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鬼蜮(1 / 1)

誤南風 鰻魚Tech 2261 字 3天前

趙南風送走陳簽簽這一下幾乎將自己剩下的所有修為都用上了。“果然,與當年沒法比……”張桑文回旋一腳踹在趙南風的臉上,趙南風猛地咳出了一口黑血,手卻依舊高舉,沒有絲毫屈服的意思。秦言止蔑笑了一聲,不知是衝誰道:“臭老頭,快退休回家耕地去吧!”說完,再也受不了身上古腸劍帶來的反噬,沉沉的闔了眼。死小子,死到臨頭還不忘揶自己師父一把!手上的重量越來越輕,輕到幾近為零,趙南風懸在心口的石頭總算放了下來,看來她已經到了“那個地方”了。趙南風緩緩的垂下手,身旁的趙小葵早已嚇成了一個淚人,不知所措的看著陳簽簽飛走的方向。“對不起,小葵姑娘……”一語罷畢,趙南風站在原地傾斜了一會,搖搖晃晃的往後摔去。陳簽簽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哪裡。大概是先前受了秦言止將她傳送到魔魘的地盤時那旋轉的苦,這次趙南風顯然要溫柔的多,一馬平川的拖著她行駛在一片漆黑之中,任她在高空中大喊趙南風等人的名字,得來的也隻是無儘的沉默。一天的奔波早已達到了陳簽簽的極限,儘管耳邊的風囂入耳,陳簽簽還是難掩疲倦,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啊啊啊——”噴嚏還沒打出來,陳簽簽已經徹底醒了。在此之前,陳簽簽從未發現一覺醒來是如此驚悚的一件事情——她現在正在被一群十五、六歲的青少年圍觀!趙南風的“手掌”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她送到了一片土坡上,土坡下是一片綠草地,上麵零零散散的搭建幾個蒙古包似的帳篷,裡麵升起嫋嫋炊煙。敢情趙南風將她送到內蒙古了啊……可惜中國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九年義務教育並沒有教會她學會蒙古族的語言,陳簽簽在心裡琢磨了好一會,該如何向這群小屁孩解釋,然後讓他們的家長把自己送回羊城去,不知道秦言止的入口有沒有關掉,不管如何,她都要想辦法回開心鎮把那三人救出來……“長安,你怎麼睡在這?”一個留著齊耳短發的女孩握起了陳簽簽的手,神情關切。姑娘生的濃眉大眼,鼻子小小,嘴巴小小,就連手也是小小的,像是櫥窗店裡擺放精致的洋娃娃,陳簽簽被這突如其來的桃花運衝了頭,卻陡然發現,自己的手與這個姑娘的手差不多大小。昨日鬼蜮意外的下了一場連綿的大雨,整個巴雲的地如同吸了水的海綿,一腳下去,就像是踩進了淺淺的沼澤,過不了一會,原處就會出現一個小小的水坑。碰巧今天陽光出奇的好,幾番折射之下,一道道清新絢麗的彩虹便躍然於巴雲的土地上。陳簽簽在青少年群中撥出重圍,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卻一個沒注意被自己的褲腳絆倒在了地上。“小心——”剛剛摸她手的姑娘失聲驚呼,但還是遲了一步,陳簽簽一頭栽在了昨夜大雨打出來的水坑裡。水坑裡的水幾近透明,陳簽簽不可置信的摸著自己的臉,這分明是更年輕時的自己,可是,怎麼……見陳簽簽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眾人都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最後還是子留先開了口,小姑娘的齊耳短發隨著扭頭一甩一甩的,看著陳簽簽頗有些擔憂:“估計是昨天大雨讓她發燒了,不然我們先把長安送到長老那,長老或許有辦法幫她。”子留的話得到了眾人的高度認可,這群年輕人枉顧了陳簽簽這位老阿姨的奮力掙紮,由力氣大的男生抬腿,女生抬手,哼哼哧哧的將陳簽簽送到了山坡下最豪華的那個蒙古包裡。子留:“長老,長安好像是生病了。”陳簽簽甩胳膊蹬腿:“我沒病!快放我走!我要回羊城!趙南風還等著我去救他!”子留搖搖頭,指著背對著她們的兩個穿黑色長袍的影子,有些疑惑道:“長安,你說什麼呢?趙南風不是就在長老身邊嗎?”——陳簽簽腦中一片空白,機械的順著子留的手看去,聽到兩人的爭吵聲,略微矮一點的黑袍微微側過身來,一雙冷冰冰的桃花眼頗有些厭煩的盯著陳簽簽看。他對書上描寫的符咒用法始終有些疑惑,索性就來長老的帳中,向鬼蜮最受人尊崇的長者——範灼長老來求教。趙南風側頭,額前微曲的前額碎發蓋住了他已經皺成了“川”字的眉,薄唇輕蔑一笑,懶洋洋的張口,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把陳簽簽氣的半死:“考試倒數第一的豬腦子,你說你要救誰?”不出意料的,抬陳簽簽進來的青少年們哄然大笑。陳簽簽心中怒火升騰,這就是她不喜歡青少年的原因……可眼前的趙南風,卻又是實實在在的趙南風,無論是五官長相,還是那欠揍的說話語氣。唯有……像是混沌之中一道白光閃過,陳簽簽徹底明白了,眼前的人的的確確是如假包換的趙南風,但是,卻是青春期的趙南風,不是她在羊城時遇到的那個冷靜沉穩還帶了些油膩的趙南風,再聯想到自己剛剛在水坑裡看到的自己——難道自己,穿越了?陳簽簽呆站在原地。可是這分明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一個十五六歲和她長著一樣麵孔的小女孩的身體。難道趙南風將自己的靈魂送到這邊來了,那自己的身體呢?趙南風見自己的學習計劃被一群猴子打亂後也不再耗時間,輕哼一聲表明自己內心的不屑後瀟灑離去。因為到了午飯時間,子留與眾人也沒有多停留,匆匆和失了神的陳簽簽交代了幾句就走了。隻有陳簽簽,大腦完全是宕機狀態。範灼將手中最後一捧香奉完,安靜的看著喧鬨的人群,都是一群活力四射的少年,每次咋呼起來帳篷都要給頂翻了。而今天他們討論的主題,是那個平日裡沉默寡言,分外安靜的姑娘——長安。長安是兩年前流落到巴雲的。巴雲作為鬼蜮與其他三界聯結的重要支點,一直都秉行“嚴進寬出”的政策,除非有上麵的通行證,否則,彆說是個半大的孩子,就連一隻冒失的蒼蠅也進不來。可偏偏,有個查不到身份的女孩昏迷在他每天必經的上山路上。女孩醒來後像是一隻沒魂的木偶,自己是誰,家住何方,通通一問三不知。範灼不是沒有想過將女孩移交到巴雲的相關機構,可是一看到女孩帶著無辜乞憐的神情,範灼就又開始舉棋不定了——如果貿然將女孩送過去,怕是就成了刀板上的魚肉了,範灼已是垂暮之年,臉上的溝壑蜿蜒曲折,任誰看了都不過是一個帶些佝僂的和善老頭,女孩雖年齡不大,看人倒是精準到毒辣,在他這蹭吃蹭喝,相安無事的過了兩年。隻是苦了他這個老頭,一邊要照顧小朋友不說,還要為她編造一個是自己遠方親戚的人設,任是憑著高超的演技瞞過了機構裡的那群人。“長安。”範灼坐在椅上,向在下麵呆滯的陳簽簽伸手:“過來,讓我看看你怎麼了。”陳簽簽身體一滯,警戒的看向對麵的那個老頭,老頭不以為然,露出一個更溫和的笑容:“過來。”不知為何,心中對眼前的老頭始終沒有辦法做到防備,陳簽簽索性順從自己的心意,走到了老頭的身邊:“這是哪?”“鬼蜮。”“鬼蜮……”原來趙南風把她送來了鬼蜮。陳簽簽斟酌著開口,想儘量組織自己的語言讓這一切看起來合理一些:“老先生,說來您可能不信,我並不是這裡的人,而是偶然被我一個朋友給送到了這裡,您能不能把我送回去,我那朋友現在正在麵對一個很可怕的人,還挺危險的。”“你那朋友是南風嗎?”範灼開口問道。陳簽簽點點頭又搖搖頭:“算是吧……”“姑娘,你可聽過因果?”範灼不答反問。“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陳簽簽下意識的接過話茬。範灼沒有正麵回答她的話,反而回頭看了剛剛奉上的三炷香,三炷香中最高的那炷香像是被人攔腰剪斷,歪扭的倒了下來,明明滅滅了半晌,最終化作一粒白灰,幾絲細風吹過,飄揚的撒在了香爐裡,徹底化作灰燼,成為塵土。範灼仿若無聲的歎息了一下。範灼靜靜的打量著陳簽簽,命運一早就為二人碼好了籌碼,可是偏偏那個人是不服輸的性子,恁是在平行時空裡相撞了多少次,也不下這場賭局。“世間萬物向來都是有因必有果,更何況時空不可逆轉,若你現在回去,又能如何?一切早已塵埃落定。”老頭子的話像是一根細細的尖針,生生戳中了先前陳簽簽最擔心的情況。趙南風……陳簽簽換了一身衣服後獨自坐到了先前她暈倒的那片土坡上。這是她從範灼家的衣櫃裡翻到的,裡麵儘是她穿的衣服,看來老頭兒和這具身體的主人關係匪淺。陳簽簽隨便抓了把土,向遠處一扔,一肚子躁鬱沒地發泄。在幾個月之前,她與那兩個現世寶的關係還是水火不容,天天想著趕他們走,可一連兩次在遇到危險時,自己都是被這兩人所救,秦言止說要讓她隨自己回鬼蜮,可又有哪一次是動真格的?大概是第一次體會到追悔莫及的感覺,眼角也濕潤了起來。“長安?”一句輕快的女聲在身後響起,陳簽簽連忙擦了眼淚,扭頭看身後的來人。子留穿著一身貼身的白裙,將青春期少女的玲瓏身段凸顯的誘惑又清純,大抵是昨天下了場大雨,今日的陽光總自帶一種柔軟的濕潤,包裹在子留白皙纖長的手臂上,她站在身後向陳簽簽招手時,仿若一個誤入了未知地帶的洛麗塔。小姑娘意外的不嬌氣,在陳簽簽的身邊尋了個安靜的落兒自己坐下了。“長老說,你不是長安了——”見陳簽簽神情有些變化,子留連忙擺手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長老說你找回以前的記憶了,我就想問,以後還是應該叫你長安嗎?或者還是說,叫你彆的名字?”陳簽簽這才想起,範灼剛剛同自己說了自己的身世,她是他遠方親戚的孤女,父母因為神滅之戰而雙雙陣亡,而自己,因為受不了這樣大的刺激導致失憶。“叫我……長安吧。”幾乎是一瞬間,陳簽簽想起了同張桑文交戰時的情形,他本來對自己一無所知,卻在聽到自己名字後認出自己是龍族後人這一身份,也由此說明,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當下還不如用這個現成的假名來的安全。子留乖巧的點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她說話,像是引導她的記憶一般,將班上的同學挨個都提了一遍。不用想,定是範灼那個老頭有意交代的。就在子留和陳簽簽兩人相聊甚歡時,一個怒氣衝天的身影從山坡下爬了上來。趙南風眼中熊熊怒火先是將顧子留和陳簽簽挨個燒了一遍,而後從鳥窩似的頭頂掏出一把泥,壓低聲音質問道:“誰乾的?”從子留一直關心陳簽簽的狀況來看,陳簽簽就認準了這個姑娘一定是班裡的和事佬加領頭羊。果然,顧子留起先愣了一下,隨後看了看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陳簽簽,瞬間懂了,她撣撣裙子隻身上前,柔聲道:“南風,你先彆激動,你也知道,昨天剛下過大雨,這本來就是一個土坡,滑些泥土也是情有可原的。”“情有可原?”趙南風眉尾一挑,這顧子留擺明是在睜眼說瞎話袒護真凶,他將泥土強行塞到顧子留的手中:“班長,你來試試這些泥土,既然是昨天剛下過雨滑下來的泥,那最起碼應該有些濕潤吧?”顧子留輕咳了一聲,裝模作樣將手中的泥搓了搓,心虛的回他:“是……是啊……”眼看就要瞞不下去了!相比顧子留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始作俑者顯然就淡定的多,雖說是無心之舉,但是大概被成年的趙南風欺負了太多次,第一次欺負趙南風的感覺還是意外的好。“我看有些人現在不僅是蠢,臉皮也厚得無法無天,這大概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吧!”趙南風說話向來不留情麵,陳簽簽都不知被打擊多少回了,現在早已煉出一顆強心臟,聽到少年時的趙南風這麼說自己時,陳簽簽難得的沒生氣,反而笑出了聲,她起身圍著趙南風轉了一圈,這小子成年後身高直竄一米九,比她足足高了將近兩個頭,可現在嘛……和自己倒是差不多高。趙南風啊,趙南風,你也有今天。陳簽簽往山坡上一根小樹苗上隨意一靠,當真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樣:“這小山坡上來來往往的人這麼多,我也剛坐下,所以也不是我扔的。”鬼蜮向來不分四季變化,常年隻有炎熱漫長的盛夏,昨日又剛剛下了雨,讓今天下午的太陽更加燥熱,炙烤著這滿林的蟬蟲在這彈丸之地上的土坡裡玩命的叫,可顧子留卻隻覺得今天異常的陰冷,她看看怒發衝冠的趙南風,又看了看不知死活的陳簽簽,顧子留突然有一種直覺,那種直覺告訴她,如果她要是真就這麼走了的話,那毫無疑問,這兩人就會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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