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著這條陰暗狹長的通道,也不知道是通向哪裡的。關九丟了顆小石子進去,很快沒了回聲,看來這路很深。關九先進去探了探,才對後麵的人招了下手,梁岷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矮身鑽了進去。這個甬道是向下傾斜的,兩側是土夯的泥牆,眾人手電的光線穿透力很強,但照了一段路光線就被打了回來,因為這路居然是彎的!梁岷一進去,就感覺自己踩在一坨爛泥上,她抬了下腳,有點惡心,“這啥呀?怎麼粘糊糊的。”關九頭也不回道:“這下麵應該有暗河,看著腳下,走穩點。”梁岷無奈,隻好扶著兩側的泥牆慢慢走,生怕摔個狗啃地。她的手在牆上摸索著,也不管自己是否沾了一手的泥。突然間,她的手碰到了一堆雜草般的細絲狀絨毛,正奇怪間,腳下一個沒注意,就是一個趔趄,嚇得她一把抓住了牆上的那堆雜草。“哎喲!”梁岷屁股一痛,滑倒在地,與此同時,“啵——”地一聲,什麼東西被她從牆裡拔了出來。“嘶,什麼玩意?”梁岷齜牙咧嘴地捂著屁股,把手裡的東西舉到手電下一看,她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住了,然後慢慢從驚恐變到扭曲,緊接著三道石破天驚的尖叫就響徹了甬道!“啊啊啊!”梁岷一把丟掉手裡的東西,也不管身後到底是誰,就一把抱住那人的腿哇哇大叫起來。程讓反倒是被她嚇了一跳,他看著抱著自己腿叫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梁岷,愣了三秒。關九撿起那個被梁岷尖叫著甩飛的東西,一看之下臉色也是一變。原來,這竟是一顆連著脊椎的人頭!“媽媽啊,嚇死我了!”梁岷帶著哭音死死地抱著程讓的腿,鼻涕眼淚都嚇出來了。程讓看她糊了自己一腿的鼻涕和眼淚,睜大了眼,還沒說話,甬道裡又響起一道尖叫,是那個劉禿頭帶來的小女人。關九不由掏了掏耳朵。眾人看著這個羊蠍子似的玩意,臉色都不太好看,關九打著手電找到這顆人頭原本鑲嵌的地方,光束往上一揚,瞬間,所有人都感覺頭皮發麻!隻見那麵泥牆上,一茬茬雜草似的頭發就像是從泥土的縫隙裡長出來的一樣,他們沿著甬道走到泥牆的另一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冷氣。這麵牆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嵌著幾十個人頭,他們的麵容極度扭曲,神情痛苦,就像是活著的時候被人生生埋進去的一樣。這種一麵牆上有幾十張死人臉對著你的感覺,實在是恐怖驚悚至極!“嘔——”那個小女人轉過身去吐了起來。“這些都是什麼啊……”梁岷雙腿發軟地看著眼前觸目驚心的場景,到底是怎樣的人才會製作出這種變態殘忍的人麵牆!“這恐怕是京觀啊。”關九歎了口氣。京觀又叫屍塔和武軍,是古代武將打仗勝利後炫耀軍功的一種殘忍手段,就是將敵軍的屍體或者頭顱割下來堆在一起,蓋土夯實,用以震懾敵人,諸如白起在長平坑殺趙卒四十萬,乾的就是這個事。後世人常望文生義,以為坑殺就是活埋,實則不然。坑殺就是阬殺,說的直白點,古人講究入土為安,坑殺就是把人殺了但不埋起來,而是堆在地上,也就是築京觀。但即便是在殺戮頻頻的先秦戰國年代,堆人頭京觀這種事依舊是被譴責的,所以曆代戰神都重殺伐,唯白起受人口誅筆伐最甚,大抵就是因為他在長平的行徑太不地道。不過這種古代的京觀怎麼會出現在一個山窪窪的洞裡?難道……這裡曾是古蜀國的古戰場?梁岷一提出這個疑問,關九就搖了下頭,“現在還不清楚,我們得往前走走看。”經過京觀的震撼,梁岷再往前走時就不敢再往旁邊摸了,怕下次抓到的就是眼珠子啥的。一路人又蒙頭向前走了大概有一刻鐘,程讓突然道:“這條路,我們走過了。”眾人停下腳步,四處張望著,可這條甬道不過兩米寬,伸手就能碰到頂,兩側還都是一樣的泥牆,實在分辨不出哪是哪。關九回頭道:“我們得做個記號,誰給我個東西。”他話音剛落,劉禿頭帶來的小女人就怯怯道:“我、我有支口紅。”眾人:“………”不得不說,口紅這個貌似是這支隊伍中最雞肋的‘裝備’在這時候的用處還挺大,起碼眾人確定他們是又繞了回來,因為他們再次看到了關九用口紅在泥牆上畫的叉。“鬼、鬼打牆……”劉禿頭上牙齒打著下牙齒道,畢竟這裡以前死了這麼多人,有一兩個孤魂野鬼也說不定。白修己摸了摸下巴,“不是。鬼打牆其實是種奇門遁甲之術,道門裡曾有先人高手可以在百步內布下困人的迷局,其實就是利用凹凸不平的路麵設下眼障。”“比如我們現在感覺一直在往下走,但其實剛剛可能有一段路是往上的,因為上坡度很小和長久的鋪設距離,人是感覺不出往上走的,這時候再設計一段向下的路,我們就會走回這個圈的起點,並且發現自己還在以前的水平麵上,從而以為撞鬼了,加上這甬道昏暗,在我們走的泥路上做手腳是很容易的。”“照你說的,我們隻要找到那個上坡點就可以不再繞圈子了。”葉齡道。“理論上是這樣沒錯,可這裡有幾百米,要找到這個點,很難。”白修己攤了攤手。劉禿子可能是被一個有神論者科普了科學知識,麵子上很掛不住,罵道:“媽的,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啊!”“溝壕。”程讓突然道,他撚了撚手指上的泥塵,看向關九道:“這是夯土。”關九點頭,“不錯。這樣看來,我的猜測沒錯。”他插著腰環視了一圈,“這裡壓根不是個甬道,而是古城外的一條溝壕。”“什麼?溝壕!”葉齡看著他道:“關先生,你確定沒有看錯,就算下麵有暗河,但這裡怎麼可能是條溝壕。”“怎麼不可能,你們看。”關九蹲下身指了指眾人腳底的濘土,“從這淤泥的沉積情況看,這條溝壕應該是在宋元時代被人填平的。而兩側築牆的泥用的是夯土,千年不腐,內壕土夯內牆,外壕土夯外牆,這是蜀人的築城方式,因此我猜測我們應該是進入了一座古蜀城邑的遺址。”“曆史上中原王朝對古蜀國征伐頻頻,這裡千年前曾打過仗,但古蜀人應該是戰敗了,戰敗後他們的屍體被扔進城牆外的溝壕,堆積如山,築成了京觀。”劉禿頭聽完反而很高興,他撫掌笑道:“哎呀,那麼說我們就是來對地方了!傳說中古蜀國的秘藏就是因為打敗仗後被藏了起來的,你們說,會不會就是在我們腳底下!”“你們先彆管腳底下有沒有什麼秘藏不秘藏的了,先想想怎麼出去吧。”梁岷抱著手臂看著‘長出’頭發的牆壁,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這裡以前既然是條溝壕,那就一定有路溝連通著城內的排水渠。”關九蹲在地上,在泥牆下敲敲打打。梁岷不想再呆在這個陰氣森森的地方,也蹲下來尋找起來。以前有人讓她修過一截漢墓裡出土的陶製排水管,因此她知道古代在修建路溝和水渠時,在經過城牆一段都會構築涵洞,這些涵洞一般都以磚石砌築,剖麵多呈五角形也有呈圓形的,寬可達2米,上部為拱形的券頂,是足夠容納人爬出去的!而且曆經千百年,那涵洞裡的水應該早乾了,因此那絕對是一個絕佳的逃生……狗洞!梁岷想到自己即將體驗人生第一次鑽狗洞的感覺,不禁心有戚戚,她轉過頭,剛想告訴眾人集中精力找找牆縫邊有沒有埋著什麼陶製或磚狀的物體,就見程讓在邊上皺眉看著自己。梁岷摸了下臉,以為自己臉上沾了什麼臟東西,還沒開口問他,程讓突然掏出腰後的槍,也不瞄準,抬手對著她就是一槍。子彈貼著自己的耳朵飛過,一聲巨響,打在她腳後跟的地上。梁岷驚叫著跳起來,朝他大叫道:“你乾什…”話沒說完,程讓又對著她連開三槍,“砰砰砰——”接連打在她前後腳的腳印上,梁岷啊了一聲,跌坐在地。“離開那裡!”程讓放下槍,朝她大喊道。什麼?梁岷還沒反應過來,關九已經跑過來一把拉起她往後退,這時葉齡也掏出槍朝著她剛剛所在的地方一陣掃射,梁岷睜大眼睛一看,才看見一隻隻瘦骨嶙峋的手正從那地上冒出來,一把抓住人的腳踝就往下拖!劉禿頭和白修己都被它抓住了,半條腿都進了土裡,那手的力量應該是極大的,連劉禿頭這樣的重噸位拉起來竟也毫不費力!“救命啊救命!”剛還在喜滋滋地猜測地下有沒有寶藏的劉禿頭叫得跟殺豬似的,看起來並不想下去見見有沒有寶藏。“娘老子的玩意兒在咬我的腿!”他大叫道。“老劉!”那個小女人哭喊著就想去拉他。關九看那鬼手已經沒入土裡,槍傷不了它了,忙過去和程讓一人拉住劉禿頭的一隻手,像拔蘿卜一樣把人往外拔。白修己還好一點,他比劉禿頭輕,葉齡和老疤雙雙合力,使了點勁就把人拉了出來。就在他們那邊拔河的時候,梁岷感覺腳踝一緊,一隻神出鬼沒的手就突然從地裡竄了出來,抓住了她的腳!梁岷大叫一聲,摔在地上蹬著腿死命往回縮,那手看著沒皮沒肉,但是就像鐵箍一樣緊緊攥住了她的腳,把她使勁往下麵拖去。梁岷連忙掏出自己的匕首朝那手猛地刺去,可她到底是個握了十幾年筆杆子的人,又是在這麼個情急的情況下,這匕首是怎麼用怎麼不順手,不是刺歪割到了自己的腿,就是匕首打滑從手裡掉在了地上,這廂把梁岷給氣的呀!眼見她腳就要進到土裡了,梁岷一咬牙,丟掉手裡的刀,就回身拿起自己的背包狠狠地朝那手砸去,那包裡因為有個沉重的青銅麵具,跟快板磚似的,所以砸起來那是一陣咣咣響。就在那包砸到抓住她的手的時候,那鬼手仿佛是接觸到了什麼及其可怕的東西,哧溜一下就鬆開了手指,鑽回了地下。梁岷愣了下,隨即趕緊爬起來,撩開褲管一看,好家夥,那手真是黑呀,她腳踝上已是一圈青黑的印子了!但當下也管不了到底怎麼回事了,關九他們還在對付地上不斷冒出來的手,梁岷一把拽住在邊上哭哭啼啼的小女人,喊道:“彆哭了,快找涵洞,不然我們都得被那手拖下去!”小女人被她的這一嗓子嚎得懵了一秒,見梁岷已經蹲在地上用石頭在泥牆與地麵的交界處拚命劃拉,抹了把淚,也蹲下身扒拉起來。就在梁岷胳膊酸疼得快要沒力氣時,她的腳突然就碰到了一塊凸起的陶片樣東西。她用手扒拉開上麵的泥土,一小塊弧形的磚狀物體就顯露了出來!梁岷大喜過望,朝身後人大叫道:“我找到了!我找到出口了!”程讓朝地上的手射出一槍,回身喊了聲,“老疤!”老疤立刻應了聲,讓葉齡帶著白修己後退,自己扛著鏟具跑到梁岷邊上,“哪裡?”“這裡這裡,快挖!”梁岷急忙道。老疤掄圓了手裡的折疊鏟,喳地一聲就下地了十幾寸,“對對,往下麵鏟,彆挖泥牆,這陶土的東西容易碎,萬一塌了就糟了!”梁岷說完,也拿過一把折疊鏟開挖。雖然科技先進了,她手裡的工兵鏟可以自動地截截下地,但這到底是個體力活兒,梁岷沒挖一會兒就累得不行了,手上立刻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好在葉齡他們也馬上解決了地上的手,趕過來幫忙,幾人齊心,一個容一人通過的大洞就露了出來!“快進去!老疤打頭陣!我墊後!”關九見地上的手又竄了出來,趕忙道。“進去,快快!”老疤進去後,葉齡在洞邊把小女人和白修己送進去後她自己也鑽了進去。梁岷跟在劉禿頭身後,手腳並用地爬進涵洞,可劉禿頭似乎是因為太胖了,圓滾滾的肚皮在洞口卡了一下,因此梁岷動作就停了下來。可身後不知哪個心急的貨,突然用手搡了下她的臀部,梁岷一個不慎,就撞在了劉禿頭撅起的屁股上。“哎喲!”劉禿頭和梁岷同時叫了聲。梁岷感覺放在她臀上的大手僵硬了下,似乎才知道自己碰到了啥。那人咳了聲,似是不耐道:“快點!”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誰,反正不會是關九,要是他,沒準還會拍兩下催她進去。梁岷忍著鼻梁的劇痛,欲哭無淚道:“讓哥,您彆推了,前頭卡車了……”被人摸了屁股倒沒讓梁岷有多害臊,就是撞在彆人屁股上的感覺實在太糟了,她真該感謝劉禿頭沒放屁。其實不用程讓催,梁岷被卡著不能動彈也很難受,因此忙讓劉禿頭快點往裡爬,劉禿頭噯噯喲喲地叫了幾聲,拚命地擺動著肥碩的臀部,才終於像條泥鰍般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