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夜空中劃過一道亮光,風雨更加猛烈了,辛者一掌朝白皎打去,一道天雷滾滾而下,辛者急於躲避,一把鬆開了白皎。白皎渾身被一條渾身黑亮的巨大黑蛟裹住,朝天上飛去。辛者不甘心到手的鴨子飛走,急忙想追上前去,那黑蛟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長尾一掃辛者被震飛出去,倒在地上猛吐一口血。當他爬起身來的時候,白皎和黑蛟已經不見了蹤影,他抹了一把嘴巴的血,咬牙切齒,本來想鑽進屋裡殺死那個女人最愛的人。但卻被那一掃掃的筋骨俱斷,他忍著痛變為一條雪白的蛇,飛快朝後山射去……辛者被那條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黑蛟重傷,撐起最後一點力氣跑回了後山,他仰麵躺倒,已經維持不了人形,下半身竟然變出了雪白的蛇尾。他痛得額頭上冒出汗水來,他顫抖著摸出了心口那一條如同滴血凝成的水滴形項鏈深深地看了一眼,撐起身體拚命往洞穴裡爬。“暗笙,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我修煉了這麼多年,不擇手段就是為了能成龍封仙,到時候我就可以去學習龍族的複生之法複活你,你這次醒來看見的是我,會不會……”他筋疲力儘地靠在洞穴門口,沉沉地昏過去了。混沌裡他又回到千年前那修羅場,四處各色的花被業火焚儘,而那個身著黑色紗衣的金瞳女子就立在那火中。她雙眼泣出血來,手中的長劍已經刺進了眼前男人的心口:“師兄,你為什麼不躲?”那劍氣彙集了她渾身的修為,那桃花眼的男人心脈儘碎,已回天乏術。他到死都不看暗笙一眼,眼裡滿滿地都是那個身著綠紗在一眾魔兵中廝殺的仙子。他張嘴,嘴裡湧出血來:“我欠你的債我還,自然……自然……不能還手……”“憐釋!憐釋!”那個綠衣仙子轉頭看過來,死心裂肺地喊叫著,身上不備被魔兵刺了幾個血窟窿,她拖著劍朝這邊跑過來,血不停地淌出來,血滴之處都長出來小小的一朵,有著狹長花瓣的雪白的花朵。還未到那桃花眼男人麵前,魔兵將她牢牢圍住,齊齊揮刀朝她砍去,那綠衣仙子扯出一個殘忍地笑,朝一邊冷眼旁觀的暗笙甩出一片綠葉……“暗笙!”辛者一聲尖叫,醒了過來,他揉揉太陽穴,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夢見過身著黑衣的暗笙了。他自嘲地閉眼,浮現在眼前的都是她那雙金色的瞳子,是啊,她又不在乎自己,又怎麼會收到自己的思念,入自己夢來呐?辛者忍著痛,盤腿坐好,閉眼療傷,渾身劇疼無比他心中很是絕望,自己修煉幾千載不擇手段這才好不容易快要成為蛟龍。如今卻被黑蛟隨隨便便一擊就險些要修為儘散。這天是多麼的不公平?有的人千辛萬苦機關算儘都得不到想要的,有的人輕而易舉就能得到。自己生來是蛇,就比蛟要低一等。即便是努力也求而不得。暗笙喜歡的也不是自己,任憑自己怎麼求也還是沒有結果。“我一定要讓你們後悔!”辛者噴出一口血,眼底有了隱隱的紅,他感到胸口燒著一團火,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天漸漸亮了起來,昨夜的狂風暴雨吹折了院中的一顆樹,擋住了出門的路。顧含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開,他自嘲地看著自己無力的手:“你看我多麼不值得你喜歡,手無縛雞之力,一貧如洗,還懦弱地要死。”“哥哥!昨日我做了個很可怕的夢。”顧音扶著門,看著院中的哥哥。“什麼夢啊?”顧含章忙收起自己的情緒,笑著朝妹妹看去。顧音低下了頭,竟然開始抽泣:“我夢見了我們被一群可怕的怪人圍住,你拉著我飛快地跑,後來遇見了也被追殺的白姑娘,你們手拉著手逃跑,拋下了拖後腿的我。”顧含章麵上的笑容一僵,看向妹妹,他心裡有些慶幸昨日妹妹暈了過去,沒有看到太多可怕的場景,隻是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噩夢。他走過去把顧音扶近屋裡,把藥端到她手裡:“夢都是反的,傻姑娘,我,怎麼可能放棄你!”顧音一把抱住他的腰,聲音哀哀道:“我好怕你喜歡上了白姑娘,不要我了。”顧含章心裡一痛,苦笑著道:“哥哥,永遠都不會放棄你,我可以放棄所有人,但都不能放棄你。”顧音的頭埋在他的腰間,嘴角扯出一個弧度,白皎,你是永遠都爭不過我的。你死了,下輩子就重新找個人愛吧,對不起,哥哥隻能陪著我。街上人山人海,各色的幌子在店鋪前招搖,車水馬龍繁華無比。在最繁華的地段,赫然立著一座裝修地極其雅致的閣樓,名叫“墮仙閣”。這是鎮子上最大的樂館歌樓,也就是俗稱的青樓,但這青樓不同。彆的青樓的掌事媽媽都是油膩惡心又市儈的中年大媽。而墮仙閣的女主人卻是個妙齡的女子名叫明華,氣質極好,彈得一手好琴。她收留那些居無定所的女子,但都不逼賣身,但必須簽訂一個協議。就是姑娘想離開可以,但必須讓給她們贖身的人拿出自己真正寶貴的東西作為交換。樓內一片笙歌曼舞,但內院卻是極為清淨。白皎抱著走廊的柱子哭的不能自拔,做為嫂子的明華也不顧形象地蹲在她身邊給她遞手帕。明華一邊心疼地摸著白皎的腦袋,一腳就往塵安身上踹:“誰給你的膽子就敢變成原身往我樓裡鑽,這裡麵都是凡人,見到你被嚇死了怎麼辦。”而那隻黑蛟也就是塵安,化作一個俊美的黑衣男子,坐在明華旁邊,一臉心疼地看著自己手裡那兩片巴掌大的黑鱗。那日白皎被顧含章氣的失去求生本能,險些命喪蛇妖手中。塵安在千鈞一發之際通過同族之間的羈絆感受到了師妹生命有危險。拚命趕到這才就下她的姓命。誰知幾百年不見的小師妹見到自己不是敘舊,而是坐在自己背上就翻臉不認同門之情,伸手就揪下了自己兩塊鱗片,痛的他憑借本能一頭往自己嬌妻的地盤裡鑽去。塵安被妻子責備一把就拎起哭的狼狽鼻涕直流的白皎嘲諷道:“你這樣子哪有我們蛟族堅韌不拔的樣子,活脫脫就是一隻可憐蟲,真的是蠢,男人就是你對他越好他越有恃無恐,越覺得你不重要。”白皎聽完了然的看向嫂子:“所以嫂子才對你這麼凶?”塵安臉色一黑道:“閉嘴!這叫打是親罵是愛。”說完討好的看了一眼明華,兩人的眼神交流嚴重刺激到了白皎。她想起顧含章,自己這麼對他好,他竟然放棄了自己。都說男人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可以不顧一切,這個表現不就充分證明自己做了這麼多還是沒走進他心裡。想著想著又是哇的一陣哭。明華和塵安對望一眼,一聲長歎……今日醫館格外的冷清,顧含章切著藥等來等去也沒幾個人,就想著早點關門回去免得顧音久等。他下意識地看向以前白皎最愛站著等自己的地方,幻想著那個姑娘還站著那裡,她從蛇口逃生又好好的回來了。想到這裡他狠狠抽自己一巴掌:“顧含章,你可真自私,真懦弱。”他自嘲地笑笑,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已經一個月沒有看見白皎了。他也一個月沒有睡過好覺了,隻覺得心裡的愧疚一天天的疊加,就快要把他逼瘋了。他睜眼是她,閉眼是她,甚至看著音兒也覺得是她。但他不敢表現出來,他知道音兒害怕,怕自己愛上了彆人,不要她了。顧含章伸手摸著自己的心,苦笑:“我能克製住自己,卻克製不住心啊。”他關了門,坐在當初白皎給自己端來麵的地方淚如雨下,是自己眼睜睜地看著她死的,也是自己百般猶豫害死的她。他頹廢地把頭靠在膝蓋上:“白皎,我現在才知道自己開始喜歡你,是不是已經遲了?”風吹起落葉,他冒著風穿過長街回家,半路遇見一個算命先生,他猶豫半晌還是走到他麵前:“先生,我想算一卦平安。”算命先生問道:“是公子的平安麼?”顧含章搖頭:“我想算一個姑娘。”算命先生微笑,伸手:“老道算這個最準。”含章心中升起一種希望,要是她真的沒有死呢?他慌忙摸出自己的銀袋子放進先生手裡。那先生一愣,把袋子放回她手裡:“我是想要那姑娘的生辰八字,沒有那東西怎麼算?”顧含章一愣,露出一個苦笑,生辰八字?自己隻知道她叫白皎,也知道她對自己一片癡心。卻從來隻知道默默承受她的愛,從未想過去關心,從未想過給她一點點愛。如今愧疚極了,想求個心安竟然臉皮極其厚地想通過算命求個心安。“顧含章,你真的很無恥,你這種人怎麼配得上白姑娘的愛意?怎麼配?”顧含章木然起身,不顧算命先生在身後的喊叫,行屍走肉般的行走在街上。家中顧音身體一天比一天弱,顧含章關了醫館,每日就陪著妹妹在家中養病。爐子上的藥被熬得溢了出來,顧含章都不自知,就呆呆地看著窗外潔白的野花發呆。顧音順著他目光看去,看到那刺眼地白,有些咬牙切齒。日子一天天過著,白皎怕想起傷心事,不敢再回去看顧含章一眼,即使兩人就隔了一條街,她整日就幫著明華打理樓中的事務,能不出樓也就不出。活潑的性子一天天變得沉默到可怕,塵安和明華越看越心驚。同為女人的明華知道,每晚她都會蒙在被子裡哭的撕心裂肺,她自以為沒人知道,但身為琴妖的明華對一切聲音格外敏感,她又怎麼不知道。女人就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是一種為了愛可以赴湯蹈火的人。明華有些感慨,一把握住身邊丈夫的手,有些哀傷:“我們是何其有幸,兩情相悅,同時擁有漫長的生命可以長相廝守。”塵安不喜看到妻子這般悲傷,調笑道:“那你還每天打我罵我,要是我這次渡劫失敗你就得另找靈魂伴侶了,還不珍惜我。”明華最怕聽到這個,當即嚇得俏臉雪白,一巴掌打過去:“儘說胡話,你肯定能成功!”塵安看嬌妻生氣了,一把摟住她:“你就不怕我成功之後成仙就不要你了啊,畢竟神仙是沒有愛的。”話還沒說完,就腰間一疼,明華狠狠一擰:“那我到時候就打上去,一直打到你認我為止!”兩人打鬨一會兒,也靜下來。明華看著遠處沉默的白皎,打心裡心疼這個師妹:“當年我的好姐妹為了一個男人拚命成仙,終於能夠與他比肩,真正喜歡一個人是積極的情緒,但皎皎被影響太多,我怕她以後渡劫會出問題。”塵安很了解他的小師妹,拍拍妻子的手:“就要拜托娘子讓她快樂起來了。”他笑著遞給她兩盞他親手做的花燈,還有兩張做工很是精美的麵具。明華這才想起今日是“女兒節”,女兒節是當地的傳統,這日城中的女子都可以頭戴麵具,和從小定情的情郎一起出來賞燈遊玩。自然沒有婚配的男女亦可以去遊玩,邂逅才子佳人。近來許多仙君仙子也喜歡化形下來走走,明華突然明白了丈夫的苦心。的確高枝這麼多,何必單戀一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