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紀珵問：“你呢，怎麼樣？”木絮臉色一沉，想起在客棧門前的發現，跟他把玻璃的事說了。紀珵沉眉思考後，緩緩開口：“你是說，出來的那人，和這個客棧有關。”“是肯定是這個客棧的人有關。”“你懷疑誰？”木絮唲他：“你說呢？”除了那個行為和語言都異常的小女娃，還有誰最值得懷疑。紀珵躺在床上，手指敲在床麵上一點一下，慢慢地說：“還有一個。”木絮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這個家裡被吞噬的那個人。”“這麼大的客棧隻有你一個人？”“我說了我家人去湖邊了……”“也就是說你們家有人曾被吞噬了？”“對……”……木絮若有所思，明明感覺已經摸到真相的冰山一角，卻驟然發現眼前的迷霧越來越重。還要繼續去和小女娃交流，或者找其他人打聽打聽。此路還長，急不得。紀珵換了個話題：“所以你有沒有從那個男人口中問出什麼？”木絮瞬間癟嘴：“我還沒你好呢。”隨即陰陽怪氣地把周濟川給她說的告訴紀珵，著重強調他沒告訴她湖中島的事。紀珵說：“他也許膽小怕事，但很謹慎。”隨即又將木絮掃視一眼，嘴角勾出嘲諷的笑意，“所以說，美人計有時候也不是那麼管用。”木絮黑了臉，又用被子將腦袋埋住。笑吧笑吧，我看你明天還笑不笑得出來。……第二天木絮是被人大力從被窩裡弄醒的，木絮煩躁地拍下他的手，轉頭又睡。窈窕少女看著個子小小，力氣卻比想象中的大。“起來。”含怒的聲音聽起來怪嚇人的，但木絮紋絲不動。她被踹了一腳，終於醒了。“你到底要乾嗎！”紀珵忍著怒氣，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你能不能在我清醒的時候再交換？”一大早醒來又發現自己在女人的身體裡麵，這種感覺他再也不想經曆第三次。“行行行，下次我叫你行了吧。”木絮一推他，倒頭又想睡。“起來，大強在，我現在應該起床了。”他從進入警校開始就沒再睡過懶覺了，起早貪黑早已成了他的習慣。紀珵對自己身子也不客氣，扯著手臂就往床邊緣上拽，木絮被他拖著，從床中間滑啊滑，就是不想睜開眼睛。“木絮。”他低低沉沉地開口，確實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木絮恨不得咬碎他的脖子，她撐起身子，跪在床上也比紀珵的身體高，瞳孔湊近他的，居高臨下卻離得極近：“你怎麼這麼煩啊，當初是誰一定要帶上大強的！”紀珵睜眼說瞎話：“是我上級。”木絮：“……”“你聽好了。”紀珵此刻看著自己的身體也沒覺得多彆扭了，細心教誨，“今天你24小時不準離開我的視線，少說話尤其是任何關於我的事都不要回答，緊急時候模棱兩可地糊弄過去，千萬不能讓大強發現異常知道嗎！”事關他作為男人的尊嚴，他死都不會承認被一個女人占據身體。木絮沒聽他說話，因為她突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異動。她眨巴眨巴眼，突然冒出一句話：“你大早上精力都是這麼旺盛的？”紀珵最開始沒聽懂，細想之後瞬間黑了臉。木絮繼續眨眼，手不由自主往下摸。“我現在應該怎麼辦？”最重要的是，天氣較熱，紀珵的身強力壯的，睡一覺起來有汗，黏糊糊的感覺不舒服，她現在想給這個身體洗個澡。X她祖宗的。紀珵狠狠咬牙，看著熟悉的地方拱起來一大坨。“閉眼睛，去浴室。”木絮說：“我偏不，這是我的身體，我自己可以搞定。”說著就要起身去浴室。紀珵真是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今生才碰見這麼個妖孽，他快速從一旁抽出一件衣服，抓住她的手腕牢牢綁在一起，有用一塊布遮住的眼，語氣又惡又狠。“我告訴你，絕對不能碰我的身體，以後洗澡上廁所的時候全都由我代勞。”紀珵想到什麼，不自然補充，“夏宓也是。”木絮不滿：“讓我看著你上廁所？……好惡心啊。”紀珵拖著她進浴室，嘴角又縮又鼓。“閉嘴。”木絮微微掙紮：“你真是太小氣了。”連看都不讓她看，什麼男人啊。“關你屁事。”紀珵對自己的身體都粗魯得不行，不知道碰到哪裡了，木絮疼得叫了一聲。“不準這麼娘炮的說話。”“……你要求太多了。”“……”大強剛從自己房間出來準備下樓吃早飯，聽著隔音不好的隔壁傳來的男人的吼叫和女人的嬌嗔。大強：“……”這個世道真是不讓人活了。一轉頭，看見一米來高的小女娃站在樓梯下麵角落的陰暗處，目光森森地看著他的方向。……大強的心臟顫了顫，突然湧上一股毛毛的感覺。隨即又努力扯出一個笑容開口，裝出一副沒事的模樣：“你有事嗎？”小女娃將目光從大強的身上移至動已經沒有動靜的房間裡，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輕輕地說：“沒事。”然後轉身跑回前台的凳子上，站得端端正正。大強看見，原本在看著什麼東西的老板娘看見小女娃剛剛站好，轉身重重地拍了下她的頭，嘴裡不知道亂七八糟罵著什麼，麵色很不好。小女娃垂著頭受著，腦袋被拍得邦邦直響也沒回嘴。纖細瘦弱的身子搖搖晃晃漸漸站不穩，那老板娘還在罵著打著，直到小女娃從椅子上摔下來。大強心臟緊了緊。哪能這麼打孩子啊，他想上去說兩句，但想到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不好插嘴，最終拿起早飯在外麵庭院吃，眼不見為淨。他一邊吃早飯一邊刷著手機，給一個朋友發短信問事情查得怎麼樣了。他以為會等上一段時間。誰知對方很快給他回過來。大強看了短信之後驚得跳起來，也不吃早飯了，提腿往樓上跑。房門一被打開，大強聞到一股沐浴的清香味。木絮正裸著精壯的身體，滿臉不情願讓紀珵穿衣服，閉著的眼睛劃開一條縫，偷偷摸摸到處看。大強已經來不及嫌棄了，直接走了進去，拿著手機告訴他們一個重磅消息。“我一個朋友是氣象局的，就在離這兒最近的那個市裡麵，這邊的天氣預報都是他在做，我讓他模擬了兩天前的氣象數據，他剛剛告訴我——”大強深呼一口氣，“明天的天氣和兩天前的數據重合度89%”紀珵臉色一凜。“也就是說，明天極有可能會出現海市蜃樓！”木絮聽他說了半天隻聽懂了最後一句話，表情立刻變得很欣喜：“真的？”突然覺得大強跟了一路除了吃喝拉撒也還是有點其他用處的。“假的也要做好準備。”紀珵沉著臉說。又轉過身看到無比熟悉的軀體，暗道一聲幸好。幸好明天身體已經換回來了。“準備一下。”紀珵條件反射就開口命令，“明天早上就去湖邊蹲點。”夏宓說話的氣場莫名跟自家隊長很像，大強撓了撓頭，開門下樓去了，良好的默契與素養讓他對需要準備的東西早已心底有數。紀珵也下樓向老板要了份蓮花村的地圖，又從老板兩口子身上問了些海市蜃樓的問題。木絮從來都是隻身上陣，不清楚紀珵怎麼需要準備那麼多東西，她嫌棄又累又麻煩。小女娃站在角落處的板凳上，嘴角好像淤青了一塊，還帶點紅，目光幽幽地看著她。木絮緩緩走過去問，敲了敲桌麵：“能要杯豆漿嗎？”小女娃看了她一眼沒吭聲，彎下腰給她倒了一杯。木絮抿了一口，繼續敲桌麵：“問個問題。”也不等她說話，就急速問出口。“上次問你從海市蜃樓出來的那個人，你一個小孩子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小女娃開口：“全村人都知道，這些早就傳遍了。”“那天的時候，你有去湖邊嗎？”小女娃回得很快：“沒去。”木絮眼一沉：“那你的家人呢？”回答得依舊很快：“沒去。”“發生那麼大的事，你家人怎麼會不去？”小女娃隨意道：“當時我們一家人有事出去了。”木絮看著她的眼睛，卻發現其中淡淡，沒有一絲躲閃，不像說謊的樣子。木絮想起紀珵跟她說過的話，於是換了個問題：“這裡的老板是你家人？”她笑容漸失：“是啊。”“你嘴角是怎麼回事？被打的？”“……關你什麼事？”“你跟你家人的關係不好？”“……”木絮又問了幾個問題，小女娃根本一個字都不願意說，等她都問的口乾舌燥了，小女娃才緩慢地開口：“你一個男人話太多了，要不是你的外表，我還真以為你是個女人一般婆婆媽媽呢？”說完眼神移到遠處紀珵的身上，忽明忽暗。木絮驟然想起現在是在紀珵身體上，心中一頓，也不問了，轉身就走。估計紀珵知道他被人說成婆婆媽媽的話，會被氣死吧。恰巧大強這時候進客棧，木絮想了想，朝大強招了招手。紀珵淡淡地眼神瞟了木絮這邊一眼，繼續做攻略。……晚上他問木絮跟小女娃談了什麼，木絮給他基本講了，唯獨漏掉說他婆婆媽媽那一段。她告訴紀珵：“我沒看出她在說謊。而且我剛剛叫大強出門打聽了一下，根據村裡人的記憶，確實沒人看見他們三個出現在那裡。”這麼小的年紀，如果說謊都看不出一絲破綻的話，那真是太可怕了。紀珵擰著眉頭對她說：“所以她的話和那串項鏈矛盾了。”“那串項鏈可能不是這個客棧的。”他們不了解蓮花村，可能其他地方也有這種玻璃做的東西，但他們不知道。木絮皺了皺眉：“可是大強問過一些這個玻璃的問題，很多人第一反應都是——這不是蓮花客棧的東西嘛，他們最喜歡這種亮閃閃的了。”所以她就是覺得，一定和這個客棧有關。“大強出去打聽後還說，這家客棧被吞噬了兩個人，是老板的兩個女兒。多年前被吞噬了大女兒，前年二女兒才失蹤了，而且現在樓下的那個。”木絮壓低了聲音，“聽說是家裡人受不了一個孩子都沒有，去外麵領養的。”“難怪，”紀珵目光沉了沉，又有絲豁然，“難怪長這麼矮，言語眼神行動都這麼成熟，難怪在這個客棧不受寵。”某個詞語，突然竄入腦海中——前年。電光火石之間，紀珵突然想起從張老伯家裡出來就一直盤旋在心頭的那個重要的來不及抓住的奇怪之處！“被救出來的那人，你覺得是男的還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