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吾知其亦已兮(9)(1 / 1)

一行人又走了不知多少層,此時大家體力有些透支,程鄭軼端詳了一會兒,下命令說休息5分鐘,還有一半的路。紀珵遞給木絮一瓶水,道:“一共21層,我們現在在第11層。”木絮接過後小口小口抿,抿完之後,抬頭望了望居高臨下的紀珵,欲言又止。紀珵看出她想說話,挑了挑眉坐在她旁邊,好心地接下去:“你想問我什麼?”木絮低眉,說道:“你覺得剩下的那一半四合院裡麵有什麼?”紀珵看著她沉默半晌,眼中忽明忽暗,閃過意味不明。他勾唇笑了笑,“你覺得那裡麵有什麼?”生怕她的智商低猜不出來,紀珵又增加了一句提醒:“比如你的同類。”木絮自詡自己還是很聰明的,為了尊嚴所在,絕對不允許他如此貶低自己。她麵無表情地糾正他的錯誤並開始科普:“按照本草綱目的分類來說,我是屬於植物甚至是藥物可食用的那一類。這個妖怪是可以發出聲音的,很明顯他跟我不是同一類。”紀珵聽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似笑非笑剛想說話。木絮義正嚴辭地打斷他:“他現在明顯沒辦法化成人形。還屬於中低等的範疇,請不要拿我這種高等妖怪和他做比較好嗎!”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她是真有一點驕傲的,所以就差沒把鼻孔朝向天上,洋洋得意了。紀珵懶得配合她,淡淡回了一聲:“哦,是嗎?”木絮瞪了他一眼。可能氣不過,用大口喝水來解憤。紀珵將目光落在她臉上,然後緩緩移動到唇邊,那唇濕漉漉的,帶著昏暗的粉色,莫名看起來嬌豔欲滴。他咳了一聲,心想這五分鐘休息的時間有點長了,視線剛剛從她唇上移開,突然看見她眉間一閃而過的光亮。他抬手觸碰上去,疑惑地問:“這是什麼?”木絮以為他要摸她,想著自己應該害羞一點還是興奮一點湊上去,結果人家隻碰了她麵皮上的一撮毛。指腹沾染上眉頭,觸碰那片光亮,紀珵揉搓了下指腹,發現是透明的液體。但不是普通的水,黏糊糊的。“你臉上的是什麼?”他把手指上的東西遞到她眼前。木絮仔細看了看,也奇怪了:“什麼啊,什麼時候弄上的?”然後抬頭看了看四合院的天花板,什麼都沒有,沒有縫,也沒有液體。大強將視線從坐在遠處的木絮和紀珵身上收回來,眸色暗了一度。周音看出他的不高興,搓了搓手掌,不好意思地開口:“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你和朋友吵架……”大強聞言不在意地笑笑:“沒事,不是你的問題。”他心裡給自己做工作,夏宓是因為傷了腦袋,神經錯亂,有病,他要理解,他不能跟有病的人置氣。做了心裡安慰之後心情舒暢多了,他還反過來對周音說:“她沒有惡意的,可能這些天待在這裡心情有些煩躁,而且他摔壞了腦袋,你不要放在心上。”離感應越來越近而愈加興奮的木絮聽到這句話怕不是想打他。“沒關係的。”周音連忙搖頭,“她說得沒錯,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本以為心中除了母親沒什麼牽掛,沒想到臨死的時候還有人對她這麼好,周音眼眶一潮,低聲對大強說:“謝謝你,你對我真好。”大強心臟跳了跳。還好光線是黃色的又暗,不然就會看到向來臉皮的厚的某人微微泛紅,有些急躁地又把水強塞給周音:“小事情,你快喝點水吧,又要爬樓了!”此時程鄭軼從人群中站了起來,然後宣布繼續上樓。又叮囑了一遍,跟著他的步伐就好,不要跟掉了隊伍,更是嚴禁私自離隊。“是不是剛才路過哪裡,從上麵滴下來的啊?”木絮一邊起身一邊問。“那這是什麼東西?”他聞了聞,數量太少,隻聞出淡淡的腥味,“而且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滴下來的嗎?你沒有感覺?”要不是剛剛光閃過看見她眉間發亮,這黑黢黢的地方哪看得見這個。他發現不了很正常,但木絮也不知道?“沒感覺。”她說,“沒什麼不適就應該沒什麼吧,畢竟剛剛走了那麼多層樓。誰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層來滴下的。可能是上麵有水?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東西?”這個地方充滿的古怪,誰也說不好。“總之。”紀珵叮囑她,“小心為上。”木絮輕輕地“嗯”了一聲,彎了彎眉,朝後麵看了一眼,才跟在紀珵的後麵。大強幫助周音把繩索牽好,以免她摔跤,後麵陸陸續續有人站起來。誰也沒看到,當最後一人起身之後,牆麵上一閃而過的黑影。……木絮又往後麵望了望,隻看見大強和周音低聲說著話,其餘探索隊的人麵色嚴肅,目視前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還有一個臉色有條疤痕的,長得凶神惡煞,和木絮對視了一眼,還瞪了她。木絮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細小的眉心皺了皺,她又轉過頭來。“怎麼了?”紀珵問。注意到她從休息之後就一直往後麵看,皺了幾次眉了。木絮若有所思:“我總覺得有人在後麵看我……”紀珵凝神看了看後麵,從左至右從上到下將所視之處掃視了一遍,一切正常,倒是大強看到隊長看過來,以為他在擔心他的安危,內心一陣激動,努力地眨了眨眼。紀珵:“……”“沒什麼問題。”他確定地說。木絮點了點。又走上了一層樓,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又上來了,她快速轉頭,大強依舊和周音在說話,後麵跟著的人麵無表情。木絮覺得有什麼地方奇怪。但一時間又說不上來。她問了問身邊一個探索隊的人:“你們每次護送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奇怪的事?”探索隊員問號臉,“沒啊,會有什麼事?”每次把人送到最上麵一層,他們就極快地出來了,這種事做多了,雖然身處險境,也沒覺得有多害怕。木絮繼續問:“沒有感到什麼東西在跟蹤嗎?”探索人想都沒想就搖頭,又哂笑了聲:“這麼多人一起的人呢,就算有什麼奇怪的發生我們也不怕啊。”電光火石劃過她的腦海,木絮突然回頭又朝後麵看,在眾多人臉中掃視一圈,發現真的沒有找到想要找的那個人,心臟猛地下沉。她不由分明地提起紀珵的手,將食指放在鼻尖聞了聞,臉色頓時煞白。紀珵看著她這一係列的動作不明所以,心中也閃過不好的預感,問:“怎麼了?”木絮抬起頭,目光深邃,一字一句地說:“有東西在跟著我們。”她清晰地記得,在隊伍的最後麵有個瞪了她一眼的刀疤男,但她剛剛往後麵看去,那個男人卻不見了。在這裡走著,每個人都如履薄冰,目視八方,到底是什麼東西,能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把最後一個人偷走。“而且。”她摸著他的指腹,緩緩道,“應該是一種動物,滴在我眉上的東西的這個動物。”她和紀珵不一樣,她的嗅覺屬妖,比他靈敏多少倍,剛剛她沒在意眉間上的透明液體,此時一聞,妖的直覺告訴她。這是一種修煉成精的妖怪的黏液。能落在她身上卻讓人毫無所覺,說明本事還挺大。她一直覺得有人在窺視她,此時想來也不是錯覺,應該是真的跟在他們後麵。木絮心中微微發毛。紀珵麵色一凜,揚聲叫住程鄭軼。隊員在丟失,現在還不知道丟了多少,隊伍必須停下來。就在程鄭軼轉頭之後,他臉色驟變!瞳孔一點點放大,好似看見某種極度恐怖的東西。與此同時,一根細而長的液體,從高高的頂上,終於壓不住重力下垂,滴落在木絮的臉上。這次她感覺到了,因為這一大坨黏液正好落入她的左眼裡!刺入骨髓的疼痛傳來,木絮疼得大叫一聲,血液頃刻間變狂湧而出,滑落扭曲地麵部表情。耳朵裡好像有人在疾呼些什麼,但她疼得什麼也聽到。幾乎在液體滴落進木絮左眼的同時,頭頂上龐然大物突然猛地起跳,向木絮的方向急速攻擊而來!紀珵千鈞一發之際撲向木絮,攔住她的腰向邊上一滾,與攻擊擦肩而過!紀珵也顧不得木絮受傷的事,拉著她就往另一個方向跑,一邊跑一邊叫她的名字,妄圖讓她從疼痛中清晰過來。在場所有人慌亂不已,好在所有人都訓練有術,紛紛拿出武器,顫抖著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這一輩子,即使經曆了海市蜃樓這種奇遇,他們也從沒見過——通體黝黑,長滿絨毛,一雙精光的眼睛比成年男人的拳頭還大,八條腿至少好幾米的巨型蜘蛛!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它就一直跟蹤在他們身後,悄無聲息地減弱他們的戰鬥力。從它黑得透明的肚子中甚至還能看到幾個人形。是被它吞噬的探索隊隊員!悲傷、絕望、痛苦、恐懼一時間抓住他們神經,即使這樣,也要咬緊牙關和龐然大物對峙,因為它占據了樓梯口的位置,他們根本無法向下逃跑!蜘蛛歇息了一瞬立馬又發起攻擊,有目的性地將擋在前麵的人全部掃走或者吃掉,目標隻對準紀珵身邊的木絮!大強此時從跑過來,目光焦灼地看著木絮:“你沒事吧?!”怎麼可能沒事,血一直都在流,幾乎覆蓋住整個臉蛋,但她除了最開始叫出聲一次,此後咬緊下嘴唇,慘白著臉再也沒叫過痛。現在緩過神來,甚至還能冷靜地分析:“它的目標是我,眉間上的那滴黏液相當於它對我做了個記號,所以不管我逃在哪兒它都能找到我。”“現在怎麼辦!?”周音臉上毫無血色。探索隊的人一直在和蜘蛛做對抗,程鄭軼幾次爬上蜘蛛腿,幾次都被摔下來,鋒利的刀柄在幽暗的環境中熠熠生輝。有個隊員被黏液粘住了不能動,蜘蛛低下頭一卷,就將人卷進了肚子裡!程鄭軼殺得眼紅,此時看見隊員死亡像是被刺激了神經,猛地抓住蜘蛛,匕首插進一條腿上。蜘蛛慘叫一聲,身子歪了歪,但絲毫沒有影響行動力,一條腿受傷了有什麼,它還有七條腿!程鄭軼被打飛,摔在牆壁上,吐出一口血。與此同時紀珵如利劍一般“嗖”地竄上蜘蛛的下腹,拔槍連開兩聲,誰知看著透明,下麵更像是盔甲一般,子彈根本射不進去!但蜘蛛發現了身下有人,頭部猛地低下一個扭曲的角度,嘶叫一聲,一大波液體向紀珵噴來。紀珵躲得再快也免不了受到波及。肩膀上傳來火熱般的刺痛,像被濃硫酸潑過似的。蜘蛛再接再厲向木絮的方向襲來。戰鬥的人所剩無幾了,周音急紅眼,想也沒想地說:“反正我也是來向它進貢的,不如我把它引開,你們快點下樓吧!”大強急忙抓住她的手說:“不行。”木絮一直在思考逃命路線,捂著左眼用右眼審視周圍的情況,樓層太高了,必須走樓梯。她觀察了這蜘蛛,可能是身體太龐大的原因,到牆壁處有明顯的遲鈍,但還是會撞上。紀珵這一次爬上蜘蛛腳,企圖把受傷的另一隻也打傷,結果被極快極大力地摔在地上,嘴角全是血絲。她向來不管其他的生死存亡的。但是紀珵在她眼前受傷了,她直覺就是不允許。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為了一個人類受傷而做出自己都想不到的決定。一個完全不顧後果,卻是她此後的時間裡絕不後悔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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