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談情說案(4)(1 / 1)

曾書妤告訴微光,沈易枝在十五歲那年,父母意外雙亡,他淪為孤兒,幸好,他被有權勢的爺爺接回香港。“他是一個很驕傲的人,當初他爺爺反對他學法醫和刑偵,就是怕他走上和他爸爸一樣的路,然後遭遇不測。”講得口乾舌燥的曾書妤喝了一口咖啡,無奈地歎氣,“可沈易枝還是很堅持自己的想法,離開香港,去到遙遠又陌生的英國,獨自闖蕩,完成學業。”“原來他這些年過得這麼不容易......”聽完曾書妤的話後,微光自慚形穢,她是真的沒有料想到,沈易枝這些年過得孤獨且艱難。而他的身邊,還有這麼一個通情達理又願意為他付出的紅顏知己。一時間,微光忽然覺得自己不配喜歡他。於她而言,沈易枝如同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他為她撐傘,為她遮風擋雨,為她溫柔一笑,可她卻對他遭遇的過往一無所知。從日式奶茶店離開的時候,曾書妤踩著七公分的高跟鞋,落落大方地站定在她麵前,用非常鄭重的目光望著她:“今天我願意告訴你,我與沈易枝之間的事,是因為我也想讓你想明白,你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喜歡他,就得接受他一切不好的地方,包括他心裡的那個姑娘。”曾書妤說。包括,他心裡的那個姑娘。於是微光問她:“那你呢?”曾書妤無奈地笑了笑:“傻師妹,哪個女孩子接受得了,自己喜歡的人心裡有彆人?”“如果我接受得了,可他也未必放得下。”曾書妤踩著七公分的高跟鞋,底氣十足地走了,那轉身離去的背影,灑脫得像是從來沒有心碎過。與曾書妤的這一番談心,霎那間,讓微光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走到街道上,招呼了一輛車,向檢察院出發。她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沈易枝。比如,他為什麼會失去雙親,又為什麼這十年來,他不曾回來找過她。坐在車後座上,她望著窗外漸漸倒退的風景,注意力根本無法集中。沈易枝啊沈易枝,你為什麼要瞞著我,獨自承受了那麼多?她手心裡冒著冷汗,緊握手機放到耳旁上:“喂,沈易枝,你在檢察院等我,我有事要找你。”那人接到她的電話後,好像很高興,他語氣溫和地說:“好。我本來正要出去,那現在我停車場等你。”掛斷後,她拚命地攥緊手機,深呼出一口氣,告訴自己此刻一定要冷靜。可她那焦急的神情和正不安發抖的手,都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車子終於開到了檢察院,她一下車,就往停車場衝。她要馬上見到他,因為她是如此的迫不及待,如此的心神不寧。微光橫衝直撞,跑到了停車場的門口,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門衛處,姿勢平常地低頭看手機。他站在那,像是站在光與暗的分界線上。那一刻,她忽然很害怕,她一眨眼,他就如同風一般,吹散在光與暗的沉浮之間。沈易枝,我開始確信,你就是那個人,我等了十年的人。即使你改了姓名,你相貌褪去青澀變得成熟,你從身形矮小變得高大挺拔,縱然你在我記憶中開始已經模糊,可那些讓我心動的瞬間,卻從來沒有變過。某種感應使沈易枝忽然抬起頭,左顧右盼間,他望見此刻眼神熾熱的她。他一如往常般,對她微笑:“微光,過來。”他似微光,乘風歸來。沈易枝招呼她過來後,轉過身,向停車場裡麵走,打算開車出來。於是,微光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的後方,欲言又止。“你找我有什麼事?”沈易枝的腳步停在車子旁邊,他回過頭,神情溫和地問。微光仰頭,認真地注視著他。該怎麼開口呢?然而,時間好像隻是短暫滯留了一瞬間。恍然間,她望著他,不假思索:“林易之?”名字說出口的瞬間,沈易枝感覺天旋地轉。他眼中一如往昔的溫柔好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隻有深深的憂傷,如同窺視不到的幽靜深海。微光愣住了。頃刻間,他們都無話可說。“你都知道了?”沈易枝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微光看見,他身後似乎有個人影衝了上來。她想都沒想,就拉開沈易枝,往他身後迎上去。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沈易枝身後那個站在陰暗處的人長什麼樣,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就插進了她胸腔上。幾秒鐘,她感受到鑽心的疼痛,疼得都要讓她瞬間昏眩過去了,耳畔闖進沈易枝近乎失控的叫喊:“微光!”然後,那個蒙麵的男子發現捅錯了人,趕緊丟下水果刀,動作迅速地逃竄了。她倒在沈易枝的懷裡,感受到溫熱的懷抱,眼前的畫麵越來越黯淡,她努力去抬眼,想要看清那個聲嘶力竭喊著她名字的男人,可最終,她什麼也看不見了,什麼也聽不見了。其實她想說,沈易枝,你不要怕。如果受傷的人是你,我會更難受。她不知,那個抱著她昏迷的男人,在她閉眼的那一刻,痛不欲生地抱著她往醫院跑。殷紅的血液染紅了他的白襯衫,眉眼清俊的他在這一刻,方寸大亂,瞳孔裡滿是驚恐和傷心,可他依舊清醒,他抱著她衝出停車場,周圍人一見有情況,就立馬送他和昏迷的微光去醫院。此刻,她的世界裡一片漆黑,還能隱約感受到,一雙溫暖的手,死死地攥著她。“微光,微光。”“我求你,求你千萬不能有事。”“微光,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十年前,平安巷是一道很年代的街道。街道的兩旁,建有一棟棟有些年歲的老房子。這條街道,也是當時最有名的小吃街。微光住在巷子裡的一個小區裡,小區建築不高,在當時算是巷子裡條件比較好的房屋。那時候的她最喜歡趴在陽台上,低頭就能望見遠處巷子裡車水馬龍,人潮絡繹不絕,熱熱鬨鬨的景象。那時,陳舊的收音機裡還放著張國榮的歌。我勸你早點歸去/你說你不想歸去/隻叫我抱著你/悠悠海風輕輕吹/冷卻了野火堆/我看見傷心的你/你說我怎舍得去......她聽不太真切,捧著收音機放至耳邊,低頭一望,見到一個少年騎著單車,搖著鈴,留著烏黑發亮的西瓜頭,臉上有爽朗的笑。恰好,張國榮溫潤的歌聲唱到一句:讓風繼續吹,不忍遠離。張國榮的歌聲扣人心弦,可比歌聲更扣人的,是那男孩子,笑著朝她望上來。清風如少年,溫潤陽光,不及他一笑。那時的她不問世事,見到他笑,就臉紅地躲下來,藏在陽光屋簷下,生怕被他發現自己在偷偷望著他。他就住在她家對麵。因為是老建築,兩棟樓的陽台距離都不超過五米,小區樓的儘頭便是有名的平安巷小吃路,他回家時總要經過兩棟樓之間的巷子。某天早上,七點鐘。她在陽台上背課文,背得很大聲:“弈秋,通國之善弈者也。使弈秋誨二人弈,其一人專心致誌,惟......惟,惟什麼來著?”“惟弈秋之為聽。”微光抬頭,就見不遠處,對麵的陽台上,一個少年正靠在搖椅上曬太陽,懷裡還抱著一隻貓,正蜷縮在他的膝蓋上。他沐浴著陽光,悠然愜意的樣子,很有畫麵感。讓當時正在背書的微光,都有些羨慕他。“一人雖聽之,一心以為有鴻鵠將至,思援弓繳而射之。雖與之俱學,弗若之矣。為是其智弗若與?曰:非然也。”他悠悠地大聲背出來,輕鬆得像是在同她炫耀一樣。小小年紀的微光也是有脾氣的,氣結地瞪著他,大聲地喊道:“會背書了不起啊,你看上去比我大,記憶力肯定比我好啊!”隻比她大三歲的林易之,聽見她這麼一喊,立馬來了興趣,跳下搖椅,衝到陽台圍欄上,笑眯眯地喊道:“所以小妹妹,你要多努力學習啊!”“我才不稀罕。”不服氣的微光砰地一聲,轉身就關上了陽台門。她那氣嘟嘟的樣子,讓對麵的林易之,笑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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