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星河一片璀璨,街道上人們早早的點起了各色的彩燈,蒙麵的少女們拉著身邊同伴的手流連於各種精致的花燈前。明華今日身著一身深墨色長裙,臉上帶著一個般若麵具,一頭長發高高豎起。她伸手拉著同樣帶著般若麵具的白皎,白皎還是一身白裙,並未做過多打扮。“這人間最好玩的就是這花燈,各式各樣,精致得不得了,皎皎覺得怎麼樣?”明華笑著拉起白皎往人堆裡衝,開心的像個孩子。“哇,嫂子!真的好熱鬨啊,這是我們族內沒有的景象!”前幾個月的深沉是白皎故意壓抑著自己,她怕自己忍不住死皮賴臉地去糾纏顧含章。如今見到如此熱鬨的場景,她也顧不得傷心了,跟著明華從這個花燈攤子躥到那邊花燈攤子。“我和你師兄就是在燈節認識的……”明華仰頭看著頂端的花燈,語氣充滿懷念。“然後呐?”白皎被勾起了好奇心,拉著她的袖子想繼續問。明華轉頭看向她,笑著準備講下去突然身體一僵,她掙脫了白皎拉著自己的手。逆著人群朝另一邊跑去。“嫂子!嫂子!明華!你去哪裡?”白皎追了幾步卻被人群阻擋,任憑她怎麼拚命擠都擠不過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明華提著裙子往橋上跑去。相隔太遠了,白皎隻隱約看見那朦朧的燈下一個綠衣姑娘站在橋上,身旁立著一個男子,兩人又說又笑。突然那姑娘看見了明華,欣喜若狂地跑過去,兩人抱在一起。白皎撓撓頭:“這應該就是嫂子說過那個成了仙的姐妹吧。”白皎好奇地望過去,有些羨慕地看著那對恩愛的璧人,她可真勇敢為了愛人竟然修煉成了仙。嫂子跟舊友聊的正歡,白皎聳聳肩那就自己遊玩吧。她扭頭往後走,一抬頭卻撞上了一個男子的背。痛的她捂著鼻子就蹲了下去,那男子似是在發呆,感覺到有人撞了自己,他伏身伸手想拉白皎起來。白皎抬眼就看見了那雙自己刻到了心裡的眼睛,一瞬間心跳如擂,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亦或者是該拔腿就跑。眼前的不就是折磨了自己小半年的顧含章麼,這個狠心的男人最後放棄了自己。她咬牙,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站起身來不顧顧含章伸過來的手,提起裙子拔腿就逃。“快點,再跑快點!”但腿腳卻發顫,不停使喚,她雙腳互相一絆,啪嘰一聲重重地拍在了地上。顧含章本來還在神遊,在低頭那瞬間清醒了過來。那雙含淚的眼那麼熟悉,多像那個很愛很愛自己的人啊。他伸手想扶她,結果她居然落荒而逃,那蹣跚的步子和記憶裡那個,山寺桃樹下拿著桃花的姑娘完美重合。顧含章沒有那一刻覺得自己這麼幸運,也沒有哪一刻冷靜的自己心裡是那麼的激動。他來不及多想,也不敢去想不是她該多痛苦。心裡的聲音一直在咆哮:追上她,這次寧願是錯,也不要後悔遺憾了!白皎膝蓋疼的站不起來,她掀起裙子發覺摔掉了一大塊皮,血不停地流出來。顧含章疾步衝上去,跪倒在她麵前,癡癡看著她戴著麵具的臉,伸出手想揭開,卻停在半空中。他扯扯嘴角想笑,但眼睛裡更多的是猶豫,他看見那流血不止的傷口,眼睛一閃有濕潤的水光閃爍。他撕下自己的衣角,從袖子裡摸出藥來小心翼翼地為她包紮。白皎看著他離自己極近的側臉,看著那纖長的眼睫,心中除了難受還是難受。他可能沒有認出自己以為自己是被他誤傷的陌生人,他不是自己的,他隻是在愧疚。“公……公子,沒事的,我我能自己走,我能自己去看大夫。”白皎醞釀半晌忍著哭腔有些顫抖道。顧含章沒有搭話,他隻是抬頭靜靜地看著她麵具下不受控製開始泛紅的眼眶。白皎也癡癡看著他,一瞬間兩人覺得時間都靜止了,身側的燈火行人通通化為烏有。這世間就隻有二人,目光交纏。“是你麼,白皎姑娘?”顧含章終於忍不住了,抬手撫上了那張般若麵具,白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果不是,那就得罪了,我還是得看看才不遺憾,我太想她了。”還沒等白皎反應過來,顧含章長指一用力,把般若麵具摘了下來。白皎就這樣癡癡看著他淚如泉湧:“我……我不是故意再來打擾你的,我……我為以前的糾纏道歉,對……對……不起。”白皎反應過來,哽咽著就要跑開。顧含章猛地上前一步,抱住她的腰,這是他這輩子最大膽的事情。在大庭廣眾之下,抱住一個姑娘。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她,但是沒有她的日子真的要折磨瘋他了。白皎也沒料到會這樣,淚流的更厲害了:“你放開我,我我決定再也不喜歡你了。”顧含章收緊了手臂,把她圈緊,貼近她的耳朵聲音低沉:“可是我開始喜歡你了。”白皎隻覺得心怦地一聲巨響,險些停止在胸間,她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臉不受控製地紅了起來。人流如織,看熱鬨的人們都推擠著去河邊看放河燈,顧音吃力地杵著拐杖手裡提著哥哥和自己都喜歡吃的栗子糕,逆著人群去尋找哥哥。本來人多哥哥不想讓自己出來,怕被擠到。但她除掉了白皎這個死皮賴臉的“入侵者”,想到哥哥是自己的了,萬分開心,死纏著顧含章要出來看熱鬨。顧含章雖然心不在焉但還是陪著自己的妹妹,顧音看上了對街賣的麵具,讓他去買,但他一去就許久未回。顧音吃力地在人群中找人,一邊隻覺得右眼皮一直都在跳。“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顧音把拐杖夾在胳肢窩下,想空出手來拍拍眼皮,卻被行人猛地一撞跌倒在地。栗子糕從紙包中滾落而出,顧音慌忙伸手去撿,已經遲了,栗子糕被來來往往地人踩了又踩,碎成了一攤栗子粉。顧音來不及收回手就被人猛地又一撞,手被人狠狠地踩了幾腳。十指連心,鑽心的痛讓她哭了出來,四周都是來來往往神情漠然的路人,沒有一個是疼她入骨的哥哥。顧音萬分難受,這時一個白衣公子伸手把她拉了起來,溫聲道:“姑娘可還好?”顧音淚眼朦朧地望去,卻淚如雨下,眼前這人跟她的阿敬長的有五六分的相似……白衣公子眼裡閃過一絲得意,扶起顧音,倆人剛轉身就看見一對璧人十指相扣,顧含章抬眼看到了顧音,心中一急放開了白皎的手。衝了過去推開那個白衣公子:“你是誰!乾嘛拉著音兒?”誰知顧音一把推開顧含章,冷冷地看了他和白皎一眼,一瘸一拐地杵著拐杖離開了……顧含章有些焦急,看了一眼白皎,慌忙追了上去,白皎看著自己的手,一臉落寞。“嘖嘖嘖,真是可憐!”那白衣公子眼角眉梢都是譏諷,他搖著扇子走開。白皎看著顧音和顧含章遠去的背影,隻覺得心中無比悲涼,果真,比不過呐。她踏著五彩斑斕的燈影回到了墮仙閣,人已經開始漸漸散去,樓外立著明華的身影,她滿臉焦急,抬頭看見白皎垂頭喪氣的走過來,連忙迎上去連連道歉:“皎皎不好意思哈,嫂子不該丟下你,不要傷心了啊。”白皎木然的表情嚇得明華神不守舍,她慌忙去找丈夫,白皎垂頭喪氣地回房,鎖門。一頭栽到床上痛哭不止……顧音一把甩開顧含章要來扶自己的手,咬著牙杵著拐杖在前麵走的踉踉蹌蹌。即便是幾次險些摔倒,她也固執地不讓顧含章扶。“音兒,不要再鬨脾氣了!”顧含章上前去直接背起了掙紮不休地顧音。顧音抱住他的脖子,大哭不止:“我沒有鬨脾氣,我得學會獨立,學會自己一個人了,以後哥哥是要和白姑娘過一輩子的人,我不能阻止哥哥幸福。我不能拖累哥哥!”顧音的眼淚順著臉一直流進顧含章脖子裡,明明溫潤的水滴,卻燙地他難過。他默默無聲地疾步走著,終於顧音哭累了,就像小時候一樣伏在他背上睡著了。顧含章微微閉眼,想起那年顧音剛被蛇咬之後,每天腳痛地不能入睡,也是一直哭一直哭。隻有自己不停地哄才能入睡。他長歎一聲,輕輕拍拍妹妹的手,低聲道:“音兒,對不起,哥哥……恐怕要食言了,她是對哥哥最好,為哥哥付出最多的姑娘,哥哥不能鐵石心腸的去對她。”顧音閉著的眼皮裡眼珠子轉了一轉,手指卻緊緊地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