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剛下班，今天不用應酬。”莫朗很自然地走到餐桌邊坐下，一共三個菜，一葷一素一個湯，碗筷隻有兩副，母子倆一人一副。莫朗瞄楚吟：“就這麼點菜啊？”“我和岑岑一直都這麼吃，營養足夠量也夠，太多了浪費。”楚吟麵不改色地給楚岑夾菜，讓他多吃點。莫朗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兩個人？”“是啊，難道不是？”楚吟毫不慌張的樣子讓莫朗氣得牙癢癢，但他不能表現出來。楚岑看不明白大人之間的波濤暗湧，反而熱情邀請莫朗：“郎朗一起吃飯吧。”“不用了我還不餓，你要養傷，多吃點，我先進去洗澡換衣服。”趁楚岑不注意，莫朗狠狠瞪了楚吟一眼，緊緊抓住自己的公文包進房間。楚吟慢慢嚼著炒青菜，嘴角一個淡淡的笑。莫朗邊衝澡邊對自己比中指，又輸一局！晚餐時間過去後楚岑回客房休息，楚吟清理廚房洗碗，穿著一套睡衣的莫朗大喇喇靠在門口：“喂。”楚吟沒有動靜，自顧自擦台麵，似乎根本沒聽到有人喊她。“喂……”莫朗覺得楚吟一定是故意的，語氣更加不善，其實他明白現在這樣很沒有風度，但他就是忍不住。楚吟淡然的回頭：“這裡沒人叫‘喂’，你喊誰？”這話等於變相告訴莫朗——我知道你在喊我，但我就是不理你這個傻叉！說起來莫朗的性子也挺有趣，聽楚吟這麼說，他反而笑了，兩隻手插在睡衣口袋裡：“也對，那我該怎麼稱呼你？”楚吟頓了頓，沒說話。“總不能在家裡也喊你‘楚經理’，多不好聽。”“直接喊名字就可以。”楚吟繼續擦台麵，似乎覺得這沒什麼值得討論。莫朗不同意，嘖嘖兩聲：“那怎麼可以，豈不是太生疏了？要知道我們的關係可不一般呐。”楚吟把抹布攥緊一些：“那莫總覺得應該怎麼喊？”這問題把莫朗著實噎了一下，怎麼稱呼對方才能既不讓自己難受又可以達到膈應楚吟的目的？“莫總慢慢想，我去照顧岑岑洗澡。”楚吟把圍裙解下來打算離開廚房，莫朗就站在門口，聞言也不動。楚吟的腳剛跨出門，莫朗似乎是想到了問題答案，伸胳膊在楚吟麵前擋了一下，聲音伴著笑意：“這樣吧，既然我們的關係是這樣，總要喊得親密一點，你喊我阿朗，我叫你阿吟。”楚吟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用看傻子的眼光看一眼莫朗，隻差明說“三十來歲的人了，惡不惡心”，可能是考慮到莫朗跟她的上下級關係，楚吟隻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十分隱晦。莫朗強忍自己也被肉麻的發抖的動作，十足痞氣地說道：“我看你也沒什麼意見，就這麼說定了吧？”不等楚吟表示同意或者反對，莫朗雙手抱胸牛逼哄哄地對楚吟點頭：“明天開始記得做三個人的飯，如果我不回來吃會告訴你的。”直到走進書房關上門，莫朗才瘋狂搓自己發麻的胳膊，嘴裡嘀咕道；“太肉麻了，我居然能喊出這麼可怕的稱呼。”次日，莫朗正在辦公司忙碌，內線電話響起，莫朗按下接聽，助理的聲音傳來：“莫總，梁總請您過去。”“知道了。”莫朗快速看完比較緊急的文件，拿著手機上樓。之前梁道告訴過他，梁穆烽對公司的事情沒有絲毫興趣，讓他來分管公司的業務簡直比殺了他還令他痛苦，因此，以後梁氏的工作以他為主。莫朗經常聽說兄弟因為家產而鬨翻的事，財產豐厚的家庭裡類似事情更是屢見不鮮，但梁穆烽曾經當著父母的麵說過，隻要足夠他的開銷，其他資產的分配隨意。簡直沒有見過這樣的“紈絝子弟”了。梁道今天下午和郭琦去北歐旅遊，在那住一段時間，臨走之前把公司的事和莫朗詳細梳理一下。公事聊完了，父子倆開始說家事。“爸，您和媽在外麵注意身體。”莫朗想了想，不太放心，“要不然讓李叔跟你們一起去，前段時間他退休了，就當一起旅遊。”李叔是梁家多年的家庭醫生，也是梁道的好友。梁道“哈哈”地笑了兩聲：“老李帶他夫人和我們一起去，我們早就計劃好了。”莫朗鬆了口氣：“那就好。那您和媽放心玩吧，公司有我。”梁道點頭，忽而想起另一件事：“除了工作，你自己的事，也要放在心上，你媽昨天還跟我提到這件事。”“爸，這事急不來。”莫朗把一支筆在手上轉得飛起，“我還年輕。”“年輕歸年輕，也不能不放在心上。”梁道若有所思地說，“前幾天小烽說要跟那個楚吟住一起，不知道靠譜不靠譜？”莫朗眼睛裡一閃而過的一絲不悅沒有逃過梁道的眼睛：“爸，您覺得呢，這種事能靠譜嗎？”“那小子這次不知道搞什麼。”梁道打算跟兒子再談談，莫朗卻不太願意談這個問題，站起來把手裡的筆拋起來，又準確地接住，“爸，和媽玩得開心，有事打電話給我，我還有事，先走了。”目送兒子著急忙慌離開辦公室，梁道坐在椅子上轉了好幾個圈，想了半天，撥通了號碼：“喂，幫我查的事情怎麼樣……”莫朗這人有一點是非常值得稱讚的，就是言出必行，昨天跟楚吟說沒事一定回來吃飯，於是這天母子倆剛擺上飯菜，莫朗提著公文包推門而入了。“吃飯……”莫朗走到餐桌前想看看有沒有自己喜歡的菜，結果看愣了，仍舊兩菜一湯，葷素搭配營養應該蠻好，碗筷也是兩副，跟昨天如出一轍。莫朗有些難以置信地看楚吟，楚吟恰巧也抬起頭望過來，見莫朗麵色不善，楚吟隻是淡淡一笑，繼續給自己夾菜：“你晚上吃什麼？”“媽媽，朗朗昨天晚上吃泡麵的。”楚岑看起來是很真誠地同情莫朗，“我看到他倒水了。”莫朗：“……”“真是抱歉，你如果說一聲，我下次可以多做一個人的飯。”楚吟示意楚岑吃飯的時候不要東張西望，“隻是我的手藝不怎麼樣，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如果說昨天莫朗還能忍一忍，這次則是實在忍不住了，他像四川學過變臉絕技的藝人一般，臉色驀然從“我很怒”轉變成“我很和藹”，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他用這種很和善的笑臉對楚吟說：“請跟我過來一下，我有些事情跟你商量。”楚岑畢竟還是孩子心性，顧著吃飯沒發現兩人之間洶湧的波濤，他媽媽從小教育他，吃飯的時候不要玩也儘量少說話。“你故意的對吧？”莫朗倒也沒發怒的樣子，他一個大男人，因為這麼點事對女人發火，不是他的作風，太沒有風度了，他把楚吟喊過來，是想好好跟她“談談”。楚吟：“我昨天說過了，我們母子倆不能準備太多菜，會浪費。”“我說的不是這個。”莫朗儘量讓自己看起來真的像在跟她認真談話，“晚上沒有安排的話我回來吃晚飯，我是這麼說的。”“哦。”楚吟一副了然的樣子，似乎是剛剛聽到這個說法，“這樣啊？”莫朗：“你昨天肯定聽到了。”“倒不是這個問題。”楚吟搖頭。“那是什麼問題？”楚吟看起來很認真：“我每個月的薪水有限，多一個人吃飯我我壓力會大很多。”這下莫朗是實打實地愣住了：“壓力變大？”“是啊。”楚吟一臉坦然，似乎本該就是如此，“現在蔬菜和肉類都很貴的。”莫朗：“……”“三個人需要多準備兩個菜。”楚吟想跟莫朗解釋下壓力增大的原因，一臉震驚加茫然的莫朗伸手一揮，阻止她說出更多讓他驚呆的論點。莫朗不傻不呆，還是個成熟的成年人，自然明白楚吟這種近乎騙傻子的原因隻是個借口而已，楚吟是梁氏的中層領導，薪水不說非常驚人，在這座城市也絕對算中上水平。俗話說，見招拆招，楚吟用這種方式搪塞，莫朗當然要接招。“說來說去是為了錢啊，這還不簡單？”莫朗當即把手機掏出來，一本正經問楚吟，“支付寶賬號多少？”楚吟雙眼微闔，流暢報出一個數字，莫朗手指飛快在屏幕上跳動幾下，隨後對楚吟說道：“我轉賬給你了，以後這就是我的飯菜錢，一月一次。”“……”這下輪到楚吟無言以對了。“對了，還有個重要的問題。”莫朗把手機收起來長歎一口氣，“你願意跟我而放過我弟弟，我每個月會給你一筆錢，隨便你拿去做什麼。”先前還帶有那麼點逗趣的意思，這話就是故意膈應楚吟了，短短兩句話，清清楚楚地提醒楚吟——你的身份，你自己要明白。一般人聽到這種話都會生氣一下，甭管事實如何，被人當著麵嘲笑都會惱羞成怒一番，莫朗已經準備好接楚吟的招了。“好，還是這個支付寶賬號。”楚吟隨後捋了下劉海朝餐廳方向走，“錢越多越好，另外，明天開始我會準備莫總的晚飯。”經曆今晚的第三次無語，莫朗除了乾瞪眼，隻能繼續用一盒泡麵解決晚餐。以往吃完晚飯，莫朗要麼去書房處理一些公事，或者去爸媽那裡陪陪爸媽，他單獨住的時間多，但隻要父母在家，他每隔兩天一定會去看看他們，不過他爸媽出國旅遊了，公事也暫時沒什麼需要處理的，莫朗就有些無聊，在客廳轉圈。“郎朗，你晚上不忙嗎？”楚岑坐在輪椅上從房間滑出來，他的腿好得差不多了，但醫生說目前最好不要走路，因此楚吟還是讓楚岑坐輪椅。莫朗走過去推他：“不忙，你怎麼出來了？”