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吟：“挺順利的，媽媽和叔叔聊得不錯。”莫朗看到楚岑大大舒了口氣，接著埋頭吃飯，莫朗微微疑惑，這對母子倆有點怪，一般單親家庭的孩子，都不太樂意爸爸或者媽媽找另一半吧，這意味著自己以後會有個並不熟悉的爸爸或者媽媽，還有很大可能多一個跟自己隻有一半血緣關係的弟弟或妹妹，他們會分到爸媽的愛，讓自己變得孤單。“莫總，今天回來得很早。”楚吟吃東西的量不多，平常都是她最先吃完飯，然後坐在一邊喝湯或者吃水果，等莫朗和楚岑吃完之後再收拾桌子。楚吟回家後就把裙子換成她在家日常穿的家居服，出門之前特意卷成大大卷的頭發此時用一根黑色發帶隨意扣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如同楚吟平常時候的樣子，清淡、端莊。莫朗眼前浮現楚吟穿紅色長裙的樣子，他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但他說不清。“莫總？”楚吟見莫朗有些發愣，微微提高嗓門把之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莫朗回過神，隨意說了些話把這個話題遮過去，他不是很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相親的事。楚吟大概也不是真的想打聽莫朗的私人生活，和莫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上幾句話，楚岑放下筷子示意自己晚飯吃完了，楚吟開始收拾餐桌。“岑岑，你媽媽今天出去做什麼了你知道嗎？”莫朗把楚岑扶到沙發上坐，楚吟去廚房了，說話隻有他們兩聽得見。楚岑很坦然地看莫朗：“當然啦，有人介紹對象給媽媽，媽媽去相親的。”這下莫朗著實有些驚訝了：“你……你不反對嗎？”“反對什麼？”這下換成楚岑驚訝，歪著腦袋看莫朗。莫朗一時語塞，小心翼翼在腦袋裡拚湊一番，挑了一句最合適的說辭：“我的意思是，你，你希望你媽媽嫁人嗎？”楚岑先是一愣，接著笑了：“我沒關係啦，媽媽自己會做決定的，她比我大這麼多，肯定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我才不操心呢。”“……”莫朗忽然覺得自己無話可說，或者說，他被楚岑小小年紀，卻比很多成年人還要成熟的想法震住了。隻是細想，楚岑給的理由很對很有意思，楚吟是個妥妥的成年人，做什麼事有自己的考慮和出發點，他跟這對母子倆做了一段時間舍友，看得出來楚吟很尊重自己兒子，兩人的相處很多時候像朋友大於像母子。“郎朗，你要是認識很好的男人，也可以介紹給我媽媽。”楚岑語出驚人，笑眯眯地幫自己媽媽尋找機會。莫朗乾笑：“好的，我會留意的。”楚吟高挑纖瘦的身形在廚房時隱時現，莫朗忽然覺得自己應該跟她分擔下家務，畢竟，他也吃了飯，並且很喜歡，還經常點菜，吃完飯把碗筷一撂有些過意不去。“我去幫幫你媽，你準備一下，你媽要帶你去散步。”飯後出門散步是母子倆每天的必做事，除非天氣惡劣，楚吟有兩次加班，還是莫朗陪楚岑去的。楚吟擦案台和桌子，清楚地聽到一串腳步聲快速接近廚房，嘴角微微一動，耳朵裡已經傳來聲音：“楚經理。”莫朗走進來，見廚房已經收拾得很乾淨，自己沒什麼可做的了，忍不住輕輕咳嗽一聲：“以後吃完飯我來收拾吧。”把抹布搓乾淨放到一邊，楚吟邊摘手套邊說：“不用了莫總，我們母子倆住在這裡，廚房的事還是我來吧。”“……”楚吟說得很動聽很委婉，可莫朗想到就在不久前，吃完飯他一時興起，說要幫忙收拾，結果打碎了兩隻碗和一個勺子，收拾碎片的時候割傷了右手大拇指，還是楚岑拿了藥箱出來幫他處理傷口的，楚吟什麼都沒說，卻讓莫朗相當彆扭。他從來沒有洗過碗，楚吟沒來之前他連壺開水都沒在家裡燒過，郭琦曾經說過，他這樣不是過日子的模樣，讓他乾脆回梁家宅子住，這大概也是爸媽打算“逼”他相親的原因之一。梁穆烽曾經半開玩笑地問他：“哥，你的條件這麼好，為什麼沒有女朋友呢？”家底豐厚、長相較出眾、人品不錯（起碼看起來比較穩重），怎麼樣都不會單著，可莫朗這麼些年就是連個曖昧對象都沒有，莫朗自己也說不清原因，他從來沒在這件事情上花過哪怕十分鐘的時間。“當然了。”梁穆烽關心大哥之後緊跟著用他一貫的厚臉皮強調了一句，“我這種條件都單身，大哥單身其實也說得過去。”當時莫朗的反應是從辦公桌站起來朝弟弟走過去，麵無表情拳頭緊握，把梁穆烽嚇得當場奪門而出。商場上跟他差不多年紀的，有的連孩子都不止一個了，其他的要麼已婚要麼有固定交往對象，出於家族利益考量也好，其他原因也好，在莫朗認識的人裡頭，跟他一樣這個年紀還單著的，著實很少很少。莫朗花十秒左右時間思考這個問題，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沒有合適的，不急，就這樣！不過，提起梁穆烽，莫朗不禁往深裡想，他這個弟弟跟他一樣啊，二十多歲了沒見他提起過談戀愛的事，整天在世界各地跑來跑去的玩，作為大哥，莫朗有時候也會適當關心弟弟，梁穆烽的回答就比較巧妙：“你是大哥，你不急，我就更不急。”這意思，代表梁穆烽也沒有女朋友，莫朗平時嘴上嫌棄弟弟，可心裡知道得清清楚楚，梁穆烽的條件不算差，甚至稱得上很不錯，這麼多年都沒談過戀愛，怎麼見過楚吟一兩次之後就那什麼了——用梁穆烽自己的話說，一見鐘情。唔，那小子是不是唬他呢？“莫總？”楚吟喊了一聲，把莫朗從亂七八糟的思考中給揪了出來，雙眼略帶些茫然，看著楚吟。楚吟坐在椅子上抬頭看他：“莫總，要不然這樣吧？我和岑岑付你房租，家務也分擔，這樣比較公平。”“你說什麼？”莫朗有些不高興，“你的意思是給我錢？”楚吟點頭：“是的，就當我們兩個人合租，房租和水電費平攤。”“楚經理。”莫朗的臉微微扭曲了一下，說話的時候他似乎能聽到咬牙齒的聲音，“你是不是忘記我們住到一起的原因了？”莫朗簡直不敢相信，楚吟居然跟他提錢的事，還是分攤房租這種事！要知道，他們之所以住到一起，是因為他說要“包養”楚吟，作為楚吟的“金主”，什麼時候要跟對方談分攤房租這種事了，他又不缺錢！莫朗也是個怪脾氣，心裡氣得要升天，麵上的笑容反而越見燦爛，他拖了把椅子往楚吟對麵一放，整個人反坐在上麵，兩隻胳膊搭在椅背上：“你覺得我缺錢？”“當然不。”楚吟並不懼他，在椅子上坐得筆直，跟他對視著，離得近了，莫朗能看到楚吟的瞳孔，特彆特彆黑，盯著人看的時候顯得很專注。莫朗：“你知道這種地段的房子一個月租金是多少嗎？”楚吟繼續點頭：“有所了解，不過莫總每個月給我的錢足夠分攤房租。”他們之前簽訂的協議裡有一條，莫朗每個月給楚吟一筆錢，跟楚吟的工資收入完全獨立，是莫朗私人給的，當時在協議裡加這條的時候，莫朗還有些猶豫，這種東西寫上去好似帶點侮辱性質，沒想到楚吟什麼都沒說就簽了字。當然，他每個月的飯錢是單獨給的，不算在這筆錢裡！在這種條件前提下，楚吟提出跟他分攤房租，莫朗覺得分外奇怪——用他給的錢來交房租，收房租的還是自己……莫朗不說話，楚吟就坐在對麵看著他——有些東西是深植於靈魂深處的，外界的一切如何變化，世事如何無常，它們也不會變。莫朗把這個提議在腦子裡過一遍，怎麼想怎麼覺得無聊，但楚吟這個建議讓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一件於他而言，應該算是挺有趣的事。“分攤房租就不用了，就算是為了岑岑，我也不會要你的房租。”莫朗輕輕抿起的嘴朝兩邊微扯，這是一個很標準的微笑，“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楚吟沒有正麵回答，反問莫朗：“莫總今天去相親了？”“……”莫朗在公司作風強硬手腕高端，極少有人能把他問得啞口無言，可是最近，莫朗發現自己無言以對的次數有點多。“今天在西餐廳，我看到莫總和一位漂亮的姑娘在一起。”楚吟並沒有笑或者怎麼樣，準確地說，她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彆的表情，就是在陳述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而已，“還有兩位長輩。”相親這件事本身沒什麼見不得人，沒違背道德沒犯法，但這樣忽然被楚吟指出來，哪怕楚吟語氣裡並沒有表露出任何不好的意思，莫朗還是覺得眼前一黑，一下子脫口而出：“你不也一樣？”“原來莫總當時看到我了？”楚吟了然地點點頭，“我的確是相親去的，隻是沒想到這麼巧會碰到莫總。”接著楚吟一聲輕歎：“其實我暫時沒想給岑岑找什麼爸爸，但朋友的好意有時候拒絕不了。”莫朗一愣：“你不是跟岑岑說挺好的嗎？”“岑岑關心我，他還小，有些事說不清楚。”洗碗機發出提示的聲音，楚吟站起身取碗，莫朗坐在椅子上沒動，楚吟知道，他應該有話要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