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既與餘成言兮(10)(1 / 1)

聽了紀珵的話,木絮理所當然道:“男的吧,不是說聲音像魔鬼,沙啞低沉,喑啞得聽出來人聲……”木絮突然頓了口,眼珠一點點睜大。紀珵知道她也想到了,沉聲說:“我們聽了很多傳言,先入為主覺得是男人,有沒有可能,出來的那個人是個女人。”玻璃項鏈,客棧,失蹤的二小姐,這些線索串聯起來。她吃驚開口,“你是說——”“有兩種可能性。”紀珵坐在床弦上,和她麵對麵。“第一,項鏈是二女兒的。”“我們確定張老伯說的是假話,所以那串玻璃項鏈一定是在那人從海市蜃樓出來之後被撿到的,那麼可能是二女兒在那個時候到了湖邊,然後因為某種原因掉了項鏈,被之後的張老伯撿到。”他頓了頓,繼續說:“她一定不是被吞噬的,因為被吞噬的人都需要進湖,但她的項鏈掉在岸上,她的失蹤絕對與出來的那人有關。”就像在岸上發生了打鬥或者突然一下,人就消失,隻留下項鏈。“第二,可能比較匪夷所思,我也是突然想到,沒有根據。”紀珵直視著木絮,語氣緩慢而嚴肅,“項鏈是大女兒的。”“如果出來的那人是個女人的話,那我們可不可以猜想——二女兒被吞噬之後,把大女兒救出來了。”木絮被這個猜想驚呆了。她顫顫巍巍開口:“所以,出來的那人極有可能是大女兒。”“沒錯。”“可張老伯為什麼要說謊?!”他肯定認識那條項鏈,他為什麼提都不提蓮花客棧。“一定還發生了一件更加重要且匪夷所思的事,讓他選擇說謊。”但是他們沒找到線索,也分不清哪個是真相。這樣,事情就更加撲朔迷離了。紀珵深吸一口氣,他總覺得,事情越來越難看透了。木絮問:“可樓下的小女娃說那天他們家根本沒去湖邊……”“這家客棧的這對夫妻——”紀珵皺皺眉,“在我今天和他們的交流中發現,易怒,精神恍惚,說話有些顛倒,沒重點,厭世,沒什麼生氣。”“這又怎麼了?”“這說明,這對夫妻因為丟失了兩個女兒精神已經收到嚴重的打擊,會逃避現實,然後不承認某些事——比如,那天他們家確實因為有事沒在村裡,但因為某種原因丟下了二女兒。”所以小女娃可能真的沒說謊,隻是沒人告訴她。她在這裡過得沒有尊嚴,甚至自從沒收養之後都沒出過客棧。木絮呆了呆:“還能這樣推測?”“我們現在所有的都是推測,唯一的證據也隻有那串項鏈。”最終歎了口氣,他說:“先彆想這麼多,明天去湖邊看看,或許就能發現一些新的事。”若是能進去海市蜃樓,那麼很多謎團就會迎刃而解。木絮輕輕地“嗯”了聲。腦子卻越來越亂。然後他皺著眉,突然想到什麼,表情很不好地望向木絮:“還有件事——”“……什麼?”“……你什麼時候給我換回來?”他待在一個娘們的身體裡簡直不適應極了。“今天半夜吧。”木絮歪著頭,“讓這女人少沾點我的陰氣對她有好處,最好一天後才上她的身。”她突然笑了一聲,嘴角的弧度明媚:“放心,我到時候會叫你的。”“不用。”紀珵這次拒絕到快,“換回來的時候不用叫我,我自己的身體還是能適應。”想了想他忍不住了,“你下次彆這麼笑。”看得他心裡真他媽難受。“……為什麼?”“我他媽覺得自己像個gay。”“……”“……”“gay是什麼?”紀珵黑臉:“男同性戀,”他想了想說,“你們那個時候叫斷袖。”誰知木絮一本正經地反問:“難道你不是嗎?”紀珵:“……”紀珵:“你他媽才是!”他跟這女人沒法聊。木絮看著他離開的窈窕背影,若有所思,所以到底是是還是不是?……第二日天微微亮,三人就開著黑色越野從客棧裡出來,路過客棧老板和老板娘的時候,木絮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最終擦肩而過。蓮花村的湖很大,湖麵極其平靜看不到一點漣漪,目之所及,並沒有湖中小島,空餘儘頭與天空接壤的那條線。似海平麵。魚白肚在天邊掛著,和黑色渲染開來,相得益彰,空氣中泛著涼意,木絮抱著胸坐在副駕駛補眠。等待的時間很是無聊,紀珵摸出一根煙,餘光瞥到睡覺的女人,又走下車才點燃。大強模糊著眼跟著他下車,太陽還未出現,寒氣逼得他直哆嗦。趁著周圍無人,她又在車裡睡覺,大強迫不及待地對隊長吐槽。“紀隊你太不夠意思了,你和小宓在一起的事情不告訴隊裡其他人就算了,怎麼連我都瞞著呢!”他可是向來自詡為隊長最好的搭檔啊!紀珵被嗆了一下,不可置信:“你他媽在鬼扯什麼?”大強一副早被看我看透的憤憤不平樣子,對他說:“你們這幾天這麼親密,還住一屋!”紀珵一頓,最近各種事情堆進腦子,倒是顧慮不上,他很快整理好神情,淡淡地說出早就想好的說辭:“夏宓有病。”大強一驚。“她一到晚上就不能一個人待著,否則就會犯病,嚴重時就會出現大腦失常,雙目暫時失明,心臟停止跳動等症狀。”大強驚呆了。“所以她不能一個人住一個房間,必須要人在旁邊陪著。這是上次我和她掉下林藍山的那天晚上她偷偷告訴我的,當時她比我早醒,我還昏迷著,她差點就犯病了。”大強想,以前出任務的時候因為夏宓是個女生,所以對她格外關照,雖然常常熬更守夜,但都不是一個人的。所以她就瞞了他們這久。驚了好半天,大強才期期艾艾道:“真可憐。”紀珵麵無表情:“沒錯,所以你不要告訴她我把這個告訴你了,你要裝作完全不知情的樣子。”仿佛降臨了個巨大的任務在肩膀上,大強表情瞬間嚴肅起來:“保證完成命令!”隨即像想通了什麼,說,“我就說最近小宓怎麼有點奇怪啊……”原來原因在這裡。紀珵雙指叼著煙,舌尖微微一吐,煙氣在臉頰間繚繞,眉眼向他的方向微微一瞥:“哪裡奇怪?”大強歪頭想了下:“說不上來,好像變得更成熟冷淡了一點,以前小宓好像挺溫柔的,總跟在我後麵喊著強哥強哥的,問東問西虛心好學。你不在的時候還聽我命令,最近她根本當我不存在似的,想來是那天晚上她差點犯病,腦袋有點不正常了……”紀珵勾勾唇,讓大強順著這個方向想就對了。大強內心一陣同情:“當然我覺得現在的也挺好的,我被忽略也沒什麼關係……隻是總覺得改變了一點,有點不習慣……”自己地位變低了,也有些不習慣。但仔細想想,又覺得這個人就是夏宓,沒什麼不同。紀珵表麵不動聲色,內心冷笑了聲。豈止改變了一點,變得連她媽都認不出來了才對。“彆想這麼多。”紀珵吐出一道煙圈,拍了拍大強的肩膀,“出任務變得成熟冷靜沒什麼不好,所以有時候人有病也不一定是禍。”大強還想說些什麼,被身後的冷漠聲音打斷。“什麼不一定?”木絮從副駕駛跨出來,轉動著睡僵的脖子,一雙疑惑的眼打量車前兩人。……大強張大嘴,也不知道剛剛說的話被聽去了沒,連忙搖搖頭。木絮將目光移至紀珵。紀珵緩緩地將煙頭熄滅,扔進隨車的塑料袋裡,說話的時候眼皮也不抬:“我們在談海市蜃樓,今天出不出來還不一定呢。”木絮抬眼看向天邊亟待破雲而出的太陽,暫時還沒有任何異動,好似再正常不過的一天。“但願吧。”她說,“有沒有水,我覺得渴得很。”紀珵從後備箱遞給她一瓶。剛擰開瓶蓋她就感到一絲不適,將目光轉向大強的臉,木絮皺眉:“你這是什麼表情看著我?”大強歎了口氣,像往常一樣拍了拍她的頭,帶著安撫的意味:“放心吧,強哥以後會好好對你的。”木絮目不轉睛地看了他一會兒,罵道:“神經病。”他也有資格稱哥,喊她祖宗都怕小了歲數和備份。“哎小宓啊,你以後有什麼困難,要是覺得哪兒不舒服了,或者哪兒……”大強長篇大論剛說到一半,突然被紀珵厲聲打斷。“閉嘴。”紀珵盯著湖邊與天空接壤之處,目光越來越深:“你們看,哪裡像什麼?”此刻太陽已經完全跳躍而出,不知疲倦地向上攀爬,但詭異的是,在太陽周圍,裹著團團被映照得血紅的雲,糾纏在一起,漸漸凸顯出一個形狀。“火燒雲?不是吧?”大強突然出聲,對所看見的景象表示不可思議。他長這麼大,隻有在小學的課本看見過啊。木絮緊緊盯著,重複著紀珵的問句:“那像什麼?”“像個木棍?”“不對。”木絮說。“粉筆?”“粉筆是什麼?”“長溜溜的跟個麵條一樣,操,說到麵條老子想起來還沒吃早飯,現在有點餓了。”大強捂著肚子,仿佛聽見肚皮裡的哀號。紀珵木絮兩人沒理他,因為雲還在一點點變化,逐漸將形狀顯露得更加明顯。“形狀很長。”紀珵皺著眉,“如果我們把右邊看做是頭,左邊是身子,像不像龍?”“龍?”木絮眯著眼睛仔細觀察,真看出那麼一點門道出來,“有點像,但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她突然一頓,驀地睜大眼睛——“你聽到了嗎?!”“什麼?”紀珵低頭,目光對上她的。“有什麼東西在吼,你聽到了嗎?”木絮抓住他的臂膀,讓他凝神聽。有種萬馬奔騰迎麵而來的感覺,又像是拚命在抑製自己,吼叫之後是喘息,喘息之後有在低吟,間或兩三聲,清晰傳入她的耳朵裡。紀珵擰緊了眉頭。大強也全神貫注在聽。每叫一聲,她的心臟就莫名一緊。“我聽到了。”紀珵沉聲說,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龍吟,這很像——”他複而抬頭,火燒雲勾勒的模樣更加清晰,“天上的也是龍。”他這麼一說,木絮也有點肯定了。雖然她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大強凝神一直在聽,不滿道:“你們聽到什麼了啊?我怎麼什麼都沒聽到?”他覺得自己與這兩人比較,落後了很多。隻有一個人聽到怪聲說明是這一個人的問題。隻有一個人沒聽到怪聲說明是這個人耳朵的問題。木絮瞥他一眼:“是不是還沒睡醒?”所以從剛剛才是整個人像有病似的,也不怪他沒聽到了。大強一隔音,閉著眼又去聽,結果還是什麼都沒有。“沒有了。”木絮淡淡地說。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這是什麼情況?”紀珵問。“天將異象,必有事生,”她看著天空似火的雲,像血色布滿整塊布料,渲染成詭異的色彩,木絮信誓旦旦地說,“今天一定會出現海市蜃樓。”果然,等到太陽完全升上正中央的位置,光線直射得讓人睜不開眼睛,寒意褪去,溫度漸漸上升。而木絮三人,終於見證了海市蜃樓出現的全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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