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良安靜地坐在對麵,兩隻食指交疊在一起相互摩擦,廖誠杉整理了一下思路以後說道。“三月二十一日下午五點,我們接到報案,說一個獨居男子死在自己家中,報案人是一名快遞員,他去隔壁送快遞,出來以後看到這家門虛掩著,喊了幾聲沒有人應,就起了歹心想要偷偷進去偷點東西,可是他進去以後就在死者的臥室裡發現了屍體。”蘇良的手指攪在一起,指節泛白,他咬著嘴唇,皺起了眉頭。“之後他報了警。”廖誠杉觀察著蘇良的臉色,漸漸地有些擔憂,“你不舒服嗎?”“沒事,可能是這幾天沒睡好,你繼續說。”蘇良笑了笑。“恩。”廖誠杉點點頭,“賈建民被勒死在自己的臥室,手腳都被膠帶捆住了,臉和胸口被刀子劃出了無數的痕跡,幾乎毀容,之後又被凶手倒掛在了臥室的衣櫃上,刀傷應該是這個時候劃得,然後凶手還把刀插在了賈建國額胸口。”“刀哪來的?”蘇良突然發問。“賈建國家裡的水果刀,沒有指紋。”蘇良垂下眼睛。“現場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凶手沒有留下有價值的足跡和指紋,他甚至把客廳也擦了,連賈建國的生活痕跡都清除了。”廖誠杉歎了口氣,“如果你是凶手,那我這個紀就違大法了。”蘇良突然被逗笑了,他交叉的雙手分開放在身體兩側。這是個好兆頭,廖誠杉想,他現在不防備我了。“我隻能告訴你我不是凶手,你相信嗎?”“我相信證據,目前你也隻是有作案動機,所以僅僅是有嫌疑,但是你說你三月二十一日下午兩點在你師兄那裡,那看來問問他就水落石出了。”廖誠杉攤攤手。誰料蘇良卻搖了搖頭,“口頭作證很可能作假,所以你還需要確鑿的證據證明我沒有作案時間。”“現在講疑罪從無,證明不了就不是。”“可是我僅僅是有嫌疑。你們連證據都沒有。”說到這裡廖誠杉泄了氣,“是啊……連證據都沒有……”“所以任何疑點都要跟進,然後尋找證據,你應該這麼做,我也不是特例,既然選擇逃避法律,那殺人犯是不會主動承認自己是殺人犯的,你懷疑我是正常的,你不用這麼小心,我不生氣。”蘇良又笑了,“太奇怪了,你從見到我以後就一直很小心,生怕我厭惡一樣,這不正常,你應該理直氣壯,質問我三月二十一日去了哪裡,質問我恨不恨他,可是你沒有,你不但相信我沒有殺人,你還違紀和我說案件細節,廖警官,你不怕丟了飯碗嗎?”廖誠杉有些詫異地看著蘇良,蘇良被盯的莫名其妙,挑著眉毛回瞪過去,倆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看了老半天。半響廖誠杉笑出了聲,蘇良皺著眉,抬起手臂交叉在胸前。“抱歉……抱歉……覺得你有點可愛,忍不住笑了。”“我不覺得……被用可愛形容是作為男人來說值得高興的事情。”廖誠杉抬手揮了揮,之後揉了揉臉坐好,“尚局說你是可以信任的。”“被尚局信任我受寵若驚。”“就我來說,我直覺上信任你,不論是外型上還是氣質上甚至於你給我的感覺……我都頗有好感。”蘇良眯起眼睛,抱臂仔細看這麵前的男人,“你的意思……難道是在告白?”“對啊,一見鐘情你信不信?”“不信。”蘇良說的斬釘截鐵,“這隻是麵對一副不錯的皮囊導致的荷爾蒙分泌失調產生的一種錯覺。”廖誠杉聳聳肩,站了起來,“今天就說這些吧,我明天還會來找你的。”“你們真的沒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沒有意義。”廖誠杉伸出食指搖了搖,他走到蘇良身邊彎腰拍了拍他的肩,“對我個人來說,還挺有意義的。”之後他笑著站了起來,和蘇良道了彆,就離開了房間。蘇良坐在原處還有點懵。我剛剛是不是被騷擾了?他想。另一方麵羅延輝這邊還在排查賈建民的社會關係,賈建民入獄之前就借過幾次高利貸一直沒還,入獄期間他老婆和他離婚,出獄以後因為沒錢還去騷擾過他老婆,作案動機上講這些人也都是有的,所以全都需要排查,但是由於沒有現場物證,案件進展艱難。廖誠杉回到警局去找尚臣蕭,局長辦公室裡有客人,廖誠杉想了想就沒著急敲門,他在門口站了一會,一直等到裡麵的人出來。“誒,小廖?”從局長辦公室裡出來的是老刑警喬振林,廖誠杉還沒進刑警隊的時候曾經派給在他身邊去執行過一個任務,之後回來沒多久廖誠杉就被掉到了刑警隊,所以喬振林算是對廖誠杉有知遇之恩。“喬老師!”廖誠杉也沒想到在局長辦公室裡的人是喬振林,他驚喜地的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喬振林,“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啊!”喬振林的聲音聽起來也挺高興的,他拍了拍廖誠杉的背,“怎麼樣還不錯吧?”“承蒙關照,挺好的。”喬振林上下打量了一下廖誠杉,越看越滿意,忍不住點了點頭,之後突然意識到什麼,開口說道,“你是來找尚局的吧?快進去吧彆耽誤了事情。”“誒,好,有空我請您吃飯!”“嗨,咱們倆還客氣什麼,快去吧。”喬振林笑著擺了擺手然後轉身大步走遠了。廖誠杉敲了敲局長的辦公室門。“進來。”裡麵是尚臣蕭的聲音。廖誠杉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尚局,我回來了。”“恩。”尚臣蕭手肘支著辦公桌用右手捏著鼻梁,看起來異常疲憊,“怎麼樣?“不是蘇良,我問過了,他說他那時候在做心理谘詢,我去找了他的心理醫生,也就是他的師兄,從他那裡拿到的監控證明了他確實是兩點前就到了他師兄的心理谘詢師然後五點之後才離開,他完全沒有作案動機。”“恩……和我的預測差不多我也覺得他不是凶手。”尚臣蕭點點頭,“你怎麼看?““我覺得蘇良確實沒說謊,這條線確實斷了。”“我不是說這個。”尚臣蕭擺了擺手,“我是說你覺得蘇良這個人怎麼樣?”被尚臣蕭這麼一問廖誠杉有點懵,“挺好的啊……思維清晰,長得也好看……”“咳咳!”尚臣蕭麵色不悅的咳了兩聲。“尚局,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現在看心理醫生還有身體也不是特彆好是不是都和兩年前的事情有關?”尚臣蕭抬頭看著廖誠杉,結果看廖誠杉的表情十分嚴肅,於是他歎了口氣,“兩年前,蘇良的女友梁靜自殺了,梁靜自殺的一個月前他們學校裡發了一起命案,蘇良提供了十分重要的證據還輔佐咱們局做了凶手的心裡畫像,從而完全鎖定了凶手,這個凶手落網了。”廖誠杉靜靜地聽著,點了點頭。“之後他被凶手的弟弟報複,誘騙他把他關進了學校的冷庫裡,他在裡麵凍了一個小時才被保安發現送了醫院,同時就在他被關在冷庫裡的時候,他女朋友自殺了。”廖誠杉瞪大了眼睛,心想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你也不相信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情對不對?”尚臣蕭看穿了廖誠杉的想法,直接一句話點了出來,廖誠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是……大家都會這麼想吧?”“但是他女朋友梁靜確實是自殺。”尚臣蕭搖了搖頭,“之後蘇良和你一樣,不相信梁靜真的是自殺,他覺得是那個報複他的凶手的弟弟殺了梁靜,也是為了報複他。所以他出院以後就一直調查這個人。”“後來呢?”“後來人家被騷擾的受不了了,選擇了報警,蘇良還因此被拘留了三天,還是我領出來的。”廖誠杉咧了咧嘴。“之後他可能是死心了,終於消停了,考了研換了專業,一直到現在。”廖誠杉覺得這也許就是命裡有一劫吧。“他其實一直在責怪自己。”聽到尚臣蕭這麼說,廖誠杉疑惑地問道,“為什麼?”“梁靜自殺前給他發過短信,問他可不可以來陪陪自己,自己很害怕,很孤獨。”尚臣蕭歎了口氣,“但是蘇良當時在醫院昏迷著,沒有看到那條短信。”“所以他覺得梁靜的死自己有責任?他其實是放不了自己,他最想要懲罰的人其實是自己?”廖誠杉問道。“或許吧,現在想來,兩年前也正是梁靜的養父即將出獄的日子,如果我猜測的沒錯的話,梁靜在小時候可能遭遇過養父的猥褻或者性侵,因為當初已經認定是自殺了,隻做了簡單的屍檢,法醫是確定梁靜是處女膜陳舊性破裂的,而蘇良和梁靜在交往之後並沒有性行為,如果這不是梁靜和以前的男友發生過性關係的話,那就很有可能是賈建民。”廖誠杉皺著眉握緊拳頭。“所以,我之前很擔心蘇良會去殺賈建民,因為我總是覺得,蘇良如果殺了賈建民的話,下一步有可能會自殺賠罪,一個是懲罰自己沒有去見尋死的梁靜,一個是償命給賈建民。不過幸好……幸好啊。”尚臣蕭輕輕歎了口氣,仿佛放心了一般,“這孩子挺有天賦的,我希望他能走出來,並且成為一名警察。”廖誠杉看著尚臣蕭。“他有這份正義感責任感,他有找到關鍵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