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既與餘成言兮(3)(1 / 1)

山穀寂靜一片,唯一的光源來著忽明忽暗的火堆,如今無人加柴,顯得有點暗淡。紀珵終於放下手上的槍支,彆再腰肢後麵,但表情沒有絲毫緩和。他說:“你他媽也知道你之前是在作案?”木絮毫無懼意,眨眼:“我之前不知道啊,我專門找到是晚上出沒的那些,嗯,你們現在叫做站街女,完事之後我還讓男方補償了一大筆錢,對她們很好啊。”她理解的是,劫富濟貧。這理所當然做善事的模樣,她還真敢說。“你懂個屁,”他挑眉厲聲,“你把自己的思想強加在彆人身上,為了一己私欲,傷害兩方的身體和錢財,還不知悔改,你目前所作所為早就可以讓你把牢底坐穿。”報案人說到事情經過的時候含糊其辭,在他們的調查下,確實也可以肯定他們找的是小姐,但身份並非掩飾她的過錯。他繼續道:“而且今天晚上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站街女,她是一個離家出走的學生,如果我們晚來一步的話,你知道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嗎?”她以為她順著身份做事,但世間偶然千千萬萬,一念往往鑄成萬錯。如果不是恰好有目擊者認識那個離家出走的學生,他們離真相隻會越來越遠,而她作案就會永無止境。木絮微微愣了下,隨即不在意地笑笑:“誰叫她站在那片活動區域的,這不能怪我……隨你們怎麼想,如果你們有本事抓到我的話。”她現在隻想拿回她的身體。拿回本該屬於她的,所有東西。紀珵咬緊後槽牙,兩腮隱隱鼓起,眸色劃過一絲厭惡和不屑。“樣貌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所有男人看到的都是同一副麵孔?”厭惡歸厭惡,案子還是要趁機問清楚。“哦。”木絮淡淡地應了聲,“我用的是我原本的樣子。”所以調查的時候才會查無此人。因為木絮在這個世界是不存在的。她將臉轉過去一秒鐘後又轉過來。紀珵原本微眯的眼睛逐漸睜大,待看清後整個人猶如五雷轟頂——這是一張怎樣驚豔絕倫的臉,混合了所有美麗的元素,沒有一個詞語能描述出其中的魅惑和質感,尤其在微微火光的夜晚,驚心動魄。紀珵下頷微微繃緊。他有點理解為什麼這些男人都會心甘情願發生關係了。……木絮看著他麵無表情的樣子,有些意外,淡淡不滿流過心尖。她不甘心道:“不好看嗎?”他怎麼一點點都不吃驚啊……“把靈魂換回來。”紀珵找回自己的聲音。“什麼?”木絮瞪大眼。“你現在頂著這張臉,在我的身體上麵,很違和。”木絮:“……”深吸了幾口氣,木絮想反正他也跑不掉了,嘴裡念念有詞幾句,一種被撕扯的快感略過,她已經坐在火堆的對麵。紀珵回到自己身體猛然咳嗽了幾聲,咬牙切齒:“你下次要換之前能不能先說一聲?”那種感覺,跟坐過山車一樣。時間即使很短,忽上忽下,心跳聲與失重感並重。木絮眨眼,很無辜地看他:“你讓我換我就換了啊。”“你不能嗯一聲再換嗎?”“……不能。”這話沒法接,紀珵選擇不語。此時才看到,她的臉,在夏宓纖細的身體上,無縫銜接,長發落及腰間,未施粉黛,便勝卻人間無數。清純的妖孽。紀珵喉結滾動了幾下,移開眼睛。木絮不死心地又問了句:“不好看嗎?”紀珵扯嘴諷刺,“好不好看你都是罪犯。”木絮丟掉表情,回應:“是不是罪犯你現在都不能抓我,還要和我待在一起。”紀珵舌尖抵牙。X她祖宗的。月色淡淡隱藏在烏色的雲霧中,淡淡的光圈顯現出來一點點月色色。……天亮了,草地碾壓的聲音。一點動靜紀珵就醒了,利落的一個翻身之後,他看見對麵的女人正背對他梳頭。發尾點綴在尾椎,揚起絲絲弧度,柔順黑亮似綢緞。他開口,嗓音有才醒的沙啞:“你為什麼不用夏宓的臉?”梳頭的動作一頓,木絮轉身過來,微風吹拂額間的秀發,警服在身,竟沒有乾練,隻剩下製服的誘惑。她帶著點疑惑,一幅理所當然的模樣:“沒我好看的臉,我為什麼要用?”從她煉化人形以來,她還從沒見過比她好看的人,所以她是絕對,肯定,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身體的。紀珵嘲諷地勾唇,不置一詞。走到溪邊隨意抹了下臉和漱口,頭腦瞬間就清醒了許多。木絮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興高采烈地走到紀珵身邊,對接下來的事迫不及待。“走吧,我們先出山,然後往……”木絮轉了幾圈,望向一個方向,“那個方向走,趁著今天天氣好,我們多趕點……”他飛快打斷她說:“我們要先把這女人送回警局,然後準備點物資,再好好規劃路線。”木絮愣住,警惕道:“為什麼要去警局?”紀珵指了指遠處躺在地上的學生,“你難道把彆人就扔在這荒山野嶺?”“你可以打電話叫其他人來接她回去。”紀珵把手機遞在她麵前,指著無信號幾個大字嘲諷。“山上沒有信號,而且你昨天在她身上超過了7天,你說過她的身體會受到巨大傷害,你好意思把她扔在這裡不管她?”她淡淡出聲:“我沒有同情心的,我隻想儘快找到身體。”熟悉的煩躁和厭惡又漫上來了,紀珵站在她身前,居高臨下,寬闊的背影遮擋住旭日的升起。“你不先做準備盲目去找,能找到個屁。”木絮抬起眼,其中隻有冷漠和篤定:“我和我的身體是有感應的,我們順著方向找,很快就能找到。”越靠近身體,她的感應就越強。“你兩個月前醒過來,你對現在這個時代屁都不知道,你的方向也許是正確的,但那邊很可能沒有路,很可能是死區,很可能有危險,你一個需要寄宿在彆人身上的,真以為你無所不能,憑著所謂的直覺就能成功?”他從上到下將她掃視的目光,仿佛在剝蝕她的外衣。沒有一個人敢這麼對她說話,男人愛慕著她,女人羨慕著她,知道她真實的身份,所有人都懼怕著。她把現在他能這麼說話,歸結於她還沒有找到身體。她還沒有強大起來。“所以你很了解?”她問。“至少比你好。”他答。她轉過頭,目光越過天邊的旭陽,好似要看著更遠的地方。那是她的歸宿之處。好吧,她覺得他說得有點道理。……崔城第一、二支隊戒備了一整晚,結果失去了嫌疑犯的行蹤不說,連夏宓和紀珵的聯係也中斷了。大強站在技術隊的電腦前,睜著猩紅的雙眼詢問紀珵的消息。他們連夜道林藍山上去搜尋,結果隻找到汽車輪胎的劃痕,還有被撞壞的欄杆。墜車了。這消息對他們來說簡直是五雷轟頂,林藍山山路崎嶇,山勢險峻,搜尋隊一整晚都沒找到人。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啊。大強想摸出一根煙,想到這是警局,又垂下手臂。此時大門從外被打開,警員小李臉蛋紅撲撲地跑進來,焦急地報告:“強……強哥……紀隊回來了!”大強想也沒想,飛一般地衝出去。紀珵正從出租車跨步而下,木絮將手搭在他身上,磨蹭而出。一個碩大的陰影從遠處向他撞來,紀珵來不及反應就被摟緊潮濕的胸膛,還有激動的聲調在耳邊咋響。“紀隊你終於回來了!沒事真是太好了,活著真是太好了!”木絮被撞進車裡:“……”紀珵使力推開他,皺著濃眉:“咒老子呢,一天不想些好的東西。”又反手將他推向司機的方向:“去把車費給了。”大強:“……”木絮慢悠悠地從車裡出來,懷疑的目光將紀珵從上到下掃視一遍,說:“想不到你是這樣的口味。”所以對她的美貌無動於衷。原來如此。紀珵挑眉:“你想什麼呢。”然後他把車裡昏迷的學生架出來,推給結完賬跑來的大強:“照顧好。”大強低眉一看,疑惑。這誰啊?紀珵和木絮在路上串通好的說辭是——兩輛車掉下去了,他和夏宓大難不死,但嫌疑犯不知道跑哪去了,遇到離家出走的學生林雅。林藍山因為極美的夜空,有相當一些徒步的人,林雅在山上也不是說不過去。紀珵叫她把樣貌換回來。木絮不乾。心底的煩躁又冒出來,他審視地看著她:“隊裡的人都認識夏宓,你不換是要嚇死他們嗎?”木絮說:“他們不會認出來的。”“怎麼說?”“這你就不懂了吧……”木絮在心中小聲地切了切,還以為多神通廣大呢一路裝出死樣子都是教訓她的模樣,最後還不是要聽她的解釋。“你現在知道這張臉是木絮而不是夏宓是因為我把所有的事告訴你了,但其他人不知道,所以他們就會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張木絮的臉就是夏宓的,隻是覺得變漂亮而已。”所以她才能上這麼多女人的身而遊刃有餘。紀珵思索幾下,瞥她一眼:“你的法術隨便你。但是——”他話鋒一轉,嘲意滿滿,“受害者全他媽知道你的樣子,現在局裡麵掛滿了你的畫像,你是要夏宓變成罪犯貼在牆上嗎?”木絮聽後反而有點高興:“你們為什麼要把我的畫像掛在牆上?是喜歡我的樣子嗎?”紀珵嫌棄地看了她一眼:“通緝,通緝你知道嗎,把你的樣子深入人心,看到你就抓起來。”木絮哽了一下,覺得和他說話從來就沒什麼成就感。半晌後她不甘心地念了一串話:“我做了點障眼法,這樣你的好隊友就隻看得見夏宓的臉了。”“隻有你看見我的樣子。”多榮幸啊,她想看他感激涕零的樣子。結果紀珵坐在後座沒說話,看都沒看她一眼。木絮轉頭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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