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完了嗎？”楚吟把碗碟放好，解開圍裙，眼看要離開廚房，觀察許久的莫朗終於開口了。楚吟：“是的，和岑岑去散步。”“我跟你們一起去散步。”莫朗站起來，朝客廳喊道，“岑岑，我和你們一起散步去，好嗎？”楚岑歡脫的聲音飄來：“當然好啦。”莫朗已經做好了楚吟會反對，或者用平板的表情“嘲諷”他兩句，結果楚吟的眼睛在他臉上慢慢掃了一遍之後，二話不說就走了。“？”這劇情走向跟莫朗想的有點不一樣啊。母子倆住到這裡的時候楚岑的腳還沒好，每次散步都是楚吟用輪椅推他下去，後來醫生說好的差不多了，完全不走路對康複沒有好處，再散步的時候就是楚吟扶著他慢慢走。“阿楚，郎朗比你有力氣。”楚岑小心翼翼的走動，他皮歸皮，康複上麵一點不敢馬虎，腿腳可是關心到一輩子的大事呢。楚吟捏住兒子的鼻子：“媽媽每次扶著你不也很好？”“嘿嘿。”楚岑對媽媽做了個鬼臉，莫朗個子高力氣大，倚靠在他右肩借點力，自己走起來省力多了。莫朗低頭看了看楚岑的腳，有些擔憂：“岑岑的腳沒事吧？”“沒什麼，醫生說好好康複就可以了。”楚吟見不遠處的小河裡旁邊有兩條空著的長椅，提議道，“我們過去歇會。”傍晚時分的公園熙熙攘攘，大人小孩散步的，遛狗的，還有幾個年紀稍大些的提著錄放機等工具，每天在固定時間出來跳廣場舞，整個公園非常熱鬨。“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公園。”莫朗朝前走了幾步，小河被木頭柵欄圍起來了，隻能看到裡頭不算清澈的河水，貌似還有些不知名魚兒遊動。楚吟：“莫總沒來過這裡？”莫朗從地上撿了塊小石頭扔到河裡，輕輕的噗通聲，一小群魚兒被嚇的四處逃散：“下班之後我的生活隻有兩種：應酬或者在家。”他麵朝河水看的太過專注，沒有注意到旁邊幽深的眼光在他的側臉逡巡半晌，似打量，也似猶豫。“那郎朗不談戀愛嗎？”楚岑趴在椅背上，他覺得莫朗很帥，聽媽媽說過他工作也很好，應該會有女朋友的吧？楚吟轉臉輕聲嗬斥：“不要打聽彆人的私生活。”“沒什麼不好說的。”莫朗很坦然的聳肩，“不談戀愛也不是做錯了什麼事。”剛被母親訓過的楚岑看起來還有些好奇，但他不敢問，趴在椅背上悶悶的看著河麵。楚吟有些愧疚，她剛剛的語氣確實急了點，打聽莫朗的私生活是不好，但她話語裡的急促生硬並不僅僅因為兒子的逾矩。眼見氣氛變得微妙，莫朗撿了塊石頭遞到楚岑跟前：“來，扔到小河裡。”“為什麼？”楚岑還是悶悶的，楚吟從小對他管教的並不算嚴厲，雖然該有的規矩禮貌一樣不少教，但極少對他這麼急切的說話，剛剛媽媽的語氣表情他都沒見過。“你看，很多小孩都在玩。”莫朗手指在河邊繞了一圈，楚岑抬眼看，的確有不少人圍在小河旁邊朝裡麵扔石頭，看年紀，沒有超過五歲的。楚岑立刻不滿：“我又不是小孩了。”“乖。”莫朗笑著拍楚岑的腦袋，“對我來說你就是小孩，快，扔扔看。”表麵看起來不情不願，楚岑還是站起來，對準水麵扔，結果石頭恰巧碰到欄杆，直接彈回地麵，還打了兩個滾。楚岑：“……”這次莫朗笑起來十分得意，很有點欠揍的感覺：“看吧，你覺得簡單，其實不一定。”“我……我剛剛沒看好。”楚岑不服氣，小心的邁著步，在地上找小石頭，勢要把剛剛丟掉的麵子撿回來。莫朗看著楚吟說道：“小孩子還是很好溝通的。”片刻的安靜之後，楚吟點頭：“是啊，不同的事情需要不同的人溝通。”莫朗覺得楚吟這話有些奇怪，不過他沒心思考慮這個，因為他跟出來散步是有更加要緊的事，楚岑已經跟兩個站在小河邊玩耍的小孩子搭上話了，看樣子玩的很開心，正是說話的好時機。“我想……”莫朗想把這事儘量說清楚，免得被楚吟誤會什麼，剛說出兩個字，楚吟把話搶到了前頭：“我想跟你商量個事。”秉著“dy first”的良好作風，莫朗及時咽下剩下的語句，雙眼微闔：“什麼？”“我想在之前的協議上再加一條，或者重新簽一份也可以。”楚吟朝莫朗的方向靠近一點，讓自己說的話能更加清晰的被莫朗聽見。莫朗怔了怔：“增加哪條？”楚岑玩開心了，笑著轉過頭，見兩人站在一起，立刻對他們揮手，莫朗和楚吟學他揮手的動作，楚岑回頭，繼續跟四五歲的小孩玩。莫朗耳朵豎起老高，楚吟輕柔卻堅決的聲音慢慢飄進來：“我想跟你裝成一對。”“滋啦”一聲，站在一個小斜坡上的莫朗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楚吟立刻盯著他問道：“這個提議這麼嚇人嗎？”準確的說，這個提議確實嚇人，但不是因為楚吟的“大膽”：“為什麼這麼想？”“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朋友的好意我拒絕不了，但我暫時沒有想給岑岑找繼父。”楚吟側臉對著莫朗，眼波微微瀲灩朝莫朗斜看，“用釜底抽薪的法子比較好。”莫朗沒說同意也沒反對，似笑非笑的看她：“你怎麼不去找彆人？你覺得我會答應？”楚吟輕歎氣，索性整個人轉過來正對莫朗：“我覺得和莫總合作最方便。”這話這語氣，真的很像在談判桌上聊合作。莫朗的冷哼聲來不及溢出口，楚吟緊跟著加了一句：“況且，我覺得莫總應該也需要我這麼一個合作者。”這下莫朗是真的好奇了：“我為什麼需要？”“今天在西餐廳，我覺得莫總似乎有些不自在。”公園裡的燈忽的一下集體亮起，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楚吟喊楚岑回家，最後拋出來一句，“莫總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莫朗不知道今天在西餐廳的時候楚吟什麼時候觀察過自己，按照他們當時坐的位置，楚吟應該看不到自己的正臉。雖然自己當時是真的不太自在，和孫茴聊的還可以，但和相親的本意相去甚遠。再一次打量楚吟，這個女人其實還真的蠻厲害，說不出來的銳利，自己之前是真的小覷她了。楚岑正想喊莫朗一起走，莫朗主動走過來架住他的胳膊，示意他往前走，同時輕輕說了句：“楚經理，你的提議我同意了。”楚吟扭頭對他一笑：“那就合作愉快了。”“嗬嗬。”楚岑走在兩個大人中間，不解的左右各看一遍：“什麼合作？”“沒什麼。”兩個大人異口同聲，接著看對方一眼，然後同時調開視線，心照不宣的把話題扯向彆處。回去之後楚岑洗了澡開始看書，楚吟走到書房，莫朗等了她好一會，兩人打算就新增協議的內容展開討論，爭取今天就把具體條款定下來。隔著書桌相對而坐，氣氛有絲凝重，莫朗輕咳一聲，決定還是他先開口比較好：“你想怎麼合作？”“很簡單，對外的時候就說我們是一對。”楚吟指了指自己，“如果需要對方出席什麼場合，也可以配合。”莫朗：“對內對外的區彆是什麼？”楚吟黝黑的眼珠子輕輕轉動：“這個房子以外的地方，都是。”“……”莫朗被噎了一下，這麼大方的嗎？“莫總？”楚吟看著莫朗，“如何？”莫朗：“你的意思是公司的人也可以？”“關於這一點。”楚吟不在意道，“莫總會在公司提起自己的私事嗎？”“……”莫朗忽然覺得自己完全被這個女人拿捏住了七處，楚吟每句話說的都很平淡，像尋常的聊天，可是句句誅心，讓他無言以對！不能這樣下去，莫朗覺得這跟自己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馳了。可是，楚吟此人每天安穩的生活，似乎沒什麼能被她拿捏住的，如果實在要找的話，就是楚岑。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總不能把小孩子搬出來。“岑岑呢？他怎麼辦？”莫朗著實好奇，楚吟會怎麼對她兒子說呢？楚吟微微瀲動的眼珠驀的停住，停在莫朗眼睛上，眨也不眨一下，看的莫朗莫名其妙，盯著自己看什麼？“你覺得，我該告訴岑岑嗎？”半晌，楚吟問他，眼睛像被膠水粘住了一樣扣在莫朗臉上。莫朗跟很多人對視過，商場上爾虞我詐的事太多，多年的曆練讓他能在非常銳利的眼神下自若談笑。可楚吟這眼神，讓莫朗很不自在，幽幽的深邃的眸子，盯著自己的眼睛看，他不由坐直身體挺起胸膛：“這個我不好說，他是你兒子，你決定。”他雖然跟楚岑合得來感情不錯，可這是他們母子倆的事吧，楚岑不是自己的孩子，主輪不到他來做。莫朗琢磨著，楚吟應該不會讓楚岑知道這事，她既然暫時不想給楚岑找繼父，意味著她沒想開始一段感情。楚吟終於把眼睛從莫朗臉上移開，低下頭用手擦了下臉，重新抬起頭，對莫朗說道：“我打算告訴岑岑。”“……”劇情的走向又一次脫離了莫朗的預料，他覺得自己要精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