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珵心思微動。她是這麼討厭團隊作戰，總是說會拖累。他是多麼想告訴她，其實團隊作戰並不是隻會帶來拖累，也會帶來希望。清粥白菜擺在他麵前，紀珵兩手端起來走向大強的身邊，蹲下，放在他眼前。大強迷茫地看著他。紀珵說：“吃飯，吃完了出發。”“……去哪兒？”紀珵緩緩道：“禁區。”大強差點沒把碗摔了。紀珵瞥他一眼：“就算是夏宓的一身白骨，願不願意去找回來？”大強心臟顫了顫，艱難地問道：“她可能還活著嗎？”紀珵看著他點了點頭，順著他的話說：“可能還活著。”其實他心中也沒底。但她是幾百年沒死的妖，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如果她有辦法自救呢，她現在是不是很無助？大強吞咽幾下唾沫，在喉結處深深地滑動，這次想也沒想，立馬刨了幾口飯，口齒不清地說：“願意！”巨蛇有什麼害怕的，隻有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也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他已經懦弱過一次了，不想再來第二次。周音恰時撲騰過來，急急地說：“我也要去！”紀珵想也沒想地說：“不行。”“之前也有我的責任，我也想去找她。”“說了不關你的事，你留下就好啊。”周母在身後急得不行：“音音你瘋了，你好不容易從那裡逃出來現在是又去要去送死嗎！”“媽，你彆說了……”“我說說怎麼了，你就想著那個女人為你死了，這幾天晚上都沒睡一個安穩覺，但你怎麼不想想我，想想你媽，因為擔心你也都沒睡著過。”周音愣了愣。說話的聲音引得周圍人都向他們這個方向望來，這裡很多都是貢品的親屬，眼神中帶著對周音母女的麻木、嘲諷、羨慕和嫉妒。死到臨頭的貢品被人救了，這種好事情怎麼他們都沒遇見過？大強吃著飯無奈地說：“周音你彆去添亂了。”周音咬咬牙，決定忽略母親的話：“我不怕死，正如你想去，我去不一定就是添亂啊……”紀珵聽著好笑，本來不想對她們說太多，但實在忍不住了：“你想去，好啊，有什麼本事去？”周音頓時不說話了。紀珵繼續說：“你一不能打，二不能跑，看到蛇嚇得渾身僵硬，到時候還是需要我們來救你，你去湊什麼熱鬨？”“我不要你們救。”周音笑了笑，說，“本來就該我去死的，我確實很弱……但我可以做誘餌……”就像木絮那樣，她也可以做到。“做誘餌，你也配？”紀珵從上到下將她掃視一遍，“做誘餌又叫拖延時間，你站在那兒一秒就被蛇吞下了，我們才跑了一步，你這兒也叫誘餌？”周音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你怕是忘了木絮是怎麼救我們，又是為什麼救你。到時候肯定又會發生這樣的事，到時候是不是要拖上大強或者我再死一個人你才甘心？”周音睫毛顫了顫，眼眶微微發紅。周母聽不下去，在旁邊抱怨：“又不是我們音音逼著她救的，她也是一片好心，你們怎麼這麼說話啊。”又拉拉周音的手臂說：“不讓去就不去，” 她求之不得呢，“你這次不出事是菩薩保佑，下次可就沒這麼幸運了。”大強吃完了，摸了摸嘴，看著周音難受的樣子，眼中劃過一絲不忍。但紀隊雖然說得狠，也不是沒有道理周音手無縛雞之力，去了隻會添亂。周音低著頭思考了許久，細長幽黑的睫毛顫了顫，最終低聲地說：“那我跟著你們去禁區，就在四合院裡麵等。”這是她能想到最安全的辦法了。紀珵多說無益，麵無表情道：“隨便你。”周母恨鐵不成鋼，拉著她到一邊教育。此時周濟川從廁所回來了，估計住在b區幾天了，儀容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不少，看著紀珵和大強坐在一旁吃飯。想說話也不敢過去，最終唯唯諾諾地離他們較遠。大強冷哼一聲。紀珵看出他的小心思，開口：“沒找到你朋友，也沒有與她相關的信息。”周濟川眉眼暗了暗，低聲說：“謝謝。”又覺得不夠，加了一句：“我很抱歉。”“沒必要抱歉。”紀珵幾口喝完白粥，吞咽後說到，“每個人選擇的路不同而已。”不要把自己的標準，強加在彆人身上。不然就和道德綁架沒什麼區彆了。周濟川又說了句謝謝，才低頭輕抿兩下白粥。……飯後紀珵帶著大強和周音又去了找了一趟劉沿，登記去禁區的事。正巧程鄭軼也在，和劉沿一起看著桌上的什麼東西，激烈地商量著。紀珵瞅了一眼，好像是個地圖。推理一下應該是海市蜃樓的，他也沒什麼興趣，就直接報告了。程鄭軼對他的執著和勇氣很是震驚：“你們不要命了，還去？！”“我們這次是去找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萬一在巨蛇的肚子裡被消化了呢。”這完全有可能啊。“如果除了蛇肚子，所有地方都找了的話，那我們就會回來。”“和它正麵對上了怎麼辦？”“我們有全身而退的辦法。”隻是這個辦法，終究不能無限次使用。劉沿和程鄭軼批準了，畢竟是他們自己的意誌，也沒什麼資格阻攔。紀珵準備好槍支匕首分彆彆在腰間，腿側，又瞞著大強裝了幾個手榴彈在包裡，眼眶深邃了幾個維度。他騙了程鄭軼。即使把巨蛇整個肚皮炸開，也要找到木絮的屍體。心中莫名有種預感——不會死的。她說過，時間三個月。這才幾天，她這麼狂妄自大的人，最討厭言而無信。……“吱呀”一聲，紀珵推開麵前的木門。他對周音說，如果三個小時候他們還沒出來，多半就遇到危險，讓她先行離開。周音找了塊地方坐下，手上拿著急救的防衛工具，緊握，癡癡地等待兩人歸來。熟悉的地方故地重遊，沒有第一次進來時整齊，是上次所造成的混亂。怕動靜太大引得巨蛇出來，紀珵和大強動作又輕又快地跑向16層，發現那塊撞壞的牆口洞開，舒了口氣的同時又心中一凜。洞中無聲無息，潭水像死了一般毫無波瀾，又像一個巨大的黑洞，能把人一口吞沒。紀珵將伸縮帶綁在四合院最粗壯的那根繩子上，和大強相繼跳下。洞下麵光線很淡，除了潭水就隻有濕漉漉的石塊，有的上麵還有青苔，一股劇烈的腥臭包裹在他們身邊，差點沒把中午飯吐出來。紀珵壓低聲音對大強說：“這是個好時機，從這裡我們兵分兩路，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半個小時後到這裡彙合。”大強點點頭，和紀珵對時後轉身離開。誰知一轉頭，控製不住地叫出聲來。在他麵前用層層白色絲線掛著的，竟然是上次的巨型蜘蛛！此時八條腿蜷縮在一起，被絲線包裹著，讓人想到一個詞語——作繭自縛。而他們來了這麼久，它卻毫無動靜，不是在睡覺，就是已經……死了？“死了。”紀珵在他耳邊回答他，“蜘蛛隻有死了，才會全部腿都縮在一起。”大強顫著聲問：“怎麼回事，上次我們根本來不及殺了它啊……”紀珵微微沉吟：“隻有一個可能。”“是巨蛇殺的。”隻有巨蛇有這個能力殺了它。但在他的記憶中，當時是蜘蛛要死了，哀鳴喚來的巨蛇，說明兩個妖怪之間是可以交流的。當時巨蛇應該是來救它。那現在為什麼會殺了它？“先不想這個。”紀珵看了看時間，他們已經上來一個多小時了，“先找人，不管這個蜘蛛。”死了更好，少了一個需要拚命的敵人。大強點點頭，壓低身子從它屍體下移動，背後冷汗儘冒。兩人沿著山洞裡裡外外找了很多遍，不要說人影，連生活的跡象都沒有，紀珵心臟微微下沉。如果真的活著，藏在什麼地方，至少會有活著的跡象。但這裡四壁蕭然，什麼都沒有。除了潭水裡，什麼都沒有。她確實被蛇吞了，難道真的在蛇肚子裡……大強艱難地開口：“什麼都沒有，紀隊。”越是找不到什麼，就說明希望越渺茫。他現在不是懦弱了，他是真的覺得夏宓已經死了。他們下不了潭水，沒有工具。而且巨蛇很可能就在下麵，在水下行動力受阻，他們必死無疑。紀珵又看了看手表，已經兩個小時了。“我們先上去，用爆破。”他說。大強沒反應過來，“爆破？”隨著想到紀珵說的什麼意思，臉色發青：“你準備扔手榴彈進潭水？！”紀珵沉著臉點頭，一隻手已經將升降帶栓緊在身上，把另一根遞給大強。“不能下水的話，隻有把水下的東西引上來……運氣好的話，還可能會讓它受傷。”大強啞口無言，雖然知道這個辦法危險性極大，但現在也找不到其他方法了。剛剛回到16層上，剛剛把書包拉開，一聲熟悉的吼叫突然竄入耳裡！紀珵動作一僵，連忙拉住大強往後一推，滾在柱子後麵預防巨蛇的突擊。一顆心都歐式緊繃的，突突地直跳。雙拳緊握有力，兩人已極快地槍支在手。吼叫聲就在耳旁。但麵前遲遲不見有巨蛇的身影，就連動靜都沒感覺到！紀珵越來越覺得奇怪，耳尖微動，又一次吼叫聲傳來，他驀地醒悟過來什麼地方奇怪了！他爬到牆口往洞下麵一看，潭水毫無動靜。“紀隊！”大強跟在他後麵嚇破膽。“外麵！”紀珵極快地說，“吼叫是從外麵傳來的！”“什麼……”來不及反應，大強血色頓失，身體已經快過大腦，往樓下跑去！巨蛇在外麵！而周音也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