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遐方正正神色，又道：“再過幾日我這裡還有一個掙錢的機會。本來是想到時候再跟你說，沒想到今天正巧碰上了你。”葉蕭蕭十分警惕：“怎麼又找上我？”“咱們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有這種好事我當然第一個就想到了你啊！”切！他找她會有好事？葉蕭蕭道：“什麼時候什麼活兒？還有，這回的賞銀是多少，會不會拖欠。”若不是老子缺錢，真的是一句都不想搭理你！李遐方笑了笑：“上次不過晚了兩日給你，竟然叫你給嫉恨上了。這次我保證，活兒乾完馬上給你銀子，片刻都不會耽誤。”“哼！”這還差不多。“這次主要是需要你陪我出去一趟辦些事情。最多兩日的功夫就可以了。具體時間我還沒有想好，左右不過這幾日。至於賞銀嘛……”李遐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荷包。“這是二百兩，事成之後還有二百兩。”葉蕭蕭突然喜上眉梢。“謝六公子，這次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小的都會陪你走著一趟。你訂好日子了差人去菩提廟叫小的就行，小的保證隨叫隨到。”她是積了幾輩子德，竟然碰上這位財神爺。飯館鋪麵這回又能買了。葉蕭蕭拎著荷包回了菩提廟。難得心情好，葉蕭蕭叫來大力，又讓他給大寧送過去了二十兩。大力才惹惱了葉蕭蕭，正躲著不敢見她。此時再看葉蕭蕭的反應也鬆了一口氣，歡歡喜喜地去兄長家送錢。誰知就送個錢的功夫又出了意外。大力被人打了一頓，二十兩銀子全被搶走了。因為唐家的關係，幽州城裡已經有兩年沒人敢找菩提廟裡的茬了。也不知這次動大力的人是誰，竟有如此膽量。大力也是平素在幽州城裡麵橫慣了的人。向來隻有他欺負彆的小流氓，哪裡會有小流氓敢動他。可是這一次這一次不僅有人打了他，竟然還是專門照臉打。阿秀聽說廟裡出了這麼大事，又請假回來了一趟。大力的整張臉都腫著，阿秀一邊拿煮熟的雞蛋給他滾臉一邊罵：“叫你成天就會氣老大，遭報應了吧！”大力低著頭不敢說話。阿秀又大膽的猜測：“是不是誰知道大力氣老大，故意替老大出氣來著？”葉蕭蕭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什麼屁話！這是替我出氣麼？這分明就是在打我的臉！”葉蕭蕭極少在自己人麵前如此發怒，嚇得阿秀也突然噤了聲。葉蕭蕭又問了問大力：“你是不是最近惹了什麼不好惹的公子哥？”大力連忙搖頭。“我沒有！我雖然與那幾個人有些口角，但是他們比我穿的都破，根本不可能是什麼富貴人家。”小木頭試探性地問：“是不是都是外鄉人，不懂得規矩？”大力點點頭。“那幾個人確實不像本地人。幽州城裡麵的小乞丐我沒有不認識的。還有，他們似乎對唐家人很有敵意。每說十句話就有三句是罵節度使和世子爺的。”棠棣端著調好的藥膏緩緩走來：“會不會是雲州逃過來的難民？”前些日子邊境夷人生亂，節度使世子唐楷靖邊。唐楷自負輕敵大敗而返，幾座城池被敵軍拿下，雲州幾乎全城被屠。僥幸逃出來的雲州人大部分都來到了幽州。這些難民家破人亡，來到幽州之後也沒有什麼生計，大部分都淪為了乞丐，經常會在市井惹是生非。“怪不得他們那麼怨恨唐家父子，估計真的是雲州來的難民。”葉蕭蕭若有所思。葉蕭蕭戳了下棠棣：“要不咱們過去瞧瞧去？”菩提廟隻剩下三兩個人看守，剩下的人全都扛著鋤頭鐵鍬出了門。浩浩蕩蕩，蔚為壯觀。就知道老大是疼他的，帶著這麼多人給他報仇去了。大力心中暗喜。誰知兩個時辰之後葉蕭蕭一行人回來的時候，身後竟又跟著男女老幼十幾個乞丐。揍他的那些人，可不就在這十幾個人中間麼！大力有些發懵，衝到了菩提廟門口喊了一聲葉蕭蕭：“老大！”葉蕭蕭正同那些難民有說有笑，聽見大力的聲音回頭“嗯”了一聲。葉蕭蕭還沒有什麼反應，那幾個災民裡麵倒是跳出了幾個大漢一下子跪倒到大力麵前。為首的老者將不久前剛搶大力的那二十兩銀子交還給他，之後還握住他的手萬分誠懇地說道：“姚兄弟，實在是對不住。是我們有眼無珠，竟然搶了你的錢。葉幫主可真是個大好人，不僅沒有報複我們，竟然還將我們全都帶回了幫裡。葉幫主說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希望姚兄弟你可摒棄前嫌，不要嫉恨我們幾個！”“我……我怎麼會呢？”大力準備了一肚子的臟話全都咽到了肚子裡。葉蕭蕭叫人準備了很多乾柴禾和被褥，一邊給他們安排住的地方，一邊跟他們約法三章。恩威並施之下，那些雲州難民倒是都比較信服她。可誰知這竟隻是個開端。在這十幾個人住進菩提廟之後，又陸續有幾波雲州難民過來投奔。葉蕭蕭趕也趕不得，就隻好都留下。還沒幾日菩提廟就人滿為患，連大殿都睡滿打地鋪的雲州難民。那些難民除了晚上在菩提廟留宿，其實白天也都是勤勤懇懇地上街討飯。可是這時節災民太多，也沒有幾乎幽州居民肯再施舍了。幽州城裡麵之前還有富戶裝模作樣的施了幾日粥，他們本以為節度使會很快差人賑濟災民，他們略出些錢糧正好搏些好名聲。誰知這都半月有餘了節度使依舊沒有開倉賑濟，眼看著些災民是個無底洞，他們礙於麵子雖不好突然撤了粥棚，可是施粥的時候也就沒有那麼儘心儘力了。最近這幾日，粥棚裡的一碗粥裡麵根本漂不了幾粒米，災民們吃不飽。末了還是得葉蕭蕭掏腰包救濟。眼看就到了跟李遐方約好的出門的日子，李遐方親自來菩提廟尋葉蕭蕭，看見這滿廟的人也有些震驚。不過三四日，李遐方給她那二百兩銀子定金已經花了大半，看著形勢，估計也得繼續花下去。葉蕭蕭有些犯愁，連帶著敷衍李遐方的時候都有氣無力的。“幾日不見，葉幫主的幫眾翻了幾番啊！”“他們都是雲州戰亂逃出來的難民。三年前我也是這麼過來的，如果我不幫他們，就真的沒有人幫他們了。”李遐方的笑容慢慢凝固，葉蕭蕭是第一次見他露出如此嚴肅的表情。李遐方咬牙切齒地說：“唐家父子辦的可真是好差！”李遐方進菩提廟看了看災民們的狀況，又叫崔胄出去買了二百斤糧食送了過來。葉蕭蕭十分感動，晚上還留李遐方過來吃了一頓飯。李遐方素來驕矜，可是在吃東西上麵倒是一點都不挑剔。葉蕭蕭吃什麼他就吃什麼，半句抱怨的話都沒有說。見葉蕭蕭如此吃驚，李遐方倒是耐心解釋了下：“三年前我跟著將軍們在平盧領過兵。跟靺鞨人打仗的時候經常會被逼到深山老林，很長時間都沒有糧食。那個時候我們什麼都吃。”葉蕭蕭頭一次覺得自己居然有些敬佩他。李遐方吃過晚飯又留了一小會兒，跟葉蕭蕭商量那些雲州難民的事情。難民太多，即便是李遐方也沒有那麼錢賑濟他們。李遐方不過一個偷偷離京無足輕重的藩王，強逼著唐文度開倉放糧似乎也不現實。葉蕭蕭摸了下自己重新乾癟起來的錢包長歎一聲：“若是糧食能再便宜一點就好了！我的錢就能多撐一陣子了。”今年雖不是什麼大好的豐年，卻也不是什麼災年。市麵上的糧食都是正常價格，即便是成百上千的雲州災民湧進了幽州城，可是街上的糧食也沒有漲價。說實話這種情況已經很難得了，要是想糧商們再降價那就根本不可能了。如果糧食的價格真的降了，那樣農戶們的日子也沒法活。主要原因還是糧食產的太少了。“你知道番薯麼？”李遐方突然問道。“啊？什麼？”葉蕭蕭一臉茫然。李遐方點點頭：“那就是沒有見過了。番薯是一種從外邦引過來的糧食，我在平盧曾經嘗過。那種糧食據說一畝地可以產六七千斤。價格十分便宜。”“六七千斤？那可是小麥和稻子的二十多倍，這世界上竟有這種糧食？真的是不可思議！你知道哪兒有賣番薯的麼？如果能買到這種糧食，這回的難題估計真的能過去。”“平盧在幽州的東南方向，我這次要你陪我去的地方也大致是那個方向。咱們回來的時候再往前麵多走些，興許真的可以見到。”“真的？”葉蕭蕭兩眼冒光，十分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