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汽水的香味飄在空氣中,你嘴角的奶油看得我好心動。夏天就是踩著春末的尾巴傲嬌的來,夾著香樟樹的味道悠閒的風,夏天就站在,有晚霞的陽台欄杆上,眼裡星辰無限想借夏天的風說我喜歡你呀。By《昭君日記》*第一次摸底考試一結束,就放了一次假。我和劉婠婠結伴回家,一路上我們都在討論各自手裡的軍訓照。她的合照裡,她不施粉黛的自然美在一大堆綠葉的陪襯下更加明顯,而我的合照裡,最打眼的是小白臉。小白臉的大白牙在豔陽下發著光,滿眼含著笑,笑裡星光燦爛。我們彼此分享各自班級裡的事情,不知不覺就走到家裡。大姑開門,見到我的那刻,眼裡閃過一絲遲疑。“媽,你乾嘛啊?”劉婠婠用力一推,大姑看見她,老母親的微笑戛然而出。“君君啊,才一周沒見,你怎麼黑成這樣呢?”大姑詫異的疑問讓我心頭一緊,我皮膚原本是偏黑體質,小時候總安慰自己黑是國際健康的膚色,也沒多大注意。自從來到成都,看著皮膚清一色白嫩的妹紙,才明顯感覺到自己是人群裡最搶眼的那個黑姑娘。年紀小,也不懂防曬的重要性,為期一周的軍訓,我沒做任何防護措施,直麵驕陽,迎頭直上。風風火火恍恍惚惚,導致一周後曬成黑炭的命運。軍訓時還沒感覺,兩天在家的日子裡,身體上就跟蛇脫皮般,手臂上脖子上,粉末狀的物體隨手一撮,灰沫飛揚。兩天的時間裡,大姑將我全身上下來個大補救工作,補水美白,樣樣都來。原本我是純色的黑,周一那天黑裡泛紅,全身腫脹的跟中了劇毒般。那天和劉婠婠結伴走向學校,走的是一條楓樹遍布的巷子。正是九月中旬,風一吹,樹林裡傳來揉葉子的聲音,陽光從葉片裡滲出來,切割成細碎斑駁的痕跡。我們倆手挽著手,手裡捧著一杯珍珠奶茶,我最喜歡珍珠奶茶裡的珍珠,喜歡那種珠圓玉潤一咬就碎的真實質感,劉婠婠每次點珍珠奶茶都要去珍珠去龜苓膏去掉所有的東西,她隻單純喜歡奶茶的本味。劉婠婠在345班,我在331班,高一還沒分清楚具體哪個班級是文科哪個是理科,但我們所有人心知肚明,我這個排名靠前的班級在高二時鐵定就被劃入理科生的範疇,而劉婠婠的班級是文科班,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僅有的一次離開這個班級的機會,就是我棄理從文,她正好相反。我們十指相扣走在三樓時,劉婠婠繼續上樓梯,我往走廊深處走去。還沒到上課的時間,教室裡隻有稀拉幾個人,一大波人都趴在走廊的欄杆上。鋼鐵水泥的欄杆上,少男少女將胳膊撐在上頭,少女雙手托腮,與好友互訴衷腸,少男胸口靠在欄杆上,眼裡掃向整個校園,心兒早已飛向外邊。也有些人是背靠欄杆,與身旁幾個男人,說著無關緊要的細碎話,眼睛看向從走廊裡經過的人。我的教室在走廊的最左邊,廁所在最右邊,每次去上廁所都需要穿過一條十米長廊,這是一天之中,我最不願意做的一件事。軍訓過去一周了,我因為語言的問題,在班上沒有一個朋友。女生的友誼都是從一同上廁所開始,小姐妹手挽手,穿過長廊,走向廁所,再一塊兒回來。走廊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廊而立的那一雙雙灼熱目光。那目光,在人身上過一遍,都是一場對心靈的大掃蕩。一個人走,那一定是很孤僻沒朋友。好幾個人走,去看看中間誰最好看。隔壁班的班花快要來了,我該如何做才能成功引起她的注意力。…走廊上依舊環繞著不少男生,倒吸一口氣往前走,感覺到身旁的目光就像機關槍一樣從頭到腳將我從頭到腳掃射一遍。回到教室,整個人像曆經萬世後的精疲力竭,勉強支撐起所剩無幾的精力來。第一節是化學課,化學老師就是班主任龍建平,這位仁兄早在軍訓期間就把班上每個人的名字都記個八九不離十不差,臉和本人完全能對上號。他灰色短衫紮在闊腿褲裡,左手自然垂立,右手握著一本化學書。他走到講台上,眼睛在班上掃了一遍。牆壁上周恩來的“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和魯迅的“時間就像海綿裡的水一樣,隻要擠,總是會有的。”這兩位堪稱史上最牛霸屏人,從牆壁純白到泛黃,看著流水的學生,鐵打的霸占牆壁。“同學們,在上課之前,我要宣布一件事。”老龍抬了抬鏡框,眼睛迅速掠過我們,落入一灘渾濁的深水裡。我拿書的手微微顫抖,心裡頭有幾分不安,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宣布什麼。“摸底考試的成績出來了,班會我們就按照成績來排位置。”老龍這話一說完,霎時之間,班裡炸開了鍋。前麵的人將試卷遞到我桌子上時,一個鮮紅的56分進我眼眶。“同學們,我們班的化學成績平均分是61分,試卷我發下來了,分數我就不念了,你們自己掂量著吧。”老龍說完這話,拿起書本開始列舉化學其實很有趣兒。他真不是一個幽默的人,而且過分刻意反而彆扭異常,聽他講完,我笑不出來,隻想抱頭痛哭。化學課試卷一發,多米諾骨牌倒下來,接下來的語文英語課,成績接二連三下來了,有了化學這盆猝不及防的冷水潑冷心,再好的成績我也笑不起來。一上午整個人都是恍惚狀態,第三節課下課,看著列表裡下一節課是數學課,我心裡慌的一逼。要知道,這回試卷上的成果都與我沒有半毛錢關係。數學老師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他緩步走上台,雙手一伸,李沛秒會意,小跑上台,從老師手裡接過試卷,他弓身接試卷的樣子,跟小太監從皇帝手裡接聖旨的樣子一模一樣。他是學習委員,一手包辦所有任課老師的服務,接到試卷後,他開始念名字,每念到一個人的名字,就有一個人走上講台從他手裡接過試卷。每念到一個人的名字,於我而言,都是一種淩遲。“王昭君”他脫口而出,全班爆笑起來,這是我的名字第一次正兒八經暴露在全班麵前,所有人都眨巴眼睛去尋找“王昭君本君”的廬山真麵目,數學老師聽到爆笑也跟著樂嗬起來。我迎著所有熾熱的目光還沒站起來,臉已紅了一片。我站起後,班上熱鬨的起哄聲明顯消沉下去,我低著頭,往前走,也沒看清路,走到前排時,有個調皮的男生從桌子底下伸出一隻腳來,我剛好踢到他腳,整個身體都失控地往下墜。慌忙之中想抓住任何遮擋物,手滑過的地方什麼都沒抓住。有些東西,終究是抓不住。在我將要摔個狗吃屎時,背部有了一股強力來阻擋我。使我可以抽出手來拽住窗口上的鐵欄杆,回過頭,李沛正看著我,他眼神閃躲,人群中響起一陣揶揄。“你還好吧。”“我…沒事”“你的試卷。”說完這話,我能明顯感覺到他嘴角在上揚,有一抹我覺察不到的光。這讓我瞬間想到這個分數的由來,我羞愧極了,一把從他手裡奪過那個試卷,低著頭,回到自己座位上,將試卷攥成一個圓坨,掀起翻蓋課桌,塞進抽屜裡。試卷就像一個被人丟棄在小黑屋裡的孩子,褶皺遍布,可憐兮兮。在老師沒有講試卷之前,我是不準5備多看這試卷幾眼,至於分數,那是彆人的勝利果實,與我無關。中午吃完飯,翻開抽屜找東西時,一瞥就瞅見打眼的“87”,數學試卷滿分120,這是我學數學以來,最高的一次,不知為何,那一瞬間,歡喜參半。第九節課是班會課,上課鈴聲一響,我心緒不寧,我現在的座位是按照高矮來分的,我個子中等,坐在教室最中間的位置。李沛坐在我前頭,每次哪怕隻是遠遠地看著他的後腦勺,無端中我都能生出力量來。而現在,換位置這事說來就來,還是按照成績來換位置。彆人的成績怎麼樣我是不知道,我自己幾斤幾兩我一清二楚,想到這,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悲傷洶湧而至。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老龍推開門走上講台,他手裡拿著一張A4紙,用腳趾頭思考都知道,那張薄紙決定我們這一學期是選位置還是被位置選。“我們班總共50個人,我等會兒將成績排名單貼在牆上,我們班的規定是前25名可以選位置,後25名是在前麵的人選好位置之後再自己選位置。”老龍說這話時,語氣很平淡,說完這話,他就將成績單貼在教室的大門上。“你們自己過來來看,給你們10分鐘的換位置時間,樓下還在上自習,動作輕點”老龍說完,轉身,徑直走回自己辦公室。教室裡瞬間變成放牛場,鬨哄哄,所有人像潮水般向大門湧去。蘑菇頭的班長反應最迅捷,趁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近水樓台,第一個衝到大門口,她眼睛在成績單上掃了一遍,心滿意得走上講台。她念經般念出一長串人的名字,底下往前湧的人停住腳步,聽她指示,她念到20個人的時候,她卡殼了,又嫣兒吧唧跑向門口。可這一次,那裡早已擠滿了人,小個子班長往裡瞎擠了半天,也都在外邊遊蕩,可憐兮兮。這20個人裡麵自然沒有我的名字,已被人群給占領的教室大門也沒有我的一席之地。心態已崩,看書刷題並不可能,我趴在桌子上,不想與這個世界有任何聯係。“喂!醒醒,換位置了。”文暉兩手托舉著桌椅板凳,站在我麵前,一陣哐當聲,我的周圍有了劇烈變化。每個人都火急火燎地挪動著自己的座位,有人推著走,有人直接舉起來。浩浩蕩蕩的分班就以這種慌亂的方式進行,很像大饑荒時的逃難,行囊自帶,前路茫茫。我的排名很靠後,原本是沒有任何選擇餘地的,可當時不知道哪裡來的倔氣,我硬是趴在桌子上跟死了,一動不動。我這個釘子戶精神最終還是成功撼動一撥人,前後左後挪移的人都果斷避開我。後來我才知道,沒人和我爭位置不是因為他們善良,而是因為我竟然剛好壓線,踩在第25名。我們班和其他班都完全不一樣,其他班都有同桌,我們班是單座,隻有前後桌,李沛選了最末一組中後遊剛好靠窗的位置,正是我的斜前方,而文暉,則在我正右邊,四舍五入,就是同桌。新換好位置後,我也靜不下心來,整個晚自習,都在摸魚狀態中度過。第二天第一節課就是數學課,按照慣例,考後鐵定講試卷。我掏出那個皺巴巴的試卷,將它撫平後,看著那個87分哭笑不得,斜眼看過去,“117”是李沛卷麵上的成績,眼光再往右撇,打眼的“103”躍然於紙上。我擦,這些人都是吃什麼長大的,數學成績這麼好。數學老師是所有任課老師裡,唯一一個用方言講課的人,他扯著嗓子從填空題開始,唾沫齊飛,聲嘶力竭,講得相當投入。李沛注意力早已遊離課堂,飛到窗外去。教室外是一片濃密的水杉林,水杉樹上有兩隻鳥,在樹梢翩躚,自在旋轉。少年清澈平淡如水的眼眸也早已隨風景流轉,泠泠微光泛動。“王昭君,這個問題你來回答。”條件反射地站起來,一臉愣逼地看向數學老師,神遊多時,完全不知道他此時講到第幾題。“B”左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冥冥之中感覺得到某種指引,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一個“B”“為什麼選B?”數學老師這一下問到我的知識盲區,為什麼選B,鬼知道啊。“你上來推導下過程。”數學老師非要讓我用實力證明下自己,我呆愣在座位上,他講的是哪道題我都不知道,更不用說他還讓我去完成那道題的推導過程,這真的是讓我一秒現行啊。“我去。”劉沛的手舉得高高的,他的眼也從窗外挪向講台。“沒叫你,我喊她。”數學老師突然蹦出這句普通話來,我不明白一貫用方言講課的他怎麼這時候突然用起塑料普通話來。灼熱的光射向我,我的腳步聽話地挪向講台,站在講台那刻,感覺背後有光直直射來,白粉筆在我手心,手心浸出汗,可無從下手。我的腿已抖成篩子,在那個上午,站在講台上的時間裡,時間好像靜止般,我的心力早已耗儘,可時間沒挪移半分。“考試成績並不那麼重要,做人最重要的是誠實,你在這也是耽誤大家時間了,下去吧。”數學老師這一句話說完,我覺得我就像是那個做賊又被當場活捉到的人。少女那一點點用以遮羞的布被人給活活扯下來,好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感覺自己抬不起頭來。數學課之後就是一小時的晚自習,劉婠婠來到教室找我去吃東西時我正趴在桌子上。我是在完全確定教室沒有任何一個人的腳步聲時,才敢將自己的委屈化為淚水,任其在手指尖流淌。劉婠婠來的時候我眼淚流得差不多了,我沒讓她發現任何異常,一如往常那般跟著她往校園外。一杯燒仙草外加一份揚州炒飯,擺在透明玻璃桌上,狼吞虎咽後,將我的悲傷都徹底淹沒,食物的治愈能力有時候就是比任何言語來得迅猛有力,那是一種最原始的神奇力量。吃飽後來到教室,屁股剛坐下,一沾座位上午的那種悲傷又浸上心頭。整整兩節課的晚自習時間,我的手都定格在那張數學試卷上,我看不懂題目,不知道解答過程,更不敢去問其他人。我怨自己腦袋這麼不好使,可我又毫無辦法,這腦袋是我的,與他人無關。兩節自習課,一個題目都沒做出來,如果這是在戰場上,那我是一個拿著武器往前衝,瞬間被彆人殺個片甲不留的無名小卒。下晚自習的鈴聲響起後並沒給我任何解脫,我已經保持右手握筆的姿勢整整兩個小時。“你需要記一些公式。”劉沛從我身邊路過時,無喜無悲吐出這一句話,他言語溫軟,鼻息間流淌著因天氣炎熱而獨有的濕熱氣息。“這是我的公式本,你如果不介意就拿去看看。”劉沛留給我的是一本常規作業本,作業本邊角卷曲,在姓名那一欄上,隻有一個“李”字,木子李,飄逸空靈。翻開看第一頁,蝌蚪文般,數字密密匝匝。還沒來得及翻開第二頁,背後有了腳步聲。“這是什麼?”劉婠婠好奇地發問,我慣性般將公式本蓋住,生怕自己的秘密瞬間被人給發現。幸好她的好奇點不在這兒,我稍加掩飾過後就轉向她,她著急的跟我分享她的事。好看的女生的故事總是千篇一律,不好看的女生的事故各有各的不同。據劉婠婠說,今天,他們班對麵一個理科班上有個很特彆的人加了她QQ,兩個人還尬聊了好幾節課,他們還相約明天一塊兒穿藍色的衣服。她這一個消息迅速在我腦中炸開鍋,要知道他們隔壁理科班那個男生可是我們這一屆校草級的人物,他們教室門口就掛著一個“生人勿入”的牌子,這牌子專門為他量身定做。除此之外,不用提迷妹每天進入他的空間,在qq留言板上各種留言。“早安”“晚安”這些常規項當然都不納入計量範圍,多的是那些“今天在操場上看見你,你打籃球的姿勢,你喝水的樣子…”等詳細記錄外加描述。我沒想到這個給人一種高冷人設的校草竟然背地裡是這樣一個主動勾搭女生,還約定第二天穿同一種顏色的衣服的小男生。穿同一種顏色的衣服,四舍五入就是情侶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