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認識的?”唐卿邊問邊記錄。“她一直在我這兒拿貨,有三年了,每隔半年來一次。”吳波小聲答道。像吳波這種吸毒販毒的人滿嘴跑火車是常態,李言覺得不能輕信,他接著問道:“你怎麼就能確定她是朱雅呢?”“她自己說的呀。她第一次找來我這兒的時候身上沒帶幾個子兒,她就拿出一份報紙,上麵是她剛剛被朱家認回去的那個新聞,當年不是還挺有名的嗎。我一看新聞上的照片,確定是她,覺得這是條長期財路,就讓她先賒了賬,後來她就固定來我這兒買了。”唐卿對李言使了一下眼色,從手機裡調出朱家給的朱雅的照片和他們拍的於晴那張大頭貼拿給吳波看:“你看看,找你買貨的是哪個?”吳波用他那雙浮腫的眼睛湊近照片看了又看,最後無奈地抬頭:“這……這,怎麼長這麼像呀?但應該是年紀大一點這個。”其實唐卿和李言自己也分不清楚朱雅和於晴,不過這個時候肯定是不能露餡的,李言一拍桌子吼道:“什麼叫應該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到底能不能確定找你買貨的就是朱雅?!”吳波一哆嗦,趕緊說道:“我確定!我確定!就是朱雅!”“你連照片都分辨不出來,你怎麼就能確定找你買貨的就是朱雅呢?”唐卿也板著臉問道。“因、因為,她哥哥也來找過我!”吳波戰戰兢兢答道。“她哥哥來找過你?!”唐卿和李言都很意外。“對,就是那個富二代朱悠。我在這裡的房子也是他給我找的,你們搜到的錢也是他給的。”“是朱悠給錢安排你跑路的?”唐卿和李言更吃驚了。“是的。”吳波點頭如搗蒜。“朱悠來找你做什麼?他也吸毒?”唐卿趕緊接著問道。“不……我也不確定他到底吸不吸,因為他看上去不像。”吳波一副拿不準的表情唯唯諾諾答道。“你說清楚點,他到底來找你乾什麼?”唐卿心想,如果朱悠跟於晴的死有關,而他又見過吳波的日常打扮,那麼視頻裡跟錢主任交接U盤的那個人也可能是朱悠,他可能想通過那身打扮嫁禍給吳波。“他找我買了K粉,還買了幾套輸液那種套管針。”唐卿和李言一聽心裡都是一驚,技術科的同事說過於晴身體裡另外一種化學劑就是俗稱“K粉”的氯胺酮,死因是因為被輸液用的大型注射針之類的東西抽血導致失血過多而死。“你還賣輸液管?”李言皺著眉問道。“不是的,我常年生病,在醫院有後門,這些東西都是按朱悠的要求從醫院順出來的。”唐卿繼續問道:“朱悠什麼時候來跟你買的東西?他還跟你說過什麼話嗎?”“大概半個月前來的,直接說是他妹妹介紹來的,錢給得很豪爽,他不愛說話我就沒多問……”李言低頭思考片刻,又從頭到尾把之前的所有問題再問了一遍,見吳波沒有前言不搭後語,可見現在神智很清醒,於是讓唐卿把筆錄拿給吳波簽了字。唐卿和李言退出審訊室,敖佩星和派出所負責他們的民警立刻走上前來。李言對民警說:“吳波說於晴那個房子是朱悠給他安排的,你再查一下於晴跟朱悠有什麼關係?”民警領命匆匆而去,過了十分鐘之後又小跑著回到李言他們麵前彙報道:“李哥,我們又查了一遍係統裡於晴的各種記錄,查不到她跟朱悠有什麼關係。”唐卿皺著眉頭對李言說:“李哥,我們現在已經知道朱悠和吳波還有於晴都有關係,我覺得朱悠有很大的嫌疑,而且我還懷疑他一開始就知道死的是於晴而不是朱雅,可是想不出作案動機。”這時一直站在一旁的敖佩星忍不住又插了一嘴:“有計劃的殺人一般不就是為情為錢或者為權嗎?這種深受吃瓜群眾們熱愛的八卦,去於晴經常活動的地方收收風應該能聽到點什麼吧?”李言被敖佩星一語點醒,立刻對民警說:“你不是說於晴以前當過發廊妹嗎?快查查那家發廊還在不在,咱們去問問。”幸運的是,於晴八年前曾經工作過的那個發廊居然還開著,而且離派出所就兩個街口,於是李言、唐卿、敖佩星和民警一行四人又匆匆趕到了發廊。因為這時候已經淩晨四點過了,這種“葷”發廊正準備下班,所以現在發廊裡就隻剩下最後一個準備關燈鎖門的濃妝女人。在李言他們表明來意之後,女人把他們讓進發廊裡,關了店門,點起一支煙,這才坐下回憶起來:“於晴這小丫頭我記得,挺會看人眼色的,在我這裡待了有兩年的樣子,後來她就自己單乾了。”“你記得於晴有哪些熟客嗎?其中有沒有這個人。”李言從長歡市的新聞網站裡找了一張朱悠的照片遞過去。濃妝女人看了看照片,搖搖頭:“都十年前的事了,根本不記得了。不過她單乾之前帶過一個小女孩兒來發廊裡剪頭發,這個還有點印象。因為那個小女孩腦子有毛病,好像是個弱智,後來發廊裡的其他姐妹還看到過於晴帶著她在小東村接活兒。”更多的事濃妝女人就說不出來了,隻是道聽途說於晴後來在城裡報了個美容類的培訓班,學完之後沒多久就獨自去外地打工了。李言他們從發廊出來,走了幾步,李言停下來說:“那女人說的腦子有問題的小女孩說不定就是大頭貼上的其他兩人之一,如果她是於晴的朋友,說不定能告訴我們更多於晴的事。”“可是我們既不知道這女孩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樣子,怎麼找?都過了這麼多年了,她可能也不在這裡住了。”敖佩星聳聳肩說道。這回倒是民警提了議:“那女人不是說看到於晴她們在小東村接活兒嗎?小東村有個大娘,今年八十了,幾十年如一日天天在小東村賣鞋墊,凡是在村裡住過的她都能說上一二來,我們可以去問問她。”大家一聽覺得有道理,回派出所等到七點過天完全亮了,就又開著車去了小東村。大娘果然像民警說的那樣,一大早就拿了個小板凳坐在街邊賣鞋墊,民警走上前去用本地話跟大娘打招呼,然後幫著翻譯大娘的話給唐卿他們聽。“大娘說於晴帶著的那個小姑娘是十多年前遊蕩到村裡來的瘋子,她時不時會到村裡撿垃圾吃,平時就睡在村尾那棟廢屋裡。後來於晴經常給她吃的,她就常常去於晴家裡住了。”民警翻譯到這裡又補充解釋道:“村尾有一棟跟其它居民樓隔開的獨棟自建房,那塊地以前本來是一片野墳地,三十年前被改成了養雞場,可是裡麵的雞總是無故死亡,那裡鬨鬼的說法就傳出來了,從那以後村裡人都不願意接近,那裡就又荒廢了,一直賣不出去。”這時大娘又說了幾句,民警接著翻譯道:“大娘說十幾年前有個城裡來的男人,說是什麼搞藝術的,買了那塊地建了那棟房子,但那個男人性格孤僻,從不跟村裡的人交往,隻是隔三差五地來住一次。不過近幾年那棟房子好像也已經廢了,那房子鬨鬼的說法也越傳越凶,現在那房子周邊都沒人住了。”“嘿,這可是我的老本行了。”敖佩星咧嘴一笑,“咱們現在是不是要去那鬼屋走一趟啊?”這次唐卿難得的沒有反駁敖佩星,四個人迅速來到了村尾的廢屋。這棟廢屋是個帶院子的兩層水泥房,院牆也是用水泥砌了高高一層,牆頂上全是尖利的玻璃碎片,鐵皮院門上已經鏽跡斑駁。李言上前推了推院門:“鎖了。”民警拿出隨身工具包說:“我來開。”整座廢屋其實並不大,每層大概就六十個平房左右。院子夠停三輛轎車的大小,院子中間有一口老舊的壓水井,整個院子如今已經荒草叢生。敖佩星站在院子裡往二樓指了指,說:“這個屋修得有點奇怪啊。你們看二樓,就隻有一扇小窗戶,好像根本沒考慮過室內采光,開這窗戶隻為通個氣。”“我們進去看看。”李言帶著大家進入廢屋,進門大家又是一愣。按理說應該是客廳的一樓,正中間擺了一張雙人床,枕頭被子隨意地堆在一起。床的後麵靠牆立著衣櫃,床旁邊有一張茶幾,茶幾上還淩亂地放著茶杯、遙控器之類的東西。床前麵正對著電視櫃,從電視櫃上散落的各種連接線可以看出那裡曾經有過一台電視和一台影碟機。此刻整個一樓的抽屜、箱櫃都已經被翻開,各種印了黃色圖案的光碟和成人“玩具”散落一地。“房子有小偷來過。”唐卿往前走了兩步,地上的灰塵被踩出了清晰的腳印,“根據屋裡堆積的灰塵來看,被偷也應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可能是房子剛廢棄那會兒。”“臥槽,這個住戶可真是夠饑渴的啊。”敖佩星一臉嫌棄地踮著腳避開地上的光碟和“玩具”。廚房和廁所也都在一樓,李言把兩個地方的看了一下,對大家說:“廚房裡也被翻過,冰箱和微波爐都被偷走了,當初放東西的地方還能隱約看到印子。”“這樣看來這個住戶應該是生活在一樓,那二樓是用來做什麼的?”敖佩星望了望通往二樓的樓梯。“大娘不是說這房子是個搞藝術的買的嗎?二樓會不會是工作室?”民警說出自己的看法。李言領頭走上樓梯:“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令一行四人沒想到的是,走到二樓樓梯口,眼前竟然是一扇防盜門,防盜門周圍本來應該有走廊的地方都用水泥封得死死的。“臥槽!這又是什麼情況?這裡麵難不成還是個金庫?”敖佩星忍不住吐槽。唐卿伸手往防盜門上一推,沒想到門竟然吱呀一聲開了。“可能是之前小偷撬開……”唐卿話還沒說完,看到二樓屋內的情景直接愣住了。二樓屋內除了有一扇直徑四十厘米的方形窗戶之外,就隻有天花板上的一盞日光燈和四麵光禿禿的水泥牆。其中一扇牆麵上嵌了一個一米高、大概兩根手指那麼粗的鐵環,鐵環上扣著一條鐵鏈,鐵鏈一直拖到地上,地上那頭還有個類似狗項圈的鐵箍。鐵鏈不遠處還放著一個如今已經長滿不知名真菌的塑料桶。而在這些東西的前麵還有一個早已經漏了氣的、散落著臟毯子和衣物的充氣床墊。
第23章 於晴(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