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那聲音又響了起來。“誰在那裡裝神弄鬼!”老疤率先循聲走過去,離帳篷不遠處的一顆樹前,小王背對著眾人,像被捏住嗓子一樣,正在學女人笑。劉禿頭見是自己帶來的人在搗鬼,不由怒從心頭起,走過去扳過小王的肩,“你他娘的鬼叫什麼!”小王一轉臉,劉禿頭立刻嚇得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眾人隻見小王眼珠子鼓得極大,像要爆出來一樣,而他的臉上,則掛著詭異而神秘的微笑。他被劉禿頭這麼一扯,像是突然發了癲一樣,一把撲倒了劉禿頭,嗷嗚一口就朝他脖子撕咬上去,劉禿頭當即嚎了一嗓子。關九迅速地飛起一腳,把小王踢開,葉齡在他側頸敲了一下,小王就軟綿綿地倒在地上了。劉禿頭捂著脖子,齜牙咧嘴地說不出話,隻有血從指縫裡漏了出來。梁岷有些不忍地側了下眼,看來小王是真咬啊。關九趕緊讓黃鑫給劉禿頭包紮。“你們看,他的手。”葉齡抓起倒在地上的小王的手,舉給眾人看。眾人隻見小王雙手血淋淋的,木刺都紮進了十指,有的連指甲根都裂了,一片血肉模糊。而他剛剛站立的那顆樹上,則滿是抓痕。“我分明見他是起來撒尿的,怎麼在這裡刨樹?”黃鑫道。梁岷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帳篷裡聽到的那種奇怪聲音,難道那個時候的聲音,就是小王搞的?“他這是中邪了?”老疤咂舌道,說完看了眼白修己,白修己連忙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是中毒。”關九查看了下小王,說道。“狂犬病?”葉齡走過來插腰皺眉道。眾人立刻想到了洞裡的吸血蝙蝠,因為蝙蝠的身上通常就會帶有這種毒素,被它們咬了的人就會感染。可是那時候大家都多多少少地被蝙蝠咬傷了,怎麼就他一人中毒了呢?關九搖了下頭,看了眼四周說道:“這兒不太對勁,我們走遠點。”“等下,你們不覺得我們好像少了一個人嗎?”梁岷突然道。葉齡掃了眼眾人,隨即狠狠皺了下眉,道:“紮西日達!”眾人跑回帳篷,果然紮西日達的帳篷裡已經空空如也了。白天紮西日達被關九從水裡撈出來後,就因為嗆了水而被安排在帳篷裡昏睡著,可這會兒,帳篷裡彆說個人,連根毛都沒有。“媽了個巴子的,我就知道那老頭有問題!”老疤罵道。關九挑開帳篷布,隻見帳篷底下,居然也有幾個像劉禿頭帳篷下一樣的小洞。關九看了眼泥地,眾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梁岷看著關九道:“不會吧九叔,難不成老紮西練過縮骨功,能從這些小洞裡鑽進去?”黃鑫因為是守夜的,他確定夜裡就小王起來撒尿了,沒人出帳篷了,因此紮西日達隻可能是到地裡去了!關九沒回答梁岷,隻是過去和榮四爺商量了下,緊接著梁岷就見榮四爺的手下拿出了鋼製的折疊工兵鏟,齊刷刷地就著那些小洞開始往下挖。大半小時後,那些小洞已經變成了可容納一人通過的大洞了。關九往腰後彆了把槍,在腰上纏了繩索,遞給了黃鑫一個通訊器,吩咐他留在上麵,看好小王,有情況就通知他。吩咐完,關九笑著對梁岷招了下手,梁岷立刻驚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後退了一小步,諂媚道:“九叔我就不下去了吧,我跟黃鑫在上麵幫你看東西吧。”直覺告訴她,這洞下麵肯定比上麵還危險!關九隻笑不語,直勾勾地看著梁岷。梁岷被他看得發毛,隻好不情不願地走過去,關九給她也係好了繩索,“跟著我。”梁岷撇嘴小聲道:“我就不能不下去嘛,下去也是拖油瓶。”關九看了眼她,“不下去就打斷你的腿。”梁岷叫了聲,“哎喲你怎麼又來了,你就不能換點彆的話嘛。”關九嘴角一彎,“有用就好。”梁岷不想再理他。身後,劉禿頭趕了上來,脖子上還纏著繃帶呢,就急忙道:“我也下去。”梁岷就搞不懂他這種要錢不要命的,刺了他一句,“劉老板你脖子上還有倆洞呢,就彆裹亂了。”劉禿頭道:“小幺妹,你這就不懂了,我受這麼多傷就是為了尋寶,你說我不下這些傷不就白白受了嘛。”梁岷見勸不動他,也就不再說話,反倒是那個劉禿頭帶來的小美女,叫什麼娟還是麗的,也要跟著下去,據說是留在上麵一個人害怕。後來榮四爺和其他手下也留在地上,隻神神秘秘地和程讓他們說了什麼,於是除了昏迷的小王,失蹤的紮西日達和留下的榮四爺,黃鑫外,關九一行八人都順著繩索下了地。榮四爺的人打的洞不是垂直的,而是斜著下走的,梁岷踩著土抓著繩,咬著手電跟著關九慢慢往下,頭頂還被人蹬了一腳。劉禿頭嘿嘿一笑,“小幺妹,對不住對不住。”梁岷苦於嘴裡咬著手電,隻得瞪了眼他。一開始她還不知道腰上乾嘛要係繩子,直到往下走著走著,腳底突地一空,梁岷嚇得心漏了一拍,才知道地下竟有個類似車庫樣的空間。她像蚱蜢一樣吊在繩索上,往下看了眼,瞬間就欲哭無淚了,這離下麵的地麵居然有好幾米的距離!下頭,關九已經到了,正晃著手電催她,梁岷怕頭上的劉禿子再踩自己一腳,狠狠心眼一閉,手就驀地放開了繩索。“嘭——”地一聲,預料裡的疼痛沒有傳來,反倒是關九涼涼的聲音從她底下傳了出來,“丫頭,你挺重的嘛。”梁岷這才發現她正一屁股蹲把關九坐到了地上,想來那聲嘭也不是她發出來的。關九應該是本要伸手接她,但沒料到她會直接放開繩索往下跳,直接把自己給砸到了地上。梁岷臉一紅,訥訥地站起身,她看身後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跳了下來,都敏捷靈活地仿佛沒有任何壓力,竟連劉禿頭下來得也很順利,不緊有些臊。眾人打起手電,空氣中的灰塵顆粒在光束下浮動著,其中還彌漫著一股土腥味。地下的空氣流通不夠,因此梁岷一下來就感覺胸口悶悶的。說是車庫,但四周顯然沒有現代水泥牆砌得那麼平整,而是用一大塊一大塊石頭壘起來的,石縫間還生長著青苔,蟲蟻不時從上麵爬過。梁岷揮了揮手,後退了一小步,腳跟突然碰到了什麼,一根棍狀物體咕嚕嚕地就從角落堆裡滾了出來。梁岷疑惑地撿起來一照,瞬間驚叫了一聲,把手裡的東西甩得老遠!原來那根本不是什麼棍子,而是一根人的大腿脛骨!關九蹲下身撿起那根骨頭敲了敲地麵,然後起身走向角落,打起手電一照,角落裡立即露出了一堆白森森的骸骨,起碼有四五具的樣子,他們身上穿著腐爛的工作服,全身堆積著腐葉,微生物和蟲蟻在上麵爬來爬去的。“怎麼這麼多死人啊!”梁岷捂著嘴巴驚魂甫定道。關九用那根骨頭挑開他們的衣服,翻找到了一些名牌樣的東西,他回頭把工作牌照丟給梁岷,“上麵的字已經看不清了,但從他們的著裝來看,這應該是一隊意外從上麵掉下來的伐木林工。”關九笑道:“你是醫學生,怎麼還怕死人。”梁岷看了眼就把手裡的牌照丟掉了,扇了扇那股縈繞鼻端的腐屍味,捏著鼻子甕聲甕氣道:“我去九叔,我獸醫啊。”她抬頭看了眼頭頂,從他們下來的那個洞到底下,大概有七八米的高度,這幾個林工也是倒黴,這距離疊羅漢都上不去,而且中間還有段是中空的,沒有水和食物,他們根本支撐不過五天。想到這裡曾經困死過人,梁岷就搓了搓手臂道:“九叔我們快走吧……噯不對,如果能出去,這隊人不就不會被困死在這了嘛。”梁岷看了眼他們下來的洞口,麵上泛起苦瓜色,“出口……不會就那一個吧。”關九眨了下眼,“對啊。”程讓看梁岷臉色都白了,開口道:“建造這個石室的人不會隻是為了困住我們,這裡一定有門。”梁岷一想也是,隨即明白過來剛才關九是在耍她,不由怒目而視。關九勾了下唇,揚手道:“大家四散開來找找有沒有什麼機關,不過不要用手碰。”幾隻手電在這個車庫狀的地下空間裡照著,不一會兒,白修己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們看,這裡有些奇怪的浮雕。”眾人聚攏過去,隻見朝北坐南的一麵石壁上,相比其他地方,嵌著兩塊稍顯平整的巨石,這兩塊石頭上,一左一右地雕著兩頭怪物,怪物之下,還盤著兩條龍。這怪物長得人麵蛇身,口銜火精,最詭異的是它的眼睛,目斜而瞳大,看起來有點瘮人。“燭九陰?”梁岷喃喃道。關九看了眼她,隨即點了點頭。燭九陰是山海經裡的一種怪獸,傳聞它“人麵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也就是說這種燭龍的眼睛一張開,黑夜就會變成白天,它的眼睛一合上,白天就變回了黑夜。因為它這種照亮陰陽的神力,所以它會被古時候的人當作驅除邪魅的門神雕刻在石壁上,甚至現在跳大神時,也會戴一種叫做?頭的燭龍麵具,露出兩眼手舞足蹈,仿佛獲得了燭照九陰的神力,使妖魅無所遁形,以此來驅邪辟疫。而燭九陰這種神物,又因為有著一雙奇特的眼睛而和古蜀聯係密切,上頭說了,燭龍生而“直目正乘”,據人考證,它的這種特性竟與古蜀蠶叢部落的縱目人不謀而合,不過燭九陰到底是古蜀的部落圖騰還是守護神獸,現在依舊眾說紛紜,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東西出現在這裡,也就意味著這個石洞,一定和他們要找的古蜀國秘藏有關!不過,他們要怎麼出去呢?難道是按一下它的眼睛?就在眾人觀察這兩條燭龍的時候,白修己卻突然指著燭龍下方盤著的兩條小龍喃喃自語道:“擒白斬赤……”“什麼東西?”梁岷疑惑道。白修己神叨叨道:“嗯…這是道教修行內丹的兩種境界,古時候人們修行講究禁欲,認為精圓不思欲,可以堅固心誌,男子精元未泄為擒白龍,女子閉月經為斬赤龍,當然,也有說女子不漏元紅為斬赤龍的。”梁岷一臉懵,“這跟燭九陰有什麼關係,而且這倆怎麼會出現在一起?”關九摸著下巴,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童男童女?”然後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溜溜達達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了梁岷的身上。梁岷瞬間寒毛直豎,警惕地退了一步道:“九叔,你那是什麼眼神,乾嘛這樣看著我?”關九臉上難得地浮現出一抹異色,他頓了頓,才問道:“丫頭,有男朋友沒有?”梁岷一臉警覺,“祖國尚未統一,沒心情談對象。”這時,人群裡有人明白了關九的意思,隻聽得劉禿頭猥瑣地笑了兩聲,“嘿嘿,關老板,你這就是老年人思想了,你當現在還是八九十年代那會兒不處對象不讓耍流氓嘛。噯,你就直接問唄。”說完,他搓了搓手道:“就是那啥,小幺妹啊,你還是童女嘛?”梁岷不以為意,“童女?我哪裡看起來像是童女了?我長得很幼齒嗎?你這是什麼蠢問……”梁岷還沒吐槽完,突然頓住,看著除了劉禿頭外眾人多少有些不自在的神情,突然就明白了這個‘童女’是什麼意思!她一臉悲憤地看著關九,咬牙切齒道:“九叔,我可是你的大侄女,你問這個,不太好吧。”關九努力擺正嚴肅的神色,“就問你是不是。”梁岷瞪他,“是又怎樣,你看不起單身狗……啊!”梁岷突然感覺手上一痛,關九不知道什麼時候抓住了她的手,掏出匕首在她手心劃了一道,然後將她的手‘啪——’地按在了左邊燭龍口中銜著的火精上。梁岷看著自己的血染上石壁,睜大眼看著關九掙紮道:“臥槽你有病啊!”關九牢牢地按住了她的手,聚精會神地不知道在乾什麼,不一會兒,那燭龍的眼珠突然一轉,石壁縫隙裡就傳出了一聲機關開合的聲音。“果然是這樣。”關九咕噥道。梁岷也聽呆了,驀地明白過來這個石壁要怎麼開啟,可是這機關的設計人也太……變態了吧。左邊的開關鬆動了,關九又回身掃了眼眾人,最後把目光落在白修己的身上,白修己立即悚然而驚。梁岷感覺自己手掌的血都快流乾了,而白修己還擱那磨磨蹭蹭的,不由哭喪著臉道:“救苦救難的白大師,您能快點嗎?”白修己這才突兀地咳了聲,“那個,貧道……啊!”他話還沒說完,手就驀地被梁岷一把抓住往關九舉著的匕首上抹去,下一刻他的手心就是一痛。梁岷把他的左手摁在牆上,笑中帶著咬牙切齒,“白大師,時間實在緊迫,下手重了點,彆介意。”白修己心疼地看著自己血呼啦啦流的手掌,顫聲道:“你!”這時,兩人兩股血流彙聚,本來堅如磐石的石壁突然震了下,關九一把扯回兩人,“後退!”然後眾人就見石壁在轟隆聲中裂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一條幽深的狹長通道。白修己立即抽出止血帶,嘶啞咧嘴地包住自己的手掌,然後心疼地抱住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