時間,直到DDL時間的前一周才開始彩排。不過和他一組的人都甘之若飴,畢竟沈季禹經驗豐富,對於各方麵的掌控都十分老道。他整個人坐在觀眾席的最高一排,看著舞台上踩點走位背台詞的眾人。男主角當然是他,隻不過他剛剛在上麵站了許久,現下有些累了,走下來休息。閒閒地轉著手機。左手撐著頭,有些昏昏欲睡。這幾天真是太累了,新的電影要去試,還有作業成山堆著。讀大學有什麼好的。他翻出私藏的煙想要點上,想了想,還是轉身離開。舞台上的那個正在長篇大段背台詞的女生突然停下來,朝門口的方向看了看。“怎麼了,方桐?”“啊,沒什麼。”女孩抓著劇本收回目光。沈季禹走在周末空曠的學校走廊,聽著自己拖拖拉拉的腳步聲。光透過一扇扇的窗戶片片劃過他的臉,瞳孔映著光明明暗暗,前麵的緊急出口讓沈季禹停下腳步。最近太忙,他突然記起,已經很久沒有想她了。第一次真正的見麵,就是在推開一扇緊急出口門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和她說過,他有多喜歡她的電影。每一部,都有看過。家裡也都貼滿了她出演的電影的海報。很奇怪,他所有的躁動不安都會在看了她的電影之後慢慢煙消雲散,她也是他的緊急出口。電影裡慢慢笑的她,在現實中會慢慢抽煙。沈季禹低頭摸出打火機,“啪嗒”一聲點開,火苗竄起。眼裡的亮光一閃而過。襯得睫毛都好似透明。“季禹——”沈季禹皺了皺眉頭,緩緩轉過身。方桐略帶震驚地看著他。“你抽煙?”沈季禹抬起一邊眉毛。“有事?”方桐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有些局促地整理了下頭發。“那個······你怎麼出來了?”沈季禹微微啟唇,把粘在唇角的煙蒂輕輕扯了下來。“悶,出來透透氣。”“是我有哪裡演的不好麼?”方桐站在他麵前,隻及他的肩,抬頭看他的時候眼角會微微下垂,我見猶憐的感覺。沈季禹嘴角向上勾了勾。他其實很清楚女生對他做的一切動作的含義,可惜他現在不吃這一套了。“和你沒關係。”果然,女生的表情立馬有些僵硬。沈季禹想笑,但是憋住了。“隻是最近有些累而已。”他也可以在任何他想善解人意的時候善解人意。方桐的臉色稍微好轉:“那······你要注意休息啊。”沈季禹漫不經心地嗯了聲。他沒有再開口,也沒有讓她先回去。兩個人對著窗戶靜靜地站著。沈季禹其實他的本意是等她自己走了,再抽煙。但是方桐一直沒有走的意思,沈季禹一時間被強按下去的煙癮又冒了上來。他的食指與拇指摩挲了下,沒忍住,又抽出煙。想了想,還是問道:“介意嗎?”方桐被他喚得猛地回神,連連搖頭。他便不再猶豫,熟練地點起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方桐抬眼瞧他舒服得微微眯起眼的樣子,有些怔住。“你······經常抽煙嗎?”沈季禹在緩緩呼出一口煙後才慢慢回頭看她。“也不是,隻有累了或者是需要的時候才抽煙。”“需要的時候?”沈季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腦海裡閃過六月身形的剪影。“對,需要的時候。”方桐似懂非懂地噢了聲,又抿唇斂眉,似乎為又要安靜下來的氣氛找話題。沈季禹等著。“季禹······這部戲,其實有些地方我還不是很能領悟角色的感情,有時間的話,能不能請你指導一二?”還是眼角微微下垂。果然。沈季禹臉上勾起了然的笑。他深深吸了一口煙。收緊的下頜曲線自然而然流露出他作為天之驕子的傲氣。很容易讓仰視他的人產生一種高不可攀的自覺。“如果······不行就算了。”方桐低下頭,柔黑的長發擋住了大半張臉。沈季禹好像把同一套說辭說了千百遍一樣流暢地說道:“不好意思啊,你也應該知道我平常工作忙,有什麼問題其實也可以問老師,老師會給你更專業的解答的。”他的語氣中帶著歉意。但是是一種很微妙的歉意。讓人一聽就知道隻是隨口一提的歉意。方桐點點頭:“對,我都忘記你平常是個大忙人了。”沈季禹靠著牆吞雲吐霧,不以為意地擺擺手。“那,我先回去了,可能裡麵也很快就要排到我了。”“好。”方桐掉頭就走,這裡煙味有些重,熏得她眼睛有些酸酸的。“等一下。”方桐腳步一頓,緩緩回頭。她一直知道他聲音好聽,但是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覺得他聲音足以要人命。一個字,一個停頓,一句話,都可以輕易抓住你的心跳。煙霧後他的臉模糊不清。“我抽煙這件事,你不會說出去吧?”什麼?方桐一愣,又快速扭頭看向前方。下意識地回答語速快得到有些淩亂。“不,不,不會的。”腳步也快起來。沈季禹收回視線。看著漸漸西沉的天,慢慢吐出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